村里的村长张大伯晚上又来到李榕家。“李榕你可抓紧点,全村可就都等你一人啦!这次下发的树苗可不够,别的村早就领了,再不去领我们村可就没的领了。”
李榕抠着自己的手,不作声。
“唉,你倒是说句话啊!”张大伯也有些急了。“你看你家那片林子也有十多亩吧,一亩补贴354块,也是四五千块钱了,不是小数了,基本够你祖孙俩的生活了。你去请几个人帮你做几天活,不就成了?”
李榕埋着头,小声说道:“请不到。”
张大伯有些不耐烦,这孩子咋就油盐不进呢?这些天村里人都快把他们家的门坎踢坏了,都是问:咱村的树苗咋还没领呢?再不领都被别的村领完了!张大伯也是无奈,李榕家就一劳动力或者应该算半个?这到猴年马月才能把荒山开垦出来啊?不就只有一次次地上门催。“出钱请!”
“没钱。”李榕头也不抬,继续抠着手指。
“那可就怪不了我,没树苗了就得自己去买。”张大伯气得拂袖而去,将话撂下转身就走。
“嗯。”李榕这倒是答应的干脆利落。也没其它办法啊,只能走一步再说步。
张大伯说的也没错,一直拖着担耽搁着大伙也不是事。这几天也没人提她家里的事了,都着急领树苗的事。然而李榕家迟迟未弄好,便一拖再拖。听说树苗本身就不够,这一拖到时能不能领到树苗都会是两说。人们心里急便有人故意指桑驾槐地冷言冷语,冷嘲热讽。李榕心里既觉得难受又觉得过意不过。若能让村里先领回树苗分发去下也好,自己倒时再想办法。只有这样才不会担搁大伙。
奶奶嘀咕:“自己买不得花钱啊!”奶奶心疼钱,更心疼孙女,现在每分每厘都得省都得用在刃上。
“我也不想自己买,可不是没办法嘛。村里人现在为这事说话可难听了。”李榕这才抬起头望着奶奶,小声嘟囔。无奈,沮丧,又无计可施。
“别听那些长舌妇们胡说八道!凭什么他们家就能领树苗,我们家就得自己买?他们就是欺软怕硬,见你好欺就可着劲地欺负你。别怕,跟她们骂上几架以后就没人敢说三道四了。”奶奶心里也一直憋着气,听李榕如此说更是火冒三丈,不由得越说越大声越起火。
“奶奶”,李榕小声喊道:“我不理他们就是了。再说这事是我们理亏,就由他们说吧。我可以慢慢买,不用一次就买好。”
既然现在不能领乡上扶持的树苗,那也不再急于将荒山全部开垦出来,可以边栽树边开垦。可是钱却成了最头疼的事。天上不掉,地上不长,俗话也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可现在不就是缺钱吗?”奶奶又放低声音叹息道。
“所以,要不明天你带我去赊些饲料,那些小猪仔都快两个月了还是又小又瘦,不仅不好卖还卖不上好价钱。”李榕望着奶奶,眼中闪动丝期望。
“唉,好吧。”
第二天,李榕干了一上午活,回到了家,才和奶奶一起朝卖饲料的铺子走去。
李榕家在小县城以西的山区小乡镇云岭乡,直接以云岭为名。离县城只有十二三里路,也没形成集市,乡里人赶集都直接去小县城。虽然离小城近但乡里人的思想依然守旧,观念也比较落后。但是仍然有几个离乡政府近的农户,打开了家门做些小生意,卖些小百货啊小卖部啊等,卖饲料的也有几家。
李榕家离乡政府不远,也就四五里路。祖孙俩人顶着正午毒辣辣的太阳来到离最近的那家饲料铺。
李榕将来意说明,想赊些饲料,卖了仔猪就还。然而老板端着碗边吃饭边斜睨着俩人,含糊说了声:“不认识的人概不赊帐。”便转身进屋了。其实祖孙俩的事早已传外沸沸扬扬,加上又同是一个乡的人,自然是认得这对祖孙的。他只是怕没钱还帐而己。
接下来的两三家情况都大同小异,不是“小本经营概不赊帐”就是“没打过交道的一律不赊”。李榕快绝望了,想哭却没有眼泪可以流。奶奶则是拉着李榕继续向前走。现在哪家卖饲料的不赊帐?不过是借口而已。
当来到下一家时,路口小卖部的李叔正好也在。
“李婶,小榕,你们来买饲料?”李叔笑着问。
“哎。她李叔也在啊。”奶奶也笑着回道。
“李叔,”李榕却生生地道,“我们来是准备赊些饲料,等卖了仔猪就还。”
“哦。”李叔点了点头。
老板却皱着眉头道:“小本生意一律不赊帐的。”
李榕早已料到会如此,听了老板的话更是要拉着奶奶的胳膊就要走。
李叔拦往李榕,面带怒容,“老板你这就不地道了哈!这一万两万的赊出去你都不怕,人家祖孙俩有难处,就赊一包仔猪料你都不肯?这也太欺负人了吧!你要不放心就算到我头上!我就还不信了这能是多大点事!”
老板赶紧赔笑,“唉,李叔看你这话说的!哪能记在你的帐上!这能有多大点事!呵呵,只是第一次打交道小心过头了些。”转而向祖孙俩说道,“行。”
李叔继续说道:“到时和我的一起送去。”
“哎,哎。”老板赶紧应道。
李榕红着眼,泪光闪烁,“谢谢李叔。”
李叔摆了摆手,“小事小事。李婶你们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李榕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无钱寸步难行了。当然等到仔猪卖了她自是立马还了赊帐,但这已是后话了。
现在当务之急自然是怎么挣钱。怎么挣钱?估计数以万计的人每天都在琢磨这个问题。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得先将荒山开垦出来再说。
这个小插曲只在李榕平静的生活中起了一点涟漪,只是让她明白了些道理,看清了些人的本性。但原本的生活还得继续,还得在艰辛中苦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