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高挂墨竹梢 卷三 缺月挂疏桐 作者:胤天
寒月高挂墨竹梢 卷三 缺月挂疏桐 作者:胤天
第七十四章 胡捣练
第七十四章 胡捣练
当敌袭阵鼓响彻云霄时，寒玥愣是有股缓气轻鬆之感。不为其他，耀天帝那极具压迫的气势与意味深长的凝望，每每总令少女满是不安戒惧。少年王爷驾驭宁海军营为征战特意驯养的战驹，略怀几丝凝重情绪的跟随在骑乘飞鸿的帝王身侧，欧阳亘轩对前日出格举止缄默不语，她也不好提及此事。同是伴驾保护耀天帝的白纬豪，自然察觉君臣二人间的诡异，可惜身份与时机不对，白将军仅能专注两国交战之事，无暇顾及多余情局。当镇关城门缓慢开启，壮阔苍茫的大漠顿时映入眼帘，而率领蛮族精锐的拓跋墨竹，则惊豔澜沧众将士眼眸。
「传闻北蛮王绝代风华，冠天下之瑰艳，今日一瞧果真名不虚传。」玄桦凤皇柔醇悦耳的嗓音自远处传来，寒玥朝暗助自己良多的青年望去，发现凤天青正俏皮的对她眨了眨眼，使少女本是惴惴不安的心稍微平静些许。「凤皇客气，本王同是对你的天纵奇才感到佩服。」拓跋墨竹似笑非笑的斜睨样貌平凡的隐门当家一眼，后将视线集中在面露温和浅笑，周身杀气却逐渐增强的澜沧君王身上：「想必这位便是耀天帝，能得澜沧珵亲王誓死效忠，本王倒好生钦羡。」蛮王这话里话外均毫无敬意，让寒玥的神情微僵一瞬，凤天青则直接轻笑出声。
嘴角笑意不减反增，欧阳亘轩徐缓瞇起灿若晨星的凤眸，着实完美掩盖自身对拓跋墨竹愈发厌恶不喜之情：「世间者皆有鲜衣怒马少年时，一日看尽长安花之往昔，北蛮王可赞同？」「本王自有那本事猖狂，否则又怎能次次端送大礼给你？」样貌精緻华美的蛮族首领不屑的反唇相讥，接着无视耀天帝及其身后的澜沧大军，任意妄为的朝少年王爷伸出手：「倘若珵亲王肯赏本王薄面，北蛮愿以国卿之礼敬重，总好过妳囚困终生。」此话一出，立即引来澜沧玄桦一片譁然，连晨国镇关城门开启亦无人关注。
「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抢人，孤还真是头一遭遇见。」凤天青甩开手中的象玉凤尾扇，并意有所指的道：「栀尘槐谦，你们说说是不是这理儿？」「末将尚且熟记陛下曾以国后尊位聘之，可被宰相一口回绝。」玄桦铁骑军首深谙自家君主爱惹事生非的脾性，赶紧接过话题省得槐谦这没心眼的跳火坑：「旷世奇才人人钦佩，澜沧珵亲王少年有为，得了各国君王青睐喜爱实属正常。」「啧…谁让你多嘴？」「末将该死，望陛下息怒。」相较凤皇明显挑事心态，耀天帝则果断残忍地拔出玄铁重剑，且将其横架于少女脖颈间：「澜沧帝家绝不出叛国之徒。」
言下之意，耀天帝宁可直接挥斩寒玥头颅，也绝不让旁人抢夺得去。不待寒玥与白纬豪多做应对，北蛮王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响：「你也就这点能耐了。」语毕，艳冠天下的转世魔王将视线挪至一脸阴沉的烈日帝，及侍奉晨国历代君主且难掩惊惧的赤霄身上：「既然十剑之剑灵全数抵达，想来诸位已从各自剑灵口中得知消息，不若赶紧把事给办妥好鸟兽四散。」名剑赤霄嚥了口唾液，哑着嗓子询问：「您如此大费周章侵犯他国，便是要聚集众剑灵？」「倘若你想嚐嚐生灵涂炭的滋味，本王这会儿就成全你。」「不过是野蛮鞑子，竟敢如厮嚣张…」
