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异忽然觉得很难受,放下了啤酒罐,慢慢道,“但对方上诉,二审输了。”
一个在法庭上无往不利的大律,能帮嫌疑人脱罪,能为受害者维权,可偏偏在给自己父亲打官司的时候,输了。
这感觉……
边斜一时真难以形容,更觉出一种压抑,竟不大能想象程白那时是什么心情。
但只过了一会儿,他就放下了筷子:“一审都打赢了,凭程白的本事,二审还能输。对方律师谁啊,这么厉害?”
“是业内一个真讼棍,厉害也是真厉害。”周异叹了口气,“不过说了你也不认识。明天诚所的一号人物,叫方不让。”
方不让?
方让?
边斜一下有些迷糊:“这名字,跟那个什么乘方律所的合伙人也太接近了吧?这俩人什么关系?”
“算兄弟吧。”
不过没有血缘关系,方不让比方让要大七岁。
周异刚想给他解释,但目光略过一旁被微信消息点亮的手机屏幕时,却一下定住了。
方不让:@下雪打伞,程白,有傻bi骂你呢,快出来挨骂了。
——
“下雪打伞”,是程白的微信昵称,加群的时候就没改过备注,所以时间一长,没人知道她其实就在群里,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平时也不是没看见过有人聊她。
但今天这种情况,都在diss她呢,结果被方不让这么毫不客气地艾特她出来,实在太尴尬,也太惊悚。
方不让的脾气,是真的很难捉摸。
跟他弟弟方让完全两端。
程白至今还记得,当年从二审法庭出来,这人穿着一身昂贵的西装,戴了块江诗丹顿,站台阶上头,长眉邪气,一手挡着风,打火点了根烟,抽了一口,才扔了她一句话:毛都没长齐就敢上法庭,真当这儿是声张正义的理想国啊?
那时候,她还什么都不是,但方不让已经是红圈八所里数一数二的大律。
官司输了之后,家里便每况愈下。
程白其实记了这人很久。
但后来自己打拼上来,在律师这行浸yin久了,知道无论如何都要赢是一种什么感觉了,就看得淡了。
前两年全国律协开会,她跟方不让的位置挨着。两人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这人本事过硬,比一些沽名钓誉的所谓“大律”好到不知哪里去,所以竟也能聊上两句。
现在看着群里这一条消息,程白觉得,自己这时候也许不说话会比较好。但目光上移,看见那一句句“人渣”“败类”“靠关系”,她微垂的眸底,便掠过几分沉沉的光华。
也许,还是方不让这种做派更痛快吧?
她想了想,往对话框里打了几个字,然后发送。
下雪打伞:嗯,在看。
这一句才发出去,微信群名旁边显示群成员人数的数字,便开始往下跳:436,435,434,433……
一直降到402才停了下来。
再一拉群成员列表,刚才说话的有一个算一个,全不见了。
得亏现在微信退群不提醒呢。
莫名地,程白心里一下就舒坦了,把手机扔到一边,洗漱后吃了片安眠yào,便躺到了床上。
临睡前,通讯录上多了个好友申请。
她点开一看:边某人。
验证申请信息是:从周异那儿要的微信,加个好友?
程白看了三秒,然后点了忽略。
第9章 闲人边斜(修)
虽然吃了片安眠yào,但程白晚上还是没睡好,一整夜都在做梦。
散碎零星的片段里,都是小时候住的老弄堂。
下雨天,窗台上就滴滴答答地垂下水线。
这种时候,父亲就从店里回来,在狭窄的客厅里,摆弄他心爱的老式唱片机,放起帕瓦罗蒂唱的《我的太阳》,跟母亲坐在沙发里,笑着说话。
她喜欢下雨,就高兴地打着自己的新伞出去玩。
但一眨眼,雨幕破碎了。
那些精致的小伞一下变得陈旧。
老弄堂里黑漆漆一片。
刚从法律援助中心转到律所的她,没命地加完了班,在夜里压低脚步声上了二楼,还没掏出钥匙打开门,就听见里面一声重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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