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被吵醒。
他把外衫一拢,翻身下床。
然而季清菱已经惊醒了。
她眨了眨眼睛,只觉得身体软趴趴的,因为没有怎么睡足,整个人都处于混沌的状态。
顾延章连忙回过头,俯下身去,亲了亲她的脸颊,轻声道:“无事,外头有些吵,我去瞧瞧,你再睡一觉。”
季清菱连忙抓着他的手,侧耳听了一下,道:“是秋月在同张璧说话。”
顾延章一怔,讶然道:“谁?”
季清菱揉了揉脸,把被子掀开,坐直了身子,解释道:“城中新来的张提举府上的小公子,叫张璧,玉璧的璧。”
顾延章更是莫名其妙,问道:“哪里又冒出来一个提举?”
季清菱笑道:“延州东路同提举,张待,听说才来没几日,从京城调职而来,本官乃是阁门舍人。”她知道顾延章十有八九记不住张待,便是她自己,也是听了张瑚的名字才想起来的,便提醒道,“慈明宫那一位姓什么?”
顾延章恍然。
不过他还是有些记不太清,便问道:“是伯父还是从叔?”
季清菱道:“伯父。”
顾延章顿时心下了然。
又一个来分功劳的。
说不定还担负着监视的任务。
一面想着,他心中盘算了一下保安军、镇戎军中数得着的人名,再算了算诸人麾下将士,门下门人、幕僚、亲友等等,忍不住道:“再来几个,杨平章的饼就要分不过来了。”
季清菱虽然没有在阵前待过,却多少能理解顾延章口中之意,她也跟着叹道:“再来几个,杨平章就算咬着牙也只能硬挺着打回北蛮老家了。”
分功劳的人越多,就意味着立下的功劳要越大,才能够分。
杨奎如今与北蛮打了数年,虽然是赢多输少,可大胜却一役都没有,如今麾下人越来越多,抽调的援军也越来越多,如果没有开疆辟土之功,回到京城,说不得要被范尧臣一派如何攻讦,又会被御史台的那群食腐肉的乌鸦参成什么样。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有些担忧。
杨奎身上的压力越大,打起来就越容易被bi得无奈。
以大晋的国力对上北蛮,最后胜是肯定能胜的,只是胜成什么样子,却很难说了。
胜得越大,延州同边境以后才会越安定。
季清菱虽然知道历史,也知道将来的大概走势,却不清楚其中细节。
如今成了此时的一份子,看到城池荒芜,百姓流离,自然也希望能叫杨奎早些赢,如果能把北蛮彻底打垮,就更好不过了。
哪怕将来五哥再无那借以晋身枢密院的不世奇功,又有什么关系,比起来,定然是百姓的xing命与国是的安定更为重要千倍万倍,全然不能相提并论。
季清菱只是在延州城内看一回,已是知道杨奎这一仗不好打,顾延章在阵前协理过转运,自然更明白三军的压力有多大。
然而这却不是他能左右的。
只有身份越高,权利才能更大。
越到此时,顾延章便越觉得官身与权势的重要xing。
想要做事,只能当官,想要做更大的事,只能当更大的官。
他看着季清菱,道:“不会输。”
季清菱点一点头,道:“我知道,只是……”
只是什么,她没有说出口。
然而顾延章已是明白她口中的未尽之意。
他定定地看着季清菱,几乎是用庄重的口吻道:“便是此回不谐,将来,最多等上三十年,总有回来报仇雪恨,平定边陲的那一日。”
两人被bi得家破人亡,只能逃难蓟县,便是因为北蛮屠城。
国恨家仇,唯有以血祭之。
顾延章从来做多说少,此回起誓,尤其显得郑重其事。
季清菱听得心中仿佛燃起了一道火焰。
她回望着顾延章,眼中尽是信任与豪情。
“好。”
她道。
在她投于此身的那一瞬间,在两人朝夕相处的成千个日日夜夜里,一切早不再是史书上的笔墨记载。
史书上没有族叔,没有服役,没有献产,没有锦屏山之役。
也许因为她的缘故,将来会有更多的事迹被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