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水中起起伏伏,继而彻底舒展,放弃了卷曲的姿态,被迫将茶香一点一点放出来,溢满整碗。
佛动心,这世上总有些东西,能叫神佛也为之动心。
当初杨若妍跟他提及崔钰那个亡妻的时候,他只当她是小孩子心xing,道听途说了一些神鬼志怪,献宝似的来讲给他,不过就是图个新鲜乐呵,以期圣宠不衰,所以并没有往心里去。
就像是对待她这个人一样,纵使再年轻漂亮,在这六宫粉黛中也不过就是沧海一粟,是很快便会让人抛诸脑后的存在。
可是后来,她拿了那幅画,画上的女子和字儿一模一样,十六七岁的年纪,风华正茂本也无可厚非,但落款却是字儿六岁那年,彼时那孩子病歪歪的,连床都下不来,每日喝yào如喝水一般,身段都没长开,怎么会有如此姿容。
心中存了疑影,他太了解崔钰的笔迹,君臣日日有奏折往来,哪会看不出是真品还是仿冒。
于是便想起了魏征的话来,对方告诉他汝南公主病入膏肓,若想活命,必得改头换面,重新为人。他当时信以为真,以为真有神明庇佑,对自己的余生还有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都分外珍惜,像是感激上苍恩赐,半点不敢辜负。
谁承想,如今有人拿了铁证来告诉他,什么仙神冥府都是假的,明明就是一个女妖祸乱前朝后宫,还牵扯了两个他极其倚重的臣子合起伙来诓他。
天子震怒,势要杀之而后快。
召了太常博士来,用计软禁了崔钰,又在承天门外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着对方上钩。
没有人能要求神仙做什么,凡人可以祈求天官赐福,地官赦罪,却不能奢求这一切真的能如愿实现。但对妖就不同了,妖,人人得而诛之,他若高抬贵手,感恩戴德的就换成了对方。
时至此刻,他的杀心已经所剩无几了,取而代之的是有所求。
既然对方如此神通广大,可以为自己续命,利用他嫡亲女儿的身份瞒天过海,连魏征那个一根筋都能说服,那么,再帮自己多做些事情又有何不可呢。
一来可以抵消罪孽,福泽万民,二来也可以给她和崔钰求得一条生路。
“陛下,殿外的内侍官有事回禀。”杨若妍跪在男人身侧,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太宗敲着腿。
收回神思,男人扬扬手道,“传进来吧。”
女子随即起身,弯腰低头后退了数步,这才将人唤进来。
冷雨被裹挟着带了进来,来人擦了擦脸上的水珠,神情略有些慌张。往殿中才走了几步便跪下了,杨若妍有些疑惑他为何不到近处去禀报,待看清他衣角处滴落的血时才知道,这是怕弄脏了大殿。
磕了一个头,内侍官尖锐的嗓音此刻有些哑,不知是受了寒气,还是惊吓,“陛下,崔府的丫鬟,不行了。”
挑了挑眉毛,又重复了一遍,“不行了?”
“是。”低下头不敢与对方直视,跪在殿中的人继续道,“该用的刑罚咱们都用上了,谁能想到这么柔柔弱弱的一个丫头,嘴巴竟是这么严,问她什么她都说不知道,到最后干脆连这三个字儿也不说了,临昏过去前只jiāo代了一句,说她家主子是真心待公主,并不是寻了什么替身,也从未欺君.....”
自始至终,珃儿都当冥魅是真的汝南公主,怕她知道了真相与崔钰夫妻反目,怕陛下知道了降罪崔家。
摇了摇头,太宗无奈笑笑,“倒真是个忠仆,就是笨了一些,无妨。”
冷哼了一声,杨若妍对此倒是十分不屑,“你没有告诉她,若是如实招认,陛下可饶她一命么?她自小在崔府伺候,怎么可能没见过之前的那位,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要我说就该多带几个人回来审,崔府的人还能个个儿都是硬骨头。”
抬头看了她一眼,内侍官转过头接着道,“陛下之前吩咐,不过就是招个近身伺候的人来问问,能问出来最好,问不出来也没关系,反正只是个铒......”
这话与其说是解释给陛下听的,倒不如说是给杨若妍听的。
“铒,陛下,铒不是崔钰么?咱们只有那一幅画做物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