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之后,就吩咐家将取来一架古琴。
焚香净手后对刘彻道:“老臣这段时间缠绵病榻,自知不能永年,前几日之时,见明月有感,遂作歌一首,愿为陛下歌之。”
刘彻见卫青的身体极为虚弱,连忙摆手道:“爱卿不必匆忙,待日后身体康复,朕召集群臣在长安未央宫待月明之时一起歌之如何?”
卫青摇头道:“此歌是微臣为陛下所做,也只有微臣能吟唱此歌,别人吟唱,大为不妥。”
刘彻哦了一声道:“为何?”
卫青笑道:“封禅泰山的路上,风雨大作,军伍为济水所阻拦,微臣陪陛下一夜三次观济水水情,当时陛下披着蓑衣站在济水岸边,身边虽然有从人无数,臣却觉得陛下当时是如此的孤独。
臣知晓陛下的心思,唯恐这场风雨是上苍降下来的惩罚,是阻拦陛下封禅泰山的大凶之兆。
说来不怕陛下笑话,微臣当时心中怒火中烧,恨不能挥动手中大戟,为陛下劈开眼前乌云……咳咳咳……”
刘彻叹口气轻轻抚摸着卫青的后背好让他咳嗽的轻松一些。
卫青咳嗽完毕,一张脸涨的通红。
“臣本是一介马夫,陛下不以臣卑鄙,简拔臣于马厩之中,咨臣以军国要事。臣自受命以来,兢兢业业,不敢有一日之松懈……陛下完成真正的天下一统之后,臣心神松懈,方才发现这具残躯已然千疮百孔……
臣虽在病榻,却不敢忘记陛下嘱托,虽有心继续辅助陛下定鼎天下,却有心无力也。
明日,微臣就要接受璇玑城最后的治疗,生死难料……微臣心有所悟,请陛下准许微臣为陛下歌之,以酬谢陛下知遇之恩。”
卫青说到此处,已然潸然泪下,刘彻双目泛红,跪坐在一张毯子上,强行露出一丝笑意,肃手道:“爱卿尽管歌来,朕洗耳倾听。”
卫青拨弄一下琴弦,发出嗡咚一声响,平复一下胸中翻涌的情怀,举起面前的酒杯邀请刘彻共饮。
刘彻举起酒杯君臣一饮而尽。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卫青唱出了前四句,虽然声音低沉厚重,且余音袅袅,刘彻听在耳中脸上却露出一丝苦笑。
这首《短歌行》是云琅十五年前的旧作,早就被收录进入了《乐府诗》里面去了,这首短歌行气派宏大,悲凉刘彻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卫青却说这首短歌行是他所做,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想用这首歌说明什么事情呢?
刘彻忽然想起,云琅在阳陵邑居所作这首歌的时候,正是他刚刚出山不久,受聘与卓氏之时。
当时的云琅居无定所,寄人篱下,虽有一腔的雄心壮志却不能施展,整日里与工匠为伍,受卓氏羞辱之后喝的酩酊大醉,怒不可遏之下,作下了这首短歌行,自怜自苦之意浸透每一个字,算得上是难得的佳作。
难道说卫青也想用这首歌来告诉朕,如今勋贵们已经活成了明月下的惊雀’绕树三匝,无枝可依?’
当卫青唱出‘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四句的时候,刘彻提起酒杯敬了卫青一杯,每回有优伶唱到这一句的时候,刘彻总是要举杯喝酒的。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四句唱出来的时候,刘彻心中原本的感动之意已经完全消失了,哪怕卫青唱的很费力,他的面容依旧是淡淡的。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这些句子唱出来的时候,刘彻以为卫青已经唱完了,毕竟,云琅作的短歌行到这里就该结束了,这几句并不是一些吉祥话,换一个场合,刘彻可能会潸然泪下一下,在这样的奏对场合,这些话除过说皇帝刻薄寡恩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刘彻心中渐渐有了恼怒之意,准备随便应付一下卫青,称赞两句之后就回宫就寝。
不料,卫青的琴音继续,并没有断绝的意思,猛地拔出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