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术上挑不出半点问题,可正因为如此,各人对于yào方、yào剂都有自己的看法,很难彼此说服。
可靠着这一桩桩统出来的数目,更容易叫大夫知道新开的yào适不适合下头的病人。
这些事情,只要架子搭好了,便能jiāo给下头人去做,然则要来搭这个架子,摸索出最方便的那一条路,却需要有心人花费极大的力气。
季清菱便想着找出一个既定的规律来,将来便是换了人,只要照着做,也能顺顺利利接下去。
这些事情,顾延章自然是知道的。
只要面前这一位按时作息,不要伤了身体,他从来是对方爱干什么,便干什么。
见她喜欢这些,做起来并没有半点勉强之色,而所得所能,比起他见过的许多官员,不仅毫不逊色,无论用心也要、能力也罢,甚至更胜一筹,顾延章只觉得遗憾又惋惜。
他忍不住道:“若你能做官……”说完这话,却又顿了顿,脑子里头又想了一会,才复又道,“算了……还是不要做官了……”
季清菱听得好奇,问道:“为什么不要做官?”
又道:“若有下辈子,我也想做官,能做许多事,能帮许多人……都说医者能活人命,到底只能见一人,活一人,可若是做了官,治一地,便能活无数人,治一朝,便能活一国。”
她说着,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抬眼看了顾延章一下,小声道:“当真有来生,我想做一个五哥这般的官,便是做不得大官,当一个县中的幕僚官也好……”
惠民生、济民事,也许不能治国平天下,却也能出一份力。
顾延章却是听得怔了一下,低头定定看着季清菱的脸。
是一张熟悉的面庞,也是他最心爱的一张脸,清丽,柔和,秀美。
那脸上有钦佩,有羡慕,有心疼,又有欢喜,还有骄傲。
他把自己握住的那一只手捉得紧了些,郑重道:“还是莫要做官的好……”
若是当真做了官,依着这个xing子,做事从来胆子大,又要做到极致,又看不得别人受苦,不晓得要吃多少亏,遭多少罪。
又叫他如何舍得……
他道:“若有下辈子,你不妨做大柳先生这般的学者,教出许多个极厉害的学生,再……”
顾延章话只说到一般,忽听得外头有人敲门,唤道:“官人,外头许都监派了人来,请您去一趟前衙。”
既是有了正事,他便把那一半话吞回了肚子里,起身换衣梳洗。
季清菱也跟着爬了起来,奇道:“什么事情巴巴地跑来家中找?”
这一位宫中来的宦官在邕州城中也待了有一段时间了,做事倒是卖力得很,眼力也乖觉,五哥已是数月没有休沐,今日难得在家休息一回,对方却特叫人来请,并不是他往日做派。
顾延章摇了摇头,道:“去了便知道了。”
***
许继宗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把顾延章请过来。
自他来了邕州,几乎每隔两日便往京城送一份折子,可到得如今,还不满两个月,天子却是又另派了天使来探看。
这是什么缘故?
难道竟是对自己生出了不信任?
许继宗做了多年内侍,多多少少能揣摩到一点天子的想法。
在那一位心中,世上没有一个是靠得住的,不管多忠心的臣子,都需要制衡,都得要防备。
对于陈灏、顾延章、张定崖这等官员来说,凭功劳吃饭,靠能耐升迁,只要爬到一定位子,自己便能跟皇帝叫板,便似从前的杨奎,如今的范尧臣、黄昭亮,并不十分怕。
可对于许继宗来说,功劳重要,天子的信任却是更重要。
他一时想不到自家不被相信的原因,却是并不敢怠慢。
南下的天使也是宦官,还是与郑莱走得极亲近的内侍,许继宗不敢赌这一把,生怕自家说错了半句话,被对方拿回京城里头学,如今在此处不管做的多少力气,全数都要付诸东流,思来想去,只好把顾延章请了过来。
邕州城中无论是抄劄济民也好、疫病营也罢,乃至州城重建,物资转运,甚至是农桑之事,都没有一个人比他更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