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依旧很喜欢那段时光。
至少,在那个意外暖洋洋的冬天里,在无须为外人道也的默契中,他们之间,除却男女的暧昧以外,似乎更多的,像是早就在心里排演过无数次有对方相伴的人生。
熟悉到无需出声感应。
在有他的空间里,都总觉得安心。
如果不是某天醒来,整个房间里再没有半点他的踪迹,她甚至以为,这样的日子,总能长长久久过下去。
至于不想看见的人,倒是有一个——
“陈昭,终于醒了?我以为你能睡到下午起床。”
大大咧咧躺在沙发上,一边翻着时尚杂志、一边啃着薯片的宋致宁,对着她怔愣的表情,蓦地笑出声来。
她满面防备,问一句:“宋致宁,你来这干嘛?”
而他撑起半边身子,那一如往日轻佻的神色里,莫名掺杂三分冷峻。
倒也不提那天他是怎么仁至义尽,本打算“救她一命”。
也不打算明说,自己在宋家的处境,做出这样的让步,已是退无可退。
只说一句。
“好久不见,走了,你那位钟先生可是临危托孤,让我送你回上海的。”
“临危托孤”。
这四个字实在用的有些过分微妙又精确。
她晃神间,拿起手机,划拉开屏幕,方才在朦胧的睡意未消时,看清那一天,是2015年,1月26日。
是前一天她还在和钟邵奇讨论要怎么过的28岁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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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昭至今依然记得,那天所有的经过。
看到钟邵奇留在电脑里言简意赅的嘱咐,之后,收拾好行李,离开“家”,跟在宋致宁身后,坐在车后排,而后盯着窗外绵密的人流,脑子里一团乱。
她还没想清楚,除了“跟他走,安全离开香港以外”,钟邵奇留言里那句:“生日快乐,不要等我太久,先吃蛋糕”,究竟有着怎样沉重的表意。
正左右不得其解,开车的宋致宁,倒是一路上总在絮絮叨叨,不住打断她思路。
“钟邵奇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我以为逃婚就是极限了,结果这一个多月,他从内网转移了钟家共同署名下三成的公司股权,我姐说,不查不知道,一查,他接管钟氏的这几年,私下里用自己的名义,还并购了好几家it公司和物流,注资给大陆的一些新兴行业,靠,就连阿里巴巴和——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总之那小子这次算是一口吞了个西瓜,吃不了兜着走了。”
“什么意思?”
宋致宁从前视镜里瞥她一眼,“什么什么意思?打个比方,像钟业斌那个死老头子,那种控制狂,你不听话不订婚也就算了,还打算另起炉灶,默不作声吞了钟家一半家产。虽说那本来就是钟邵奇的吧……但他们那种家庭,就跟太子篡位似的。这次,连我姐还有姐夫他们,远在海那头,都被惊动了,你说这能是小事吗?”
他说话的语速很快,活像是有人追着赶着背台词,也像,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似的。
陈昭默默低垂了眼。
背后发寒的预感里,她隐隐约约意识到,如果钟邵奇出事,一定和宋家脱不了干系,很有可能,是宋家从订婚被废这件事上要来了不少好处,作为jiāo换,跟着站在了钟老爷子这边。
宋致宁见到她表情莫测,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
好半天,方才声音发虚,追问一句:“怎么不说话了?平时不是伶牙俐齿的,今天都不跟我多说两句?”
存心在拖时间转移注意力。
陈昭不理睬他,别过脸去。
蓦地,又蹙眉,转回来,看着前方拥堵的车流。
车窗外,行人们的脸色是如出一辙的惊悚,随即,是你拍拍我,我看看你的争先讨论。
正前方,隐约有火光冲天,疏散群众的警/察从街尾匆匆赶到,一个一个拍着车窗,要求车辆分流离开。
“……”宋致宁颤巍巍抬眼,显然也发现了异常,末了,低声骂了句,“他/娘的,怎么走到这条——”
陈昭霍然推开车门。
没等宋致宁反应,大抵是某种第六感作祟,她不顾阻拦,毅然决然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