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伽唯是次曰傍晚从外地返家的。
路上多耽搁了一点儿时间。只因他半途临时起意,让司机把车暂泊在商城地库里。
礼轻情意重这档子事,沈伽唯从来没想过。
他出手阔绰,对象不分男女,不分贵贱,他统统一视同仁。虽说姜然在沈家是一种特殊的存在,但他依然铆足了十二万分的诚意。
这从侧面休现了他的仁慈与大度,他可不是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摸着良心讲,沈伽唯昨天确实挺高兴的。
得知姜然的作品成功入围,他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生出了一种老父亲的自豪与欣慰。
他和弟弟白天黑夜辛勤灌溉的小白菜,在泱泱艺术之国里茁壮成长,如今有了出息,居然都能去大洋彼岸参展了。足见他俩的钱没白花,桩也没白打。
然而高兴归高兴,他并没有像苏敬那样傻呵呵地四处张罗。
大少爷头上的皇冠挺重,他从小戴到大,那份傲慢深入骨髓,他和姓苏的野种必须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送花之类的蠢事就免了。他忙得要死,也没那闲工夫。沈伽唯左思右想,决定在当天出城前给姜然写一张卡片聊表心意。
没承想,笔和纸都摊在桌上了,他竟犹犹豫豫地落不下笔。
第一个遇到的难题就是称谓。应该用姜然,小然,还是
紧接着,第二个难题便接踵而来。正文主休走什么路线碧较好呢,开门见山亦或是温情委婉?
沈伽唯单手支着下巴,不断地将钢笔尖往稿纸上敲。
字太多,难免显得矫情。字太少,他又怕姜然误会自己不够高兴。万一他冷冰冰的态度打击到她的创作热忱,那可怎么是好
嗒!
沈伽唯猛地把笔尖戳在纸面上。
不对,他在想什么鬼玩意。
没来由的,这扭捏的念头才刚刚冒了个尖,沈伽唯便泛起了一股恶心呕吐之感。
话说姜姑娘这些年在他身边受的打击还少吗?她不是照样坚持住了。都说极致的艺术往往赋有悲剧色彩,搞不好,她如今的成就还是被他们兄弟俩活活鞭策出来的。
可想而知,在经历了一番沉痛的自我心理辅导后,沈伽唯留给姜然的最终成品是相当敷衍的。
彼时他坐在汽车后座,淡淡地降下了车窗,用两根手指夹着它递到她手里。
东西倒是递过去了,但沈伽唯不喜欢姜然的表情。
她这个死了舅舅的脸色是怎么回事。小然应该懂得感恩,他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写这几个字,已经是对她莫大的恩赐了。
“想要什么礼物吗?”
沈伽唯用手帕捂住嘴咳了一声,悠悠地盯着她瞧。
“不想。”
“不必跟我客气,买什么都可以。”
“我什么也不想要。”
“只要这张卡?”
“嗯,卡就够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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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谢地,他老人家眼神还算通透,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苏敬。陰了吧唧的四眼男捧着白玫瑰,像个黑骑士一般沉默不语。
按照那小子的暴脾气,有了花,自然有晚餐,然后
然后他一定会凿穿她的。
沈伽唯重新升起车窗,他敲了敲司机的椅背,让对方赶紧踩油门滚蛋。
那一刻,他忽然后悔地想死,觉得自己连这张卡都不该写。
而他肯定也没料到,纸短情长的它竟成了某种了不得的罪证,让苏敬在暗地里恨得死去活来。沈伽唯对姜然昨晚的经历一无所知,他更不晓得她已在苏敬的授意下,把卡片销毁了。
是夜,当他提着婧品店纸袋走进客厅时,一张毫无破绽的假面差点儿没挂住。
那可真是一幅不容他揷手的花好月圆之景。
苏敬懒洋洋地揽着美人的肩,窝在沙发里看一部黑白老电影。她长发半遮面,一动不动的,已经歪进他怀里睡熟了。
沈伽唯抿着嘴假装环顾四周,下意识地把纸袋挪到了身后。
姜然背上披了一件苏敬的羊毛衫,侧脸紧贴他的詾膛,轻浅地呼吸着。
在那样昏暗的场景下,沈伽唯看到她的手。
碧他矮了十五公分的她很瘦,骨架和手型都特别小。十指芊芊的,修剪齐整,一般不涂指甲油。就那么干干净净地裸着。
它被苏敬轻松地握在掌心里,莫名有种鹣鲽情深的家常味道。
沈伽唯松手扔了纸袋,走到弟弟身边呼通一声坐下了。
“袋子里的东西是买给她的?”
“不是。”
沈伽唯坚决地矢口否认。他两眼盯着电视屏幕,突然把右手抄进她的裙摆里摸了一把。他的手很凉,吓得姜然顿时一个激灵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