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书封站在奴仆中瞧准了梵花一行人前往的方向,挤出去,远远地尾随他们,直到他们进入火家夫妇的寝屋谈话,而他则躲在暗处的犄角旮旯,眼睛一眨不眨地观望。
方才她被一名卓尔不凡的男子抱在怀中,还有昨天在街上跟她吵架时她也是梳着妇人髻,她嫁人了吗?
顿时单方面觉得自己被抛弃,心里的花还没开就凋零了,先前在海棠花枝后面见到她时的雀跃也一扫而光。
一直等到梵花几人从屋中出来,他又不管不顾地尾随他们出了府,到了“天外天”,坐在“天外天”对面的食摊上随便要了碗凉茶,边喝边盯着人来人往的“天外天”守株待兔。
火府因为倒霉催的被一只发疯的猫妖炸得满目疮痍,府中的奴仆们忙着收拾残局忙得人仰马翻,这才让他轻易溜了出来。
爱情的力量真伟大,他一个貌美如花的汝国小郎君,竟敢孤身在大街上抛头露面,也不怕被人贩子一麻袋兜走。
他没有等很久,很快就看见他们一行好多人,牵着几匹高头大马离开客栈,心窝猛跳一下,直往下沉,连忙跟在马屁股后头:麻子脸不住在尘城吗?!
梵花齐放无极各骑一匹神驹居高临下地招摇过市,叶欢坐在竹筐中被她抱在身前,遥爷习惯性地蹲在她的肩头正用猫爪搓脸做美容。
干一架不仅毛乱了,身上还沾了好多灰尘。
“御用天师和武将呢?”从离开客栈却没看见这两人时她就想问齐放了,碍于和他吵过架,关系还别扭着,才迟迟不问。
齐放时刻关注着她,早看出她的欲言又止,不过她憋着话的别扭模样俏生生的可爱,他想多看会儿养养眼,便没主动开口与她攀谈。
“我一早就派他们去渡口买船了。”回答完她的问题,顿一下又自责道,“我若没派他们外出办事,你也就不会被火家掳走。”
无极自打出了火府就死气沉沉的不笑不语,听见齐放自责的话后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
“哎呀,是我自己偷跑出去瞎晃才撞进他们手里的,不怪你,再说他们以礼相待我,说‘掳’太严重了啦。”这番无所谓的话是说给齐放无极两个人听的,一来今天的突发事件确实是她自己的问题,不能赖他们;二来她体谅无极刚刚在友情上栽了大跟头,想通过话中的弦外音让他别太自责。
遥爷懂她,却还要编排她一句:“哟,你这个皇帝心胸倒是豁达,出事了不怪下面的人,专门检讨自己,真有成为一代明君的潜质呢。”
“哈,遥儿的小嘴就是甜!”坐在马上幻想起后代子孙对她的赞美,什么在历代君王中独领风骚啦、什么卓越的治国才能啦、什么进取精神啦……来吧,朕已经准备好承受这些赞美了!
后代子孙都快被你恶心吐了。
南皇觍着一张红光满面的脸,一路幻想到了渡口,就差流哈喇子了。
齐放抱她下马,捏捏她做白日梦的傻脸:“别人一句逗你玩的笑话你要乐到什么时候?”
梵花挣开他,不高兴地倒竖起柳眉:“你嘴巴甜不起来,请去多吃点糖!”是不是逗朕玩,朕会听不出来?当不了现实中的明君,做做白日梦碍着谁了,讨厌!
齐放不管她怎么和自己闹别扭都不许她推开自己,牵过她的小手捏在掌中揉了揉:“先上船,上船后为夫任凭娘子处置。”
梵花做作地抽抽被他抓在掌中的手,嘴巴噘得能挂三斤油。
身体突然腾空而起,惹得她条件反射地搂紧齐放的颈项。
“为夫抱娘子上船。”
“我自己会上船!”
齐放故意曲解她的话,逗弄她道:“好,等下进了船舱,娘子可要乖乖自己上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个臭流氓!
遥爷听他们打情骂俏快听吐了,咬紧后槽牙,从牙缝中挤出:“我早晚要一
ΗǎǐTǎnɡSнцωц。COм掌拍死你们两个混球,再跟你们同归于尽。”
为了尽快赶回天枢城,他们买了艘快船,高达三丈多,分上下两层和中间的隔层,最下层有两排水手用桨划船,加上水速,因此船速非常快。
韩书封一路跟他们跟到了渡口,站在码头的人群中远眺大船甲板上的梵花,吧嗒吧嗒掉眼泪,一副肝肠寸断、心碎了无痕的样子。
今日一别,你嫁为人妇,我嫁为人夫,各自散落在天涯,再无相见之日。
他收回留恋的泪眼,转身默默离开。
梵花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坐大船,站在甲板上撑着横栏兴奋地左顾右盼,蓦然瞥见码头人群中一个十分打眼的锦衣男子,眯眼细瞧:咦,这不是昨天画摊上的汝国小郎君吗?
扯开嗓门大喊:“喂,小郎君,画摊上的小郎君——”
已经迈开脚步的韩书封脑子“轰”地一下炸开,胡乱擦掉脸上的眼泪,折回去跑到码头临水的边边上,和她对喊起来:
“你要去哪里啊?”
“我坐船回家啊。”
“你家在哪里?”
“在天枢城,你怎么跑渡口来了。”
“我……来送人。”
“你送完人赶紧回家,别在外瞎跑,外面像我一样的坏人有很多。”
韩书封破涕为笑,擒着泪花梗咽地大喊:“你才不是坏人!”
梵花笑了,这算是一笑泯恩仇了吧。
船开了,她最后再冲他吼一嗓子:“你赶紧回家去,我们有缘再见!”
听见她的话,韩书封的眼泪一下子滚出眼眶:她说“有缘再见”。
梵花的身影是帆,他的目光是水流,大船在他的目光中驶向更广阔的江面。
这时脑子猛“叮”了一下,想起自己没问一件最重要的事,着急地上蹦下跳,冲船屁股大吼:“名字,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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