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缜一面解释着,一面偷眼打量着上头的天子,发现朱祁钰的脸色又缓和了不少,甚至还带了一丝满意的表情。
他的这番奏对确实挠中了天子的yǎng处。其实朱祁钰对孔家也没有任何的尊敬或是好感,更多只是虚应其事地表示一下而已。陆缜作为人臣能够为了自己的差事而不惜与孔家为敌,甘愿受天下人的非议,这不正是皇帝所希望看到的忠臣的表现么?
所以在对其略作敲打警示之后,朱祁钰便叹了声道:“罢了,陆卿你所做的这一切毕竟都是为了朝廷,朕自然不好因此就怪罪了你,使得天下办实事的臣子寒心。不过这等自作主张的事情今后再不可为了,不然朕必不会轻饶了你!”
“臣多谢陛下包容之情,臣记下了。”陆缜口里答应着,心里却是一笑,这算是把对付孔家所带来的后患彻底根除了。只要皇帝下达旨意,说自己是为了朝廷做事才会对付孔家,则那些官员总不好再揪着这一点不放了,不然就是杂和天子过不去了。
“对了,就你所想,这次的船只到底能在何时真正从山东出海?”皇帝又突然想起了一事,饶有兴致地问道。
“这个,应该要等到春夏之jiāo才能真正成行吧。”陆缜迟疑了一下,才把造船的情况给简单地说了一遍。在看到天子认可之后,他继续道:“另外,其实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却是什么?”
“其实我们的货源未必足够。”陆缜叹了口气道:“虽然臣已经向那边的商人提出建议,可他们依然有所担心,只有少数人肯拿出本钱来采购各种待售商品运去海外。其实这也在臣的预料之中,毕竟凡事开头难,大家都在观望其是否真如所说般稳当。只是这么一来,这第一次出海所能获取的利润就未必能如人意了。而且朝廷方面的收入就更加微薄了。”
“你就不要在朕面前哭穷了。朕已经明白了,你是想在朕这里打打秋风,希望朝廷能帮你弄来一些货物吧?”
陆缜没有作声,只给他来了个默认。天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罢了,你也是为了朕,为了我大明做事,朕总不能让你如此寒酸。这样吧,朕内库里尚有不少绸缎布匹,宫里库房之中也有不少下面进贡上来的各类瓷器,到时朕命人将它们运去山东。你应该能用这些换个好价钱吧?”
陆缜闻言顿时一喜,赶紧拱手道:“陛下圣明,臣保证,只要不出意外,这些货物必然可以为陛下带来丰厚的回报。”
“那敢情好,朕正为宫中用度发愁呢。”朱祁钰呵呵笑了一声。
眼见几件大事都说完了,陆缜便yu告退。可一抬头,却发现天子虽然是在笑着,可眉宇间依然带则愁绪,这让他不觉关心地问了一句:“不知陛下还有何为难之事,可否告知微臣,也好参详一二。”
皇帝明显迟疑了一下,随后才叹了一声:“你也看出来了么?此事已困扰了朕有段时日了,你最近不在北京,所以不知道哪。”
顿了一下,朱祁钰才继续道:“就在两月之前,北边又传来了消息,蒙人竟有意把太上皇放归我大明……”
“他们可是依然如之前般狮子大开口?”陆缜忙问了一句。
天子却皱起了眉头:“这一回,他们不但没有要朝廷拿多少钱银来赎,甚至算是直接yu将太上皇送还我们了。不过,朕总觉着这其中有诈,所以一直都没有答应了他们。”
陆缜低头作沉思状,事实上皇帝的这点心思他是相当了解的。哪里是担心蒙人从中用诈,他分明是不想自己的皇兄能再回大明哪。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要是朱祁镇这个一年前的皇帝突然回来,他这个才刚坐上皇位一年的新帝又该如何自处?
如果是在朱祁钰刚坐上皇帝位置时发生这样的事情,以他的心xing,以及与朱祁镇之间的兄弟感情,或许会不作犹豫地将其请回来,甚至主动让位,把皇位还给自己的兄长,自己重新做一个闲散藩王。
可是,一年之后的今日,朱祁钰的心境自然是大不一样了。已经尝到过皇权滋味的他,是怎么都不可能再把位置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