「闭嘴！」厉声压下晨国将领们的议论驳斥，赤霄暗暗扯了明显愠怒的炎宸玺一下，后神情略显萎靡的朝北蛮王弯腰致歉：「名剑赤霄有眼不识泰山，请镇守者息怒。」「离魂！」正当诸国将士官兵满怀困惑疑虑之际，少女动身凌空朝倏然现影于前方不远处的鬼剑飞去，耀天帝险险收回玄铁重剑，漆黑深沉的凤眸蓄满暴戾之绪，却碍于太阿龙渊二者的劝言隐忍不发。寒玥紧握住脸色苍白且浑身冷汗的离魂之手，难掩慌乱的低声询问：「这是怎幺回事？不是有我的内劲相互消弭天威吗？」鬼剑剑灵吐出口血：「咳咳…我们差点中计…」
绝情长慕先后现身于空处，前者朝自家宿主步去，后者则往离魂后背灌注邪气助其疗伤。瑯琊与汦苍悔领着其他剑灵出现在众人面前，可各自神情均抑郁至极，纷纷归回效忠剑主身旁，长慕在替离魂疗伤后，逐退到拓拔墨竹身侧沉默不语。凤天青罕见收起轻鬆神态，直盯着瑯琊和汦苍悔细声问道：「可是劫火遍布，难以攻克？」见自家剑灵阴沉的颔首，玄桦凤皇皱着眉沉吟半晌，方挥手示意大军留在关城之内：「众将领听命，若无孤旨意，绝不能踏出关门一步！违背者，格杀毋论！」「陛下！」「陛下，万万不可如此！」
「天青，让这二人跟着你踏出城关。」汦苍悔伸手指了槐谦和单栀尘一下，并抬手将覆盖于眼处的白绸摘落：「若要永除后患，须由神祉亲自坐镇于阵眼，由他们代替你供给内力。」凤天青微微瞇了瞬空洞无光的狐眸：「他们是谁？」「尚未明朗，说不定等会儿便能知晓。」「也罢，总有真相大白一日。」天际徐缓响起闷雷低鸣，玄桦凤皇仰起白皙脖颈，毫无畏惧的对上那隐匿于层层云雾间的狠毒注视：「你想让我难过，可我偏不如你的意。」收回目光，凤天青冷着脸下令：「全数退回城关内等候，将军与铁骑军首随孤出关。」「属下遵旨！」
喜怒难辨的听完太阿龙渊的解释与建议，耀天帝摆手示意白纬豪率澜沧士兵退进宁海城关，而晨国那端亦顺从赤霄之意行动。拓跋墨竹命宰辅和将军率领蛮族勇士进入绝情设下的结界，以免引发不必要的牺牲，尔后下了踏雪往寒玥所在处前进。不一会儿，十剑各自宿主皆聚集至适才剑灵们现身之地。冷眼瞥了伫立于少女身后的青冥一下，澜沧帝王溢出声饱含威胁的轻笑：「玥儿，朕瞧妳翅膀愈发硬气了。」留意到龙渊隐晦的担忧凝望，少年王爷稍稍歛下眼皮，嘴里却说着大逆不道的言论：「皇上能得二把剑灵侍奉，臣为何不可？」
此话一出，炎宸玺同赤霄皆难掩惊愕的看向面无表情的澜沧君臣，连槐谦和单栀尘亦是满脸讶异，并静默瞧着耀天帝会如何发作。拓跋墨竹与凤天青倒是对欧阳亘轩的反应甚无兴致，只要这人尚有脑袋，便绝不会在此刻整治少女。眼下最该处置的，是那藏于天界百般作乱的天帝鸾冕，以及正蠢蠢欲动的虚无界妖魔。太阿龙渊紧张兮兮的握紧剑身，离魂青冥亦满怀戒备，就怕耀天帝猛然朝寒玥出手。诡谲的是，澜沧君王在听闻珵亲王这番以下犯上之词，稀罕地露出一抹纵容浅笑：「既然玥儿喜欢，朕也只好依了妳。」「多谢皇上宽厚。」
「由吾司职阵眼，十剑各自散成一圆，宿主立其剑灵后方压阵。」语气平淡地打断这怪异氛围，汦苍悔朝四周点了位置示意各剑主剑灵行动：「想活命就快些动作，错过时机将遭妖魔肆虐。」勉强压抑不悦情绪，烈日帝臭着脸被赤霄扯往一处站定，凤天青则朝少女招了招手道：「珵亲王，到孤身边站着。孤可是想念得紧，完事后来玄桦做客几日。」察觉耀天帝并无反对之意，寒玥携着离魂青冥至凤皇旁位立身，北蛮王则等众人灵就位后，手持破阵霸王长枪开启人界与虚无界相交通径：「以吾之名，镇守者之灵血，勒令汝现形。」
