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去,远处天边风雨飘摇,雨势并无半点停歇,这一群内侍清晨冒着暴雨自宫中出来,估计也未必来得及带齐雨具,是以都被淋成这幅模样。
她上前一步,笑问道:“不知是几位可有随身带着蓑衣?这一处去换衣裳,再快也要几息功夫,与其干等着,不妨先擦一擦身上的雨水罢,此时气候不同往日,若是染了寒气,却是麻烦了。”
季清菱话才落音,松香醒目异常,早领着几个小厮上前,人人手中捧着大小毛巾,给几个内侍擦身。
季清菱多有不便,并不在此多陪,已是退进了里间。
几个小厮一对一地帮着给内侍们擦干身上的雨水,那打头的起先皱着眉头要推辞,被松香劝道:“您在此处等着也是干等,咱们外头都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几位靴子里全是水,便是跑马也不好勾脚蹬啊!不妨先清一清,左右官人也要换衣衫,我家夫人已经进去帮着催了!”
正说着,外头又有人抱了好几件蓑衣进来。
松香亲自给那打头的内侍将整冠整带,用干巾子认认真真擦了两回,他手脚流落,动作做得又快又流畅,那内侍正要反驳,这一处已经擦好了,正给他套蓑衣。
能有东西挡着,谁愿意跑出去淋雨?
对方索xing也不再推辞,就着松香的伺候把蓑衣套上,由着他捯饬。
等到此处人人收拾得七七八八,顾延章便从里间走了出来,身上果然也已经批好了蓑衣。
那内侍也顾不得自己脚上的带子还没有扎紧,更不去管几个小黄门此时穿得如何,带头便往外走,道:“顾副使,马匹备好了不曾?”
一面说着,一面匆匆回头看顾延章是否跟上了。
几名小黄门连忙大步跑着跟在后头。
等到人走得干净了,季清菱才从里间走了出来,转向松香问道:“可是看到什么不曾?”
松香忙道:“那内侍袖中有牌子,我刚刚用手摸了摸,上头的字当是‘慈明’,怕是慈明宫中的内侍官。”
其余几个小厮中也有一人站出身来,道:“小的也摸得一个‘慈’字。”
季清菱面色微凝。
那内侍说自家是奉了天子之命出来宣召,那便定是陛下的意思,除非出了大事,不会有人敢冒用。然则福宁宫中数十名内侍,赵芮一个不用,偏偏跑去用慈明宫中张太后的人,这事情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她思忖了片刻,虽知宫中若是有变故,莫说自己一个提刑副使的妻子,便是提刑官胡权在此,估计也做不得什么用,然则即便如此,却也不能干坐着,便叫下头备了马车,冒着大雨往柳府去了。
***
州西瓦子边上,顾延章正骑在马上,与那宦官一并朝宫中疾驰。
他与对方并不熟悉,自然不好问话,幸而此时虽然大雨,究竟是白日,勉强能看得清路,几人胯下马匹都是好马,跑得也十分快,并未出什么事故。
小半个时辰之后,眼见就到了宣德门下,前头那内侍连扯缰绳,正要把袖中木牌取出,却见宫门处已经排了不少人,禁卫正围着那些个人一个一个地点对,见得他带头过来,远远已是伸手拦叫道:“且住。”
顾延章跟着放缓了马速。
此处距离宫门约莫三两丈的距离,那一处站着约莫十来人,众人身上打扮各异,有穿着富贵的,有粗布烂衫的,有站着俯首帖耳的,各人跟在一名内侍身后,旁边还有禁卫看着,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前头验了足有盏茶功夫,才把人尽皆放了过去。
顾延章跟在内侍后头,翻身下马,脱了蓑衣等着前头核验身份。
那内侍正取了木牌给禁卫验看,又转头指了顾延章的方向,口中不知在说些什么。
就在这一点间隙,顾延章忽听得后头有一阵马蹄声,转身回头,却见不远处几骑快马飞奔而来,到得前头,也跟着停了下来。
当头的除却宫中内侍,另有一名朝官,对方一张脸干巴巴的,看着五十上下,见到顾延章,口中却是“咦”了一声。
顾延章记忆力向来极好,一眼就将对方认了出来,拱一拱手,口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