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科里几个同事都送过了请柬,万年科员小连没有打扰繁忙的同事,又提着包拿着申请出去了。科长刚刚没有给她签字,说还要去请示处长。正好处长也说要找她——拎着包拿着申请走到处长半掩的办公室门口,连月轻轻探了下头。
办公桌前一个身影。
处长刚好挂了电话,正要起身倒水。看见了她的身影,处长一边起身接着水,一边对她招了招手。
“处长好呀。”
都是老熟人了,处长平日里也没什么架子,连月笑嘻嘻的推门走了进去,又微微掩了下门。
门合上了一小半,倒是还有一大半开着。
“连月回来看看啊?”处长端着杯子笑,“倒是好久没看到你了。”
“劳累处长惦记。正好有点事回来请示处长——来吃糖。”
女人笑着走去,又从兜里抓了一大把糖。金红色的糖纸亮晶晶的从指尖漏出,一小堆糖果落在了棕色的木桌上。
“谢谢。”处长没有吃糖,只是端着杯子坐下了。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他又指了指桌子旁边的凳子,脸上带着笑,“我就是听说你生了。是过年那几天吧?也没见你通知——正好我也说这几天给你打个电话。你回来了正好,坐,坐。我正要找你。”
处长说要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工作都是交接了的。慢慢端坐在椅子上,连月把手里的申请双手递了过去,不以为意。处长也没说别的什么,接过她手里的纸张看了。
“半日宴。”男人看了一眼手里的纸,又看了一眼她。
“是啊,”手是早已经伸到包里的,就等着这句话了。雪白的柔荑拿了出来,粉红色的请柬已经在手上。手里的卡片被轻轻放在了桌上,连月又笑,“六月十号,新桥区的那个海天假日酒店,处长您可是我们的重要嘉宾,我和季念恭候那您的莅临——”
“怎么那么客气?”
目光从桌上粉红请柬上收回了,四十来岁的男人笑了笑,“六月十号——我还要看看时间。就算到时候人不到,心意和祝福也是会到的。”
“处长客气了,”连月只是笑,“谢谢处长。”
处长很少亲自参加同事的私人宴请,连月是知道的。只是她邀请还是要邀请的。上次干部司和西亚司自产自销内部联姻,新人本想请他去说两句,他也是推辞了的,最后好像也只是包了个红包。
“九十九桌——”
对面的人拿着申请,脸色慢慢的严肃了起来,“这个好像不符合规定啊。我记得,”他顿了顿,又看她,“是25?”
“是啊。二十五。”
这几天连月早已经在家打好腹稿,现在只是并着腿笑,“我真的是不好意思。我家那位说想着给孩子半个半日宴。结果一算,亲戚朋友太多了。其实我自己这边就请几个同事朋友,算起来还不够两桌。九十七桌都是他的——”
处长抬头看着她说话,不仅没有签字的意思,反而把手里的申请轻轻放下了。
“说起来这事,”
沉吟了一会儿,他看着她,严肃了起来,“连月,你家里的奶奶是不是还在?”
“什么?”处长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连月心里一凛,微微睁大了眼。
“连月啊,”
男人看了她一眼,又拿起了水杯喝了一口茶。似乎是喝到了茶叶,他转身又吐了一口,又回头看她,“我正说有时间就找你聊聊这事。结果你看看,你今天就回来了。那不是正好?说起来,咱们这种身份呢,总是要被人民群众监督的。那个俗话怎么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嘛。”
连月坐在对面,看着处长的脸,还是没有说话。
“不只是办宴席。这个毕竟国法在这里。我是说,家里的老人呢,该赡养的,还是要赡养——”
“在赡养啊。”
以前总是听说“有事”“要被领导谈心”,连月没想到这事这么快就落自己身上。自己从来没有提过家事,却不知道处长怎么突然这么了解自己的私事——不管怎么样,却总不会是好事。包包挡住的手握紧了拳头,连月面上不显,却又笑了起来,“当时是和我奶奶那边有些不好后来那边想起诉我——”
处长看着她,女人顿了顿,又笑,“季念派律师去帮我和解了。现在我一个月还给她老人家两千块生活费来着——”
“这样就好。那就是诬告伪告了,”
处长点了点头,拉开抽屉,递过来了一页纸,“你自己看看。匿名的。你这几天呢,把这个情况,再写个详细的说明交回部里——这事不急,”⋎ūsⒽūωūЪìz.čΘм(yushuwubiz.com)
他说,“这两天再拿过来给我就行。”
连月接过了纸条,没有打开看,也没有说话。
“还有,”处长又说,“天意那边家大业大的,难免有些口舌。我当然清楚,你的档案,是经过zz部审定的——”
“但是流言……”
“总是于己有伤。”
把车停在路边,张叔站在路上,慢慢的打着太极,眼睛一边瞄着某处的方向。他是家里司机二组的组长,司机里的二号人物——当然了,一号肯定是季总的随行司机。
现在太太休产假了,他也闲了下来,至少早九晚五是没了,轻松了很多。
工资照领。
这不。今天太太要回原单位发请柬,还提着一包糖——乐滋滋的。眼角瞄见了熟悉的人影,张叔灵活的一串,先一步上了车。
没等多久,车门开了。一个娇小的身影上了车。
“太太。”
张叔喊她。
女人嗯了一声,低低的。
空气有些冷。
车子发动的时候,张叔又看了看后视镜。女人就坐在后排,白色的衬衣,黑色的一步裙——就是休闲款OL的打扮。她看着窗外,手里捏着一张纸,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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