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阵阵,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amp;lt;
黎轩冷着脸前行,小恩子半句也不敢多嘴,只闷不吭声地走在后面,生怕跟不上他的脚步。
暗红色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又被重重地合上,云嬷嬷已经守在门口等他。
“爷来了。”
他点头,“……嬷嬷已经知道了吧?”
事情虽是交给小恩子去查的,可总归在这内宅里头,许多事还得靠妇人周旋更为便宜,云嬷嬷,自然便是那个可以信赖的人了。
“是。”云嬷嬷眼眶一红,忙低下头,哽咽着笑道,“人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
他神色黯然地点点头,“我心里,也是知足的。”
“听小恩子说……格格有些认不得人了?”
“嗯……她病了一场,脑筋……不太清楚。”
“爷也别着急,”云嬷嬷勉强笑道,“格格心里一直是记挂着您的,哪能说忘就给忘了呢?就是怀着大阿哥那会儿——”她连忙打住话头,“相信以后总会记起来的。”
“但愿吧。”黎轩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才问道,“里头关着的是什么人?”
云嬷嬷面色凝重起来。“是从前在晨夕阁负责浆洗的陈婆子,格格走后,她便被福晋安排去碧波院当了个管事。”云嬷嬷顿了顿,“早先格格小产,咱们还只当她是个糊涂东西,虽惩治一番,却可怜她们孤儿寡母,没有撵将出去。谁承想她竟一早就包藏祸心,敢在浆洗的衣裳里动手脚……”
“招了么?”他面无表情地问,袖中攥紧的双手却因愤怒而发抖。
“是。”云嬷嬷低声道,“先前还一直嘴硬,直到奴婢说要把她闺女卖去……卖去那地方,她才肯招的。”
他用力地踹开门。
地上躺着个奄奄一息的仆妇,脸上身上全是血迹,已经看不出先前的模样。
“还不赶紧跟王爷交代清楚。”云嬷嬷冷声道。
“是是!”那人艰难地撑起身子,爬到他脚边,“爷……奴婢……奴婢该死,奴婢罪该万死!是福晋……当初……是福晋找到奴婢,说不想……不想侧福晋刚一进门即刻就有好消息……让奴婢拖上个一年半载……奴婢曾受过福晋的恩惠,想着这事……不会有大妨碍,便应下了……奴婢真的不知道侧福晋那时已经有了身孕……不然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害王爷的子嗣啊……”她大哭道,脸上血泪交织,“……那些熏衣裳的香料除了避子,并不伤人……要不是侧福晋有了身子,断不会那样凶险……”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急急解释道,“……且她见红以后,福晋就叫奴婢收手了,王爷,奴婢当时就——”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他抬腿狠狠地踹进她的心窝。
“你是收手了,可她呢?她的身子早叫你们毁了!”手紧紧握成拳,只怕自己控制不住,下一刻会捏碎了她!
“是,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混账,奴婢不是人啊!”那婆子哭着“砰砰砰”磕了几个头,又开始拼命地扇自己耳光,鲜红的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奴婢死不足惜,可奴婢的女儿是无辜的啊,她今年才十二岁……求爷饶她一命吧,千万别把她卖到那种地方,不然她这辈子可就毁了啊!王爷开恩哪!”
“饶她?我为什么要饶她?”他低下头,眼里泛着猩红,阴狠道,“怎么你现在也知道害怕了么?你帮着福晋害人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你的女儿,嗯?你眼睁睁看着侧福晋小产,九死一生,怎么就没想过你做的这些孽会报应在你女儿身上?嗯?!”
他说着,转身对后面站着的小恩子吼道,“这贱人的女儿在哪?马上去给我一并捆了来!”
小恩子垮着脸,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依着爷的性子,自然是不会伤及无辜的,可事关格格,谁又说得准……
“爷!爷开恩哪!”陈婆子抱着他的腿嚎啕大哭,“天大的罪过,都是奴婢一个人的错!王爷开恩啊!”
黎轩踹开她,她又爬过来,好像都感觉不到疼了。
“爷!爷您听奴婢说!”陈婆子死死抱住他的腿,声嘶力竭道,“奴婢……奴婢还知道件事……格格后来身子不好,绝不只是因为香料的关系——”
他的身子僵住。
连一边的小恩子和云嬷嬷也都惊呆了。
“你说什么?”他一字一句,目光如利剑一般,好像瞬间就能在她身上刺出几个窟窿。
“王爷要是答应奴——”
“混账东西,王爷跟前岂容你讨价还价!”还不等她说完,云嬷嬷已经大声喝止,“还不赶紧把你知道的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是当真不想给你家阿罗留活路了么!”
陈婆子身子一颤,回过神来,大哭道,“是,是奴婢糊涂了……奴婢但凡知道的,一定都说出来。”
“说吧,”他咬牙道,“福晋还指使你做过什么?”
“不是奴婢,”陈婆子拿污浊的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却是奴婢亲眼看到的……奴婢的女儿自幼体弱多病,有次夜里忽然发作,奴婢便想着跟厨房要些黄芪枸杞……那时候天已经很晚了,也没什么人,奴婢刚到厨房,就撞见……”她一咬牙,“撞见福晋身边的采画姑娘,跟孙管事在一处说话……奴婢亲眼见着她把一小包东西交给孙管事……说是给侧福晋补身子用的……奴婢虽然不知道那里头是什么,可……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不然又何须黑灯瞎火的时候,这么背着人……”
他浑身战栗,耳边好像只剩下嗡嗡声,连那人接下来说了什么话都听不清楚了。
眼睛茫然地扫过这座空置许久的屋子,明明四处都蒙了尘,好些地方还结了蜘蛛网,他眼前却是猩红一片……恍然忆起来,这原是从前阿玛很宠爱的小妾——佟佳氏住过的地方。
佟佳氏……那人的样貌早已经模糊,只依稀记得是个笑起来很妩媚的女人。
那时候,他也才八、九岁吧?阿玛似乎很喜欢这个新进门的格格,他有那么多女人,却没一个比她更得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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