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雾水。
临阵倒戈还是埋伏已久?
“崔钰。”冥魅的声音并没有什么起伏,但其中的怒意显而易见,她莫名其妙地与自己的夫君成为了对立的两方,难堪又难过。
“帝姬,崔某生而为人,先是大唐臣民,后才是你的夫君,若是帝姬还念着一丝夫妻之情,就请不要为难我,若是不顾念,那承蒙错爱,今日休怪我无情。”
他说这话时礼数周全,而女子脸上的表情也做不了假,震惊、愤怒、悲伤jiāo织在一起,复杂得像是不堪风雨的秋叶,摇摇yu坠。
崔钰望着那样的她,就像是当初他一剑刺过去的时候一样,明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在他面前却毫无招架之力,脆弱至极,又一声不吭。
心揪成一团,可男人脸上没有丝毫波动,摩挲着手中的剑柄,像是在安抚受了委屈的孩子,拍着她的背轻哄。
“好,很好,我又被你们凡人摆了一道。十三年前如此,十三年后还是这样。”低垂眼睫轻语,继而冥魅抬头,露出一抹浅笑。
那笑在外人看来凉薄至极,是撕破脸后再无转圜余地的撇清关系,意态清高,一下子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开,一个回到天上去,一个还在地底。
连太宗看着那样的神色都担忧起来,沉声对崔钰道,“崔卿所言可是真的,若对方当真是神女,你可有把握胜她?”
随即又有些不安,自顾自念叨着,“真是神女,胜也是输,输也是输啊。”
崔钰此刻根本听不进去那些话,但有一点他说的没错,这一局他怎么样都是输。冥魅的笑很决绝,不是因为多恨多失望,而是自知无力改变结局,宁愿将他推得远一些,也不想他被自己拖累。
一闪身的功夫,金刀已至眼前,崔钰拔剑抵御,刀兵相见,刀刃擦着剑锋发出刺耳的声响,冥魅抽刀转身,将迸出的流火送上了烛台,一瞬间晦暗的宫室灯火通明,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清晰无比。
方才太极宫胜券在握,光顾着欣赏雨景,灯都未来得及点亮几盏,到后来则是不敢点了。可是此刻,她bi着众人瞧着这火光,像是要告诉他们自己心中究竟有多恼。
徐惠抬起手挡了下眼,还未适应好烛火,便被刀刃反shè的寒光吓得尖叫出声,冥魅动作太快,一气呵成,并未给对手留有丝毫余地,千钧一发的时候,崔钰的剑尖儿挡了一下,剑身弯折,旁边的金吾卫眼疾手快,一把将徐惠往后拉了一寸。
就是这一寸,方才没使女子的脸被毁。
心几乎要跳出来,这才明白对方说的生不如死是什么意思,她要毁了自己的脸,讽刺那句不以色侍人。
一招未得手,眸子里凶光渐起,杀意毕现,她今天或许无法带走太宗,但总能伤了徐惠。冥魅知道自己在凡尘的时间不多了,此次不论是被抓回去还是自己回去,日后若再想为魍魉报仇,就难上加难了。
天君不会为他伸张正义,泰山府更不会趟这浑水,左右是为了凡人女子死的,一点都不光彩。
可冥魅最恨的就是这不光彩,怒火中烧,是为魍魉,也是为自己。招式于是越发凌厉,金刀随着身子旋转,赤金相应,似是人刀合一,一步步bi着崔钰只有后退的份儿。
直至刀剑再次撞上,女子脸上的笑像盛极的牡丹,凋零去势已不可挡,“相爷不必如此,勾魂笔,夺魄斩,可再锋利的武器也不及你万分之一,伤心夺命,天下无敌。”
崔钰本就没有全力以赴,如今听她这样说,哪怕知道是在做戏,可一颗心仍是被伤得狠了,捂着胸前的伤踉跄数步,千疮百孔,狼狈至极。
金刀绕着白骨剑转了两圈儿,冥魅便随之与他越靠越近,到最后一只手紧紧握着宝刀刀柄,另一只则扼住他的手腕。
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表情看不清,唯有眼眸中的投影,一清二楚。
“你不是想要保你的主子么,好,那就受我一掌,从此我们两不相欠。”言毕果然一掌击在心口,真气迅速将伤口凝结,收手时震碎的衣衫像繁花落尽,落红无情。
尘归尘,土归土。
“相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