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是孤零零的,所以你不要哭,好不好?”
“好。”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事?”
“钟同学叫什么名字来着?”她笑得羞怯,“我只记得钟同学、钟同学,努力不忘记这个就够辛苦了,可他叫什么名字,我又忘了,可不可以再说一次给我听啊。”
“……”
昭昭啊,又忘记了,又搞混了,比小孩子还要迷糊的老人家。
钟邵奇定定看她,笑笑,轻轻擦拭通红的眼圈。
许久,他轻声说:“他叫钟绍齐。克绍箕裘的绍,齐家治国的齐。”
“啊,这么奇怪,克哨机球,齐家治国?”
“不是那个哨,”他拉过她的手,在她掌心,一笔一划,“是昭昭的昭,没了太阳,加上绞丝旁,介绍的绍。”
“哦——”
她恍然大悟。
“那下次我不会记错了,谢谢你啦,老头子。”
镜头的最后一个剪影。
是满头白发的钟太,眼睛弯弯成月牙,夕阳残照,洒落她衰减眉眼,而她仍然那样专注、那样温柔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后来的人都以为这是一张记录最后恩爱时光的照片。
或许——
泪流满面的李悦想,或许,只有钟先生自己能体味到,这其间的时光残酷。
好在。
他总有日复一日,在最后的时光里,反复介绍自己的耐心。
=
2059年7月7日。
媒体蜂拥于香港养和医院大门前。
钟氏集团董事长钟礼烨携夫人周,恒成地产宋笙同丈夫江瑜侃,甚至隐退幕后多年的娱乐圈一众名人,都先后到访,从后门匆匆入内,约莫一小时后,方才纷纷避开人群,绕道地下停车场驱车离去。
sz话事人钟意忱姗姗来迟,避而不答媒体们围追堵截的潮涌疑问;二把手钟意晟从美国飞回,几乎一落地便马不停蹄赶来,更和出言不逊质问“您母亲是否病危”的记者大打出手,整个局面乱作一团。
可从始至终陪护在妻子身边,昔日叱咤风云的商场大鳄,而今的慈善名流——钟邵奇钟老先生,却始终没有露面。
唯独一张似乎经医院护士偷偷拍下的照片,在媒体记者间疯传。
照片上。
从来只留给大众儒雅温文形象的钟老先生,蹲在床边,右手捂脸,也掩不住满脸是泪,白发凌乱。
拍下这张照片的护士说,这张照片拍摄当天,正是医生宣告,钟老太太已经陷入多脏器衰竭所致休克状态的7号凌晨。
“老先生开始一直很冷静,一直说,愿意花最大代价……不计代价,希望医生能够让太太不要走得这么辛苦,可是老太太突然不知道怎么了,中间突然清醒了一下,死死拉着先生的手,一直说‘我走了你怎么办’、‘你要好好的’,她还没说完,钟老先生的情绪就崩溃了。”
“老太太很快就不行了,送进手术室,做完手术还是没有起色,一直在昏迷。然后那天,老先生就这样,一直在病房里哭了很久,谁都劝不住。后来,就连大钟小姐和钟先生也跟着哭……其实我们跟了这么多年医院,心里也有底的,但没想到,钟先生最后送老太太的时候,他一握住老太太的手,说‘别害怕’,老太太的眼角,突然就掉了颗眼泪下来。”
谁也没想到——谁也想不到,她对他,究竟有多么难以跨越的不舍和眷恋。
就像谁也没想到,就是这张偷拍而留下的照片,会成为他们生时最后的一张合影那样。
偏偏,却还是他一生中最狼狈、最无助的模样。
8日晚十一点。
陈昭经过三次手术,均因身体不可抗力中止。
夜间急xing并发症发作,抢救无效,心跳呼吸均告停。
等待一夜的媒体接到“线人”的传讯,深更半夜,医院大楼外有如水沸。
当是时,钟家、宋家、江家三路保镖,生生在医院外开出一条铜墙铁壁般难侵过道,半小时后,遗体由白布覆盖,运送而出,回到浅水湾钟家宅邸。
直至这时,钟邵奇依旧没有出面说过一句话。
生或死,他只是静默地陪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