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只能是明明有能力给安排更好的差事,却偏偏把人扔去了才地动过后的襄州的范尧臣。
今次也是一样。
女儿好容易回得来,正该好好调养,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就在京城里给女婿寻个差事,也方便照顾女儿,也方便提点女婿,难道便不好吗?
去什么广南!
上回也说为了建功,去得襄州,也没见得回来有什么功劳,幸而虽然地动,也有些险情,到底离上任的地方远,勉强也就熬下来了。
今次再说建功,居然是去广南,还是同jiāo贼打仗!
刀剑不长眼,打仗哪里是好相与的!
范姜氏忍不住就想起自己怀着次子的时候,范尧臣主动请缨,带兵上阵打仗。
她当时一人留在乡间侍奉翁婆,白日里头忙,夜间却俱都用来做噩梦了,才闭上眼睛,脑子里头就浮现出丈夫满脸是血,全身chā满箭矢,倒在地上的场景。
其时的范尧臣官职并不高,想要送家书回乡,半点也不容易,范姜氏日日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等到次子生得出来,居然只有两斤不到,养不到一个月,意料之中地夭折了。
这简直是范姜氏心中的yin影,不管过去多少年,想起来心中还绞痛不已。
丈夫是为了出人头地、封妻荫子,范姜氏虽然帮不得大忙,却也懂得自己不能扯后腿,是以只把这苦痛自己默默咽下。
可今次同样的事情临到了女儿头上,她却再不愿意眼睁睁这样看着。
方才在房中见得女儿那样子,范姜氏实在是心疼。
如今人还没去广南呢,就担心成这样,若是去了,又如何得了!
若是当真出了事……从前与范尧臣同批上阵的同乡共七人,回得来,囫囵的只有三个,另有两个没了,一个断了腿,还有一个少了一只巴掌。
谁又能保证女婿一点事情都没有?
女子孕时最最要紧,若是想得太多,养得不好,一个不小心,就要落下病根子,再要调养回来,实在是难。
真娘是定然不能跟着去广南的,只能留在京中,既如此,最好女婿也不要去!
又不是没得其余的地方选!
况且当真从钦州回来,谁又晓得能不能立功——当初不也总说襄州好立功吗?
然而这毕竟只是范姜氏自家心中的想法,最终如何,还是要看女婿。
如果女婿一心要去,自家同女儿又在这一处拦着,倒容易闹得两边不高兴。
范姜氏旁的大好处没有,唯有一桩,就是为人体贴,xing子良善。
她听得杨义府的回话,想了想,问道:“我且问你,若是叫你为了真娘,这一回先莫要去广南,只在京城左近寻个差事,你可愿意?”
杨义府嘴唇翕翕合合,只看着范姜氏,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
范姜氏叹一口气,道:“罢罢罢……我晓得你们男儿家,总归是要大国大官不要家……”
说着就要转身。
杨义府却是忽然叫道:“岳母!”
他顿了顿,看着回过头来的范姜氏,道:“小婿……先看看真娘的情况,实在不行,小婿……便不去广南了……”
他一面说,一面咬着牙,仿佛做了什么特别难的决定一般。
范尧臣看女婿,最要紧看重对方的前途、能干,也要看人品,可范姜氏看女婿,却只有一桩最要紧——那就是对女儿好。
官做得再大,便像范尧臣这般,却是日日在朝中忙于政事,连家都少回来,虽然说出去是好听,可冷暖自知。
倒不如官做得小一点,却体贴妻儿,夫妻两个琴瑟和鸣。
况且女婿本身条件就好,出身也好,也有才干,为人处世也好,只要丈夫看着搭把手,哪里又起不来了!
世上又不只有广南一处可以立功。
范姜氏同女婿jiāo代了几句,让他好好照顾女儿,又同女儿范氏说了一声,这就匆匆忙忙回了府。
路过任家医馆的时候,她想着方才看的脉案,又想着方才说话的时候,女婿再三强调头夜看的大夫就在左近,十分靠谱,因不是范家寻常用惯的,范姜氏到底有些不放心,便叫车夫停了车,进去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