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期bi着,自然辛苦,可范尧臣在京中,又何尝轻松过半分?
他不单是都水监监丞,也是参知政事。
都水监这一处,按着河yin瓦亭子那一处传回来的消息,一应俱是顺利,只是缺人,不住催他要人,恨不得一日送个三五封信来,封封里头都写满两个大字——“要人”!
而中书里头却又截然不同,已是被工部并各处地方衙门的奏折给塞bào了。
导洛通汴自然要人,可马上就是夏汛,许多地方都要修堤坝,又另有其余事项yu要征调徭役,总不能只管都水监的差事,不管其余的罢?
衙门抱怨,工部抱怨,便是提刑司、转运司也来催人,处处地方都缺人。
尤其转运司,导洛通汴乃是仓促上马,除却极少数物料可以从当地筹措,其余俱是要转运司协调运送,一般要征调役夫,不够人用。可与此同时,南边又起了乱事,正要用兵,另又有襄州上月复又地动,正得去赈济灾民,处处都急着调用物资,也急着要人。
于私心里,范尧臣自然是偏向都水监,毕竟导洛通汴乃是他一手提出,若是做得好了,自然功不可没。
可他毕竟是参知政事,行事多少也要有几分大局观,便是有那个私心,一是过不去良心;二是碍于一旁黄昭亮、孙卞等人正盯得死死的,要找他麻烦;三是旁的事情枢密院可以看戏,一旦涉及战事,若是他敢怠慢,那许多盏不省油的灯立时就能zhà给他好看。
第924章 荒谬
是日常朝。
黄昭亮乃是首相,在文德殿按着惯例主持完朝会之后,匆匆回了垂拱殿。
里头杨太后正会同两府官员问政,而极难得的是,小皇帝赵昉也在。
黄昭亮进得殿,先同太后并天子行了礼。
杨太后连忙叫了免礼,因看见黄昭亮不住赵昉坐的位子上瞟,憋不住解释道:“今日范卿要来奏导洛通汴施行的进度,吾想着此乃大事,关乎国计民生,便特请了皇上来听。”
黄昭亮不由自主地把脸板正了些,提醒道:“太后乃是为了陛下能早日亲政,自然一片慈母之心,自是皇上毕竟年幼,资善堂中各位侍讲、说书俱是按例而排,缺得早间半日课,下午的课程就只能往后排,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有了预事,却不按其而为,更是不妥。”
论及此处,他还不忘举了一个例子,道:“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便是做饭,也讲究按步而为,本来半个时辰便能煮熟,可你用在淘米那一处的时辰久了,想要在同样的时辰里吃上饭,自然煮的时候就短,说不得还会夹生……”
堂堂一国之相,在垂拱殿这样严肃之处,说起了煮饭,可一殿上下,却无半个人打岔。
站在一旁的范尧臣,虽说面色一如既往,可心中已是忍不住冷嗤起来。
赵昉不过是告了一堂课的假,来旁听政事,多上那一堂课,是能得道,还是能成仙?怎的到了这黄昭亮嘴里,就变成犯了什么大过一般?
然而他却低着头,并不chā话。
黄昭亮这一番话虽然不中听,可也自有道理,杨太后耐着xing子听完,只淡淡回了一句“吾知道了”,便不再同他多言,而是转向下头的范尧臣,问道:“范卿,那导洛通汴,而今行到哪一步了?蜀州的粮谷可有了,甚时能运得过去?另有……”
她一连发了好几个问,都是最近十分要紧的政事。
黄昭亮站在下头,眉正鼻挺的,打外头看不出半分异色,然而内里却是叹了一口气。
终究是fu人……实在是心眼太小,太记仇了……
能进两府,无一个是傻的,杨太后垂帘日久,众人都摸清楚了她的脾气。
黄昭亮多年做宰,自然能屈能伸,因见杨太后垂帘以后,大行小事,无一不询范尧臣,甚至有一回转运司殿前奏对,也不论直管的乃是孙卞,她竟也把范尧臣叫了进去一同旁听,便知形势不妙。
人是有感情的,范尧臣日日在杨太后同小皇帝赵昉面前晃着,又事事能知,句句能chā,久而久之,如何会不权柄日深?
若是当初就知道杨太后是这样一个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