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自己不会对朱祁钰产生敬畏之心,可直到此时,面对天子所散发出来的威严压力,他才猛然惊觉其实自己还是畏惧的。在明白这一点后,他的身子也开始颤抖颤栗,却不是因为恐慌,而是因为愤怒,他恨自己为什么竟会变得如此胆怯。
在拿手狠狠地在自己大腿外侧拧了一把,用疼痛感冲掉心中的忌惮后,曹吉祥才大声说道:“朱祁钰,你本来只是一介藩王,却窃据天子宝座多年。我等今日不过是为朝廷铲除你这个jiān邪之徒,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而已。你有何面目还敢再出来……”
听着他说出如此颠倒黑白的话,剩下的几名近卫顿时愤怒地大声斥责起来:“大胆阉贼,居然敢诽谤君王,你才是那个祸乱天下的jiān邪贼子,你必不得好死!”
倒是作为当事者的朱祁钰,此时并没有太过激动,甚至显得很是平静,本来有些颤颤巍巍的身子都变得稳当了许多。只见他微微一笑:“曹吉祥,你觉着自己就真能成事么?你觉着用这等手段发动叛乱,窃夺皇位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你觉着事成之后,自己就能掌握大权了么?你错了,即便你今日真能把朕和这些忠臣全部害死,你也不可能成功,等待你的,必然是同样的死亡,被新天子拿来立威而已。”
这话直击曹吉祥的内心,让他一时竟有些不知该怎么反驳才好了。因为这是事实,除非他自己登基当了这个皇帝,否则,无论哪位当上了天子,都会对他忌惮有加,谁也不会放心一个曾经的叛乱者。而杀了他,更是最简单,最一劳永逸的办法。
心头再次冒起恐惧之意,让曹吉祥只感到一阵火起。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将来了,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眼前这些敌人全数杀死。无论是陆缜这个心头大患,还是朱祁钰这个当今天子。
于是,他再度大声喝道:“你们还都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放箭?”
可叫他意外的是,此时那些弓箭手却是一动不动,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犹豫与纠结。他们毕竟是禁军,天生就对天子有着敬畏之心,让这些人全无顾虑地放箭shè杀天子,可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哪。
“陈襄,你还在等什么?”眼见大家居然都没有反应,曹吉祥心里更急,立刻就看向了身边的陈襄,向他发号施令。
陈襄其实心里也感到紧张和犹豫,可是在听到曹公公的这一声号令后,却又猛然醒悟过来。事到如今,自己这些人早已把路走绝了,此时若不除掉眼前几人,一旦事败,下场可不是凄惨能够形容了。
“兄弟们,荣华富贵只在今日了,跟我上!”陈襄猛喊了一声,便挥起了手中刀,恶狠狠就朝着前方那几名摇摇yu倒的敌人扑杀过去。
在他身后,那些叛军中也有不少人在略作迟疑后,呐喊着,紧随其后地也朝着前方的目标扑去。
无论是因为对陈襄的敬重也好,是对未来的野心也罢,反正这些人是决定豁出去了。毕竟,前面这几人都已几乎丧失了一战之力,杀了他们不过是举手之劳。
看着恶狠狠扑来的陈襄等人,陆缜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苦笑,他知道,这一回已彻底没有指望了。自己将死在这场夺门政变之中,而随着自己和朱祁钰一死,这些年来好不容易才打开的局面也必然毁于一旦,历史将重新回到原来的轨迹。
“真是……不甘心哪……”看着扑杀到眼前的敌人,陆缜心里暗暗一叹,随之闭上了眼睛。此时的他,早已浑身是伤,早已无力再战,那就只有束手待毙了。
可就在这时,数声尖啸自侧后方突然响起,随之便是几声惨叫,以及人体倒地的噗通声。而想象中,利刃加身的痛感却并未出现。
这让陆缜不觉有些意外地重新睁开双眼,入眼的,却是那些杀奔过来的叛军被箭矢贯身倒下的尸体,就连陈襄也被一箭shè穿了腿脚,一头栽倒在地,痛苦而不甘地惨嚎不休。
同时,本来还有些暗沉的乾清宫一带,已彻底亮若白昼,在数百支火把的照耀下,所有人都能看到大量官军已快速奔腾而入。弓在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