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杀不得?”
傅辞修听她这样说,哽生生停了动作。
“傅先生……就像他说的那样,他阿爸是法租界巡捕房的都督长,如果你杀了他,他父亲必定能查到与我有关。他阿爸做到都督长的位置,和法国人也有关系,在海关一定也有人,我阿爸海上贸易往来那样多。”他阿爸若是私下使绊子,我阿爸的生意会很难做。
陆知婉把梁世嘉的话拓展给他听。
“就因为这个?”傅辞修挑挑眉,“我把他全家一起杀了,就没人给你阿爸使绊子了。”
梁世嘉本来以为事情有所缓解,刚松一口气,又听傅辞修这么说,汗毛直立。
“傅先生!事情不是这样办的!”她急忙说道。
她家里不过是一介商贾,和官家是不一样的。官家想要弄她家里轻而易举,陆家还没有在上海站稳脚跟,不过是靠着洋货挣钱。
上万双眼睛盯着她家里的动向,若有一处行差踏错,多的是人想取她父亲而代之。
“婉婉,如果我今天晚来一步,他就要真真正正地欺侮你了。”傅辞修提醒她。
“我晓得,”陆知婉听到欺侮二字
,声音也低了下来,“可傅先生,我姆妈膝盖不好,一到下雨天就要疼,不好再折腾了。她从前跟着我阿爸受了许多苦,现在是该她享清福的时候。”
她不是不恨,这人刚刚压她在床上,还对她动武。她何曾受过这个。
可不能动便是不能动,若是梁世嘉死了,她一家都要难办。
人情世故上的事,傅辞修和她想的不同。
傅辞修沉默下来。陆知婉不像他,孤孤单单一个人惯了,她有她在意的生活。
他如果因为一时激愤,破坏她平静的生活,未免也太自私。
即使他心里头想,若是带着她逃难到没人知道的地方。两人独处该多快活。
可她不会愿意的。
傅辞修看着梁世嘉,心里还是忍不下这口气。
这个人,这个应该千刀万剐的人渣,就这样轻易放过他吗?
“梁先生,”陆知婉叫梁世嘉,她闭了闭眼睛,攥紧了小拳头,“你也听到了,你如果敢背地里给我家里人下绊子,大不了我让傅先生去杀你,我们鱼死网破。”
“不敢不敢,陆小姐,之后我们都井水不犯河水。”梁世嘉见有活路,连忙说。
“不是看在陆小姐的面子上,我今天一定生剜了你的那二两內。”
傅辞修放了句狠话,说得真真的,吓得梁世嘉捂住了下身。横抱起陆知婉,从窗户跳出去。
陆知婉吓得抓紧了他的领口,她本以为的痛楚并没有来临,傅辞修从二楼跳下来不过是下个台阶似的,他又跳上了别处楼顶,这样在房顶上跃着却如履平地,加深了陆知婉对他妖那一面的印象。
他原来,真的是妖。
不知怎的,她从前就算见识过他的兽态,总还是对他是妖这件事留有一层模糊。
这一回倒是坦坦荡荡接受了。
他若不是妖,怎能赶来救她。
等傅辞修送她到了门口,他自己从一侧跳入房间。陆知婉敲敲门,她以为姆妈阿爸要担心死的,来开门的张妈看到她却大为震惊。
“小姐?您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不是留宿顾小姐家了吗?”张妈问她。
陆知婉讶异,不动声色地敷衍过去。
等她洗过澡回了房间,傅辞修也闪身进来了。
“梁世嘉计划竟这样周密,都把我阿爸姆妈顾及了。想必我若去问湘湘那边,一定也只道我跟着家里车回去了,未曾说要留宿。”
陆知婉到了这时才晓得后怕。
“现在我去杀他还来得及。”傅辞修这话带着激她的意思。
“不要,”陆知婉也渐渐回过神来,若不是梁世嘉那时候突然提起,她不会想到这一层,“我不想阿爸和阿哥难做。”
“你阿爸和阿哥如果知道这事,未必不会愿意难做。”
“那就更不要了!”她求着他。
月亮从窗帘边边角角斜着泄进来,傅辞修走近他,把她抱入怀中,深深地嗅她的发香。
“婉婉,他欺你,我咽不下这口气。”
陆知婉却笑了,她赌气说,“就许你欺侮我,不许别人欺侮我么?”
“是。”他理直气壮。
陆知婉闭上了眼睛,她心里头不是滋味,半晌她才说,“你这个人真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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