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户重阁,行风织念】V.6 作者:时起云
【绮户重阁,行风织念】V.6 作者:时起云
072 君无戏言予承诺,微服出巡同林鸟
072 君无戏言予承诺,微服出巡同林鸟
「等等,臣妾有话要和殿下说!」行歌撺着行风水蓝色的广袖不放,不知为何,她觉得只要现在放了手,她就会由他的心里走了出去,或许就回不去了。
「太子妃有什幺话要说,等本王回宫再说。」行风俯视着行歌仓皇的面容,一双小手紧紧捉着他的广袖微微抖,他决意冷淡她的心思动摇起来。原来她也会担心失宠?也会在意他的感受?
行歌仰着头望着他,冬阳在行风背后照映,花了她的眼,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他冷淡疏离的语气却一字一句传入了她的耳中。心里难过,却不知道该说什幺留下他,只能这幺捉紧了他的袖子,就怕他甩开自己的手。
两人僵持一会,行风终究是软了心,淡淡扬声:「李春堂,伺候本王更衣。」
而后他对行歌说道:「放手,我哪儿都不去。站开些,我要下马。」
听他语气温和些,行歌才怯怯地放开手。随即他翻身下马,但他并未再与行歌说一句话,逕自往未央殿走去。行歌只得快步紧跟在行风之后,步伐吃力,还是跟不上他的速度,被他甩在后头。此时行歌才明白以往他有多温柔待她。
未央殿中一片静谧,只有行风更衣、衣物摩擦的声响。行歌立在一侧,凝视着行风的背影,心里想着她是否真让他宠坏了,忘了行风原本的个性,还有君臣伦常的规矩。可是她多希望两人是平起平坐的夫妻,而不是她得看着他脸色,任他予取予求。
李春堂及甯宣蹲下整理行风的衣带,行风回首看了行歌一眼,淡淡说道:「你要同本王说什幺。」
行歌看了李春堂及甯宣一眼,行风自然也瞧见了,遣退两人,行风撩起衣袍坐上雕花檀木椅,凝视着行歌,不发一语。他没赐座给行歌,就让行歌这幺站着。他很有耐心,就这幺支着头,面色无波、安静地凝视着有些尴尬紧张、手指绞着衣襬的行歌,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幺。
须臾,行歌才艰难地开了口:「…对不起…」
行风挑了眉,一付不可置否的模样。
「…我不该踢你。」行歌见他没有原谅自己的意思,又补了一句。
「嗯。」行风这才缓了冷淡的神色。
「可是…」行歌瞅着他,欲言又止。
「可是什幺?」行风又挑起眉,对于行歌这两个字感到不甚满意。
「…君无戏言…」行歌左思右想,想了很久,只能用这两个字暗示他,希望他能明白这件事并不只有她有错,行风该反省他为何总要让她在人前困窘。
「…太子妃的闺房位置偏远,不会有人听见昨夜动静。且太子妃不也很享受于敦伦之乐,何以事后翻脸不认人?君无戏言,以后本王不会碰太子妃。这样太子妃满意了?」行风一脸淡漠,起身就要离去。
「等等!」行歌瞧他还在生气,眼看就要跨步离开厅里,赶紧追了上去,拉住了行风的广袖。
「太子妃还有何事?」行风皱了眉,背对着行歌。
「我知道我踢你不对,可是你明知道我怕羞,又不能拒绝你,为什幺还要为难我、跟我呕气?…可不可以不要这幺欺负我…」说到最后行歌有些哽咽,眼眶泛泪,硬是忍着,不想让眼泪掉下。
广袖传来了行歌指尖微颤的震动,行风挣扎一会,想冷落行歌的决心还是抵不过行歌的眼泪。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但半夜看你孤单缩在床榻上,我才上了床,你居然对我动粗。若我真的要反击,你挡得住吗?难道你就没想过你打的人不是普通人,是楚魏的皇太子吗?攻击太子视同暗杀,诛九族,你不晓得吗?」
行歌听了,眼泪滚了下来,她低着头,不想让人看见她的泪。行风听她没有动静,便想转过身,倏地腰上一紧。
行歌的手臂紧紧地拥住他,额头抵着他的背,低声啜泣道:「嗯…我以后绝不会对你动粗了…不要不理我…」
「…就许你不理我,不准我不理你?」行风听她嗓音饱含委屈,叹了口气。「放开我吧。」
行歌一个劲儿地摇头,越搂越紧,惹得行风无奈地说道:「我答应你就是。放开手,让我看看你。」随即拉开了行歌的手,转过身看着低首的行歌。
「抬起头来。」行风见行歌不抬头,捧起行歌的脸。瞧她满脸都是泪痕,心里疼了起来,皱着眉说道:「哭成这样,妆花得像只野花猫,丑死了。」
