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着自己的鼻子撞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硬邦邦的,砸得他的头往后仰了一下。
他“啊”的呼了声痛,捂着鼻子,却还记得弯腰去将那东西捡起来。
定睛一看。
——是一份文牒卷轴,首尾处都是不细的竹轴。
孙践抖开卷轴,却原来是经略司发来的调函,上书借调延州城役夫,顾氏子弟顾延章至路兵马都钤辖司,待下听令。
调令向来言简意赅,连头带尾,不过是二三十个字而已,下头盖着州中的大印。
孙践只觉得那个红彤彤的大印,似乎化作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虫,对着自己一爪拍来,拍得他头晕目眩的。
不知是气的,还是方才被砸的,孙践鼻管一热,只一个呼吸的功夫,两条血就从鼻腔里流了出来,一滴滴落在地上。
没等他来得及作反应,周青已是冷冰冰地道:“睁大了你的狗眼,这调令顶不顶用?”
孙践鼻子被砸得生疼,心口则是被气得生疼,偏生面前这个赤佬是自家上峰带来的,虽不晓得是什么来头,可能带着州中开出来的调令,又是这样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却是自己得罪不起的。
他捂着鼻子,忍气吞声地点头道:“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顶用!顶用!”
短短的片刻功夫,厅中的气势便为之一转,本来占着上风的孙践,此时卑躬屈膝,半点废话都不敢有,而被他视为可以搓圆搓扁,随意便能捏死的顾延章,却是莫名其妙又轻而易举地脱出了他的掌控。
顾延章冷眼看着这形势转变,自家从下风变成了上风,面上却是一点迹象都不露,依旧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他转头看了看桌后,那一处,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站在椅子旁,满脸惊骇。
顾延章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跳得甚快,牙关也忍不住咬得紧紧的。
他记忆力甚强,虽然只远远见过那人一回,却已经足够让他此刻将其人辨认出来。
——是顾平忠府上的仆役。
早已认定那一位族叔心怀不轨,也早已知道双方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此时见到,不过是叫他更确定了而已。
顾延章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现在缺的只是时间。
家中那一个还在延州,虽然已经做好了所有能做到的防备,可他依旧半点心也放不下来。
凡事没有万无一失,万一真的有一失,自己这一辈子,也不用再继续过下去了。
顾延章死死盯着不远处那一个人,眼神中的愤怒几乎要化为实质,成一柄长剑刺向对方。
顾大被人这样盯着,哪里会没有知觉,他只看了顾延章一眼,立时被吓得全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忙把头低了下去,装作什么都没瞧见的模样。
顾延章没有理会他,而是收回了目光,心中做着各种计算。
而在他身旁,周青得了孙践的自矮自鄙,也懒得同这只臭虫计较,从鼻子里哼出气来,同一旁李荣打了声招呼,带着顾延章便往外走去。
孙践和着李荣出门送行。
一行人来得快,走得也快,眨眼功夫,便走得干干净净。
孙践yin沉着脸,回了公厅,左右一看,想要去把顾大找出来,可偌大的公厅里头,除了五十个役夫,一个衙前,却是一个人影也无。
“那顾家的人呢?!”他骂道。
一旁的胥吏小心翼翼地上前道:“方才说是着急回延州,留了个口信,已是出去了。”
孙践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他抓起桌上的砚台,狠狠摔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砚台被砸成了七八块,几片碎屑飞出去,溅到站在附近的役夫、胥吏的头上、脸上、身上,诸人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甚至连动弹都不敢。
然而孙践却也只敢生这一点闷气。
李荣此时仍在定姚山,他不敢随意放肆,因着这个,倒是便宜了陈顺,也便宜了这一干役夫,被草草打发出去,连盘剥都没怎么受。
孙践越想越气,越想越恼,把家中下人叫来,正要问个清楚,不想外头突然悄悄走进一个人来。
“你不是回延州给你家主子报信了吗?”
孙践看了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