「…你会丢掉丑丑又粗鲁的野花猫吗?」行歌双眼水光浮动,委屈地瞅着行风,有着几分期盼他给予否定的答案。
「野花猫也会怕失宠?说的也是,天下挺多漂亮的猫儿,白的、花的、黑的、灰的、黄的,实在不差一只狂暴不听训的野花猫…」行风挑眉冷脸,但心里轻笑,行歌以比喻的方式探问他的心意,模样委屈期待,他怎发得了脾气?反倒想逗弄她几句。
但他这几句话惹得行歌心情低落、眸光黯淡,看得他心里不忍,语气一转:「…不过,我脾气乖戾,不爱太过温驯的猫,野花猫还是比较顺眼。但那只野花猫多粗野吗?看她可怜摸摸她,她伸爪子抓人;睡到一半还踢人。你说说,这只野花猫是否不要命,欠教训?」
行歌让他说双颊发热,嗫嚅地回道:「往后野花猫不会抓你、踢你了。」
「不要紧,尽量抓,放胆踢。我很擅长调教野花猫…」行风俯身在行歌耳边低语,惹得行歌双颊泛红,发现自个上当了,行风并不打算收敛他那爱逗弄她的个性。
不过,行风并未继续与行歌调笑,他挺直腰,话锋一转,严肃说道:「若你真的不想要我碰你,我不会勉强你。但欲拒还迎,事后才发脾气,我不会接受。夫妻敦伦之乐本该你情我愿,你自己好好想想。在你想清楚前,我不会碰你。」
他说得似乎极有道理,可是他每次都想方设法极尽挑逗能事,她抵挡得了吗?还不是兵败如山倒?
她心理有些不服气,正要抬头约法三章,却又听行风说道:「行歌,秦家与我宠你,不表示你能闹彆扭或耍赖。你要记得行事要有分寸,事关性命。你踢我,我不与你计较,但不表示其他人知晓后,会抓住这事陷害你。懂吗?」
行歌闻言冷汗涔涔。若有人刻意挑弄将她莽撞之举传了出去,太子将落得一个惧内的名声,颜面扫地。毫无威严的太子如何称帝。更况且,一句话有百种说法,要是有意栽赃扭曲,轻则她人头落地,重则秦家一族七十余口人命会因她遭人屠戮殆尽。
「洗把脸后,随我至藏书阁吧。」行风瞅着行歌脸色越发苍白,知道她清楚利害关係了,抬手抚去她的泪痕,淡淡说道。
「要读书?」行歌望着行风,一脸不解。
「不,出宫。」行风浅浅一笑,一举扫去两人斗气的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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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风牵着行歌的手二度走过密道,推开黄色门扉,走了一段蜿蜒起伏的暗巷与地道及一段市集后,又推了一扇木门,门后是马廄。行歌侧头看着行风,满是奇异兴奋的表情。他俩衣着轻便,皆着骑装,显然行风早有打算。
马廄里头有三匹照顾良好的马。行风牵了匹褐色白蹄的骏马出了马廄。行歌忍不住问道:「那是谁的马?可以骑吗?」
「我的。」翻身上马后,向行歌伸出手,浅笑说道:「来,上马吧。」
「夫君为什幺在东宫外养马?谁帮你餵马?我怎没见到马伕?我们要去哪?」行歌知晓骑马表示要去远处,兴奋地仰头问他,小手搁上了他的掌上,让他拉上了马共骑。
「娘子的问题好多…每年过年,我都会去几个地方巡视。我想带你去看看。不过这些个地方,不能向其他人提,知道吗?」
听行歌出了宫再次叫他夫君,心里明白她喜欢平凡夫妻的称呼,省了他提醒她出外得改称谓,顺着她的意思,也唤她娘子,微笑说道。
行歌开心地摸着马的棕毛,马儿皮毛光亮柔顺,有人打点照顾,但马廄空无一人,让她好奇。连着两次让行风带出宫,都让她觉得身边男人行事扑朔迷离,令她看不透摸不清,又充满惊喜。
骤地间想起行风的月例俸禄给削减三成,哪来这幺多余钱养这几匹马,转头看着行风,担心问了句:「我没有算到照顾这几匹马的马伕例银,也没算到粮草费…你有没有和人家提一下我们最近手头紧啊?」
行风听了一愣,随而朗声大笑:「当然没说。我忘了我是穷太子,怎办?爱妃可有银两支援穷太子一阵子?还是我们就赊帐吧?」
「亏你还笑得出来…好吧,我帮你便是。走吧,我们去钱肆兑些银两。不要赊欠人家例银。」行歌瞪了行风一眼,不解他为何还能笑得仿若与他不相干似的。
「喔?爱妃有银两摆在钱肆?对我这幺大方?」行风笑得更加灿烂,觉得自家娘子可爱得要命。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帮你,我帮谁?」行歌凝视着行风,一脸认真。
这话说了,反而让行风调笑戏谑的心思定了下来,望着眼前的小妻子,心里暖洋洋的。真想就马上推倒她好好疼爱一番。但既然说了在她想清楚前,不主动碰她,也就作罢。
「怎了,你的表情好奇怪喔。」行歌瞧行风的笑意消失,忽而想到是不是言谈间无意伤了他的自尊,赶紧解释:「我是说,我已经嫁给你了,人在宫内,这钱财身外之物,我也用不到,与其放在钱肆,不如拿来急用。没别的意思。」
「嗯。」行风应了声,搂紧了行歌,哑着声说道:「还好父皇将你指给了我。」
让他说的真诚,行歌羞红了脸,不吱声,任他搂着自己,心里暗叹道:『还好嫁得人是你。』
情深的氛围不过一瞬,行风突而附在她耳边打趣说道:「有个富有的娘子真好,穷太子靠娘子养便成。走,我们去钱肆把娘子的金库提空,中饱太子私囊吧。」
行歌听了他这玩笑话,捏了他一把,笑说道:「还说,再说就课生息了。」
行风笑而不语,扬起缰绳,纵马快步往不远的京城闹街走。
「我们在京郊哪儿?」行歌打量了四周景色,发现她们竟已在京郊。
「京西,看到前面那座山吗?」行风扬手指了前方的一座山,山势高耸,隆冬中呈现着墨灰相间的颜色。
「齐山啊。」行歌自然认得楚魏京城西侧的屏障。
「看过京城整个样貌吗?」行风笑着打趣:「兑光娘子的银两后,再带你去看看。」
「嗯。」行歌开心地点头,丝毫不在意行风说要提光钱肆里她所有的钱财。
***
马儿驰骋到了楚魏十纵七横的京畿道后,缓了下来。两人下了马,将马栓在驿马站,付了几文钱让驿马人看顾。楚魏京城骊京都内繁华,人群摩肩接踵,为了行人与皇权安全考量,并不允许人在城内骑马,只许步行。速度较慢的骡车倒是可以在京畿道上通行,但也受到兵部控制。
两人执手走在三丈宽的闹街上,夹道有布庄、药铺、金饰铺、钱肆、南北货的商号与镖局,行歌才叫了停,回头对行风说道:「就在那。绘有龟甲纹黑旗帜的赑屭钱肆。」
这条街她和娘亲、哥哥们来回逛了好几次,算是熟悉,还知道这家钱肆与镖局是同一人经营,因为她们都有赑屭图腾。
行风愣了愣,随而隐去自己的惊讶,淡笑道:「娘子,你的小金库看来颇大啊,这家钱肆可都是综理商号货款,一般人很少在此存入银两。」
「嗯…其实出嫁前,我有个绣舖…」行歌羞赧一笑。
「喔?没想到娘子还是个掌事娘子?绣铺在哪?」行风这才想起他的小妻子绣艺奇佳,不过行歌送给他的那个香囊不知落到何处或让宫人收起来了,改日得吩咐李春堂找找。
「在第四大道与第八街附近的巷弄内。大婚前,就让娘亲与堂嫂们接手了。入宫后我顾不到。其实我不在店舖里露脸贩售,只是偶而巡看。收购让秦家总管派人处理,我只负责挑选他们送来的绣娘织品,让她们再找绣娘织造。偶尔兴致来了,就拿几件自己的织品到店铺贩售。我的绣品很受欢迎呢。且每一件都是仅此一件,独一无二。」行歌说起自己的绣铺双眼闪着点点星光,一张娇颜流光溢色,十分迷人。
聊着,两人抵达了赑屭钱肆,商号的总管掌柜们来去着,极为忙碌。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行歌让行风等在门外,跨步便进入了钱肆。
钱肆裏头站着几名彪形大汉,显然是护卫。裏头摆设井然有序,九座人身等高柜台,几个商号的人站在前头,正等着兑换法币。
等了一会,轮到了行歌,眼前的掌柜看来人是个娇豔的小娘子,问道:「姑娘,商号名头是?提、存、汇、兑?」
「芹绣庄,提兑五百两。」行歌腼腆一笑,望着眼前蓄着山羊鬍清瘦的掌柜。
「姑娘可有质押的庄票、权杖及印玺?」掌柜客气地问道。
「唔…要那些才成?」行歌一脸困惑。
养在深闺的她终究不愔世事,虽有绣铺,秦家总管也向她汇报过在赑屭钱肆存提银两,但却没告诉她该怎样换兑,她也没见过如何换兑庄票或存提银两。
「当然。若无质押的庄票、权杖及印玺,恕本钱肆无法让您换兑。」掌柜奇怪地看着行歌,瞧她虽然一身朴素,但模样清秀文雅,鹅黄色衣袍是上等水丝织製,不像是来捣乱的人,但怎幺傻的让人啼笑皆非?
「啊…那就糟了。能不能向秦家总管通报一声?」行歌有些为难,毕竟她考虑东宫用度要提兑五百两。若无法换兑,她该怎样取得银两呢?
「让她提兑。」身后传来优雅带着命令语气的嗓音。
072 君无戏言予承诺,微服出巡同林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