剎那间，空中充满腥臭妖邪气息，十剑剑灵各自拔剑出鞘严阵以待。正是汦苍悔準备施术展开阵法之际，寒玥突地猛回过身，勘勘架挡奉天帝之命前来偷袭的神将。偌大的内劲冲击造成气流一阵动荡，剑主剑灵们皆被这突如其来的暗算给惊闪一瞬，虚无界妖魔便藉此空隙自通径钻涌而出。少女神色阴郁的用冰丝绣水软缎紧紧缠住神将武器，并朝难掩怒火担忧且想前来援助的离魂青冥喝道：「别管我，快重新巩设结界！」鬼剑剑灵浑身散出浓烈骇鬼死气，诛杀意图逃出圆阵的妖魔：「该死的鸾冕！」青冥同是咬牙隐忍：「主上，请您坚持一会儿。」
「吾主！」相较少年王爷情势危峻，玄桦凤皇同是险象环生，神剑瑯琊亦想上前替凤天青击退神将，却遭自家剑主严厉斥喝：「瑯琊，孤命令你不准过来！」「但是…」「快将封印完成！」「…属下遵命！」瞥见青年状况不妥，少女下手狠戾的逼退偷袭自己的神将，并飞身至凤天青身旁助其御敌。凤皇稍稍歇了口气，后命槐谦和单栀尘朝自身灌输内力：「撑不住了便喊一声。」「末将遵命。」藉着二名大将浑厚内劲，凤天青凭依存于象玉凤尾扇的一丝神力，张开结界混淆诸国将领的视听，并避免战事波及各城关人民。
拓跋墨竹遭数十名神将术士包围，试图将其斩杀于凡界领地，好替天帝刬除无穷祸患。北蛮王虽是游刃有余，却是忧虑寒玥那处的艰难对峙，仅能不着痕迹的转移战地，好在危及一刻出手相助。耀天帝神情难辨的伫立于太阿龙渊后方，男人同烈日帝并未遭受神将袭击，前者面露沉思之绪，后者则满脸困惑慌张，似是不懂为何会演变成现下情况。瞧了武艺显然超越尔等能力所及的蛮族首领半晌，欧阳亘轩将目光转向陷入苦战的少女，且微微勾了手指一下。本在屠杀作乱妖魔的魔剑绝情，猛地挥砍一道腥红剑气，替自家剑主阻拦澜沧帝王的算计。
「无知凡人！」汦苍悔睁开无法视物的双眼，周身散发的神威迫使耀天帝朝他低下头颅：「若再发生此况，吾便废了你根骨丹田，让你终生当个废帝！」「看在小玥玥的份上，我可没顺势将暗算反弹予你。」如鲜血般浓稠诡谲的赤眸，死盯着满怀阴郁之绪的欧阳亘轩，绝情舔了舔沾染妖魔血滴的唇，语带讥讽的笑道：「骯髒的秽物，果然是个上不了檯面的蠢货。下回再作妖，我会直接送你一剑归西，相信你的剑灵们会好生感激我才是。」漆黑的眼瞳盈满残暴杀意，可耀天帝明白良机已失，这次的屈辱只能先吞忍入腹。
纵然寒玥察觉到欧阳亘轩与魔剑剑灵间的气氛一触即发，但她实是无暇顾及，围攻她和凤皇的神将不断增多，迟早会有内劲耗尽一事发生。可惜在场众生灵，太过小觑天帝鸾冕的险恶毒辣。当一簇劫火从重伤妖魔体内燃窜时，鬼剑离魂与名剑青冥首当其冲，令其余剑灵们惊恐大喊：「快向后退！」「离魂！青冥！」少女神情慌乱的想回身前去救援自家剑灵，但她却听到瑯琊长慕双双厉吼：「寒玥，快带着凤嵘闪开！」蓄满天雷之力的箭矢自天界射出，珵亲王同玄桦君臣四人无法躲避，只因那箭速度过快，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剪水乌瞳映照出疾飞而来的天罚，刺目磅礡的雷霆神威强悍压制少女的武学心法，瞬间让她变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凤天青仅来的及张手护住寒玥，槐谦和单栀尘二人则拔剑打算拚死一搏，而遭劫火包夹的离魂青冥亦面露绝然。只闻爆裂巨声响彻云霄，及赤蓝二光柱直冲天际，四周皆是一片灰霭雾茫。待浓雾烟硝稍稍散去，寒玥便听到绝情满是惊慌的呼喊：「主上！」少女突地摀住心窝，她察觉自己同绯莲命瓣的牵绊正迅速消失，抬起眼却对上玄桦凤皇冷静无比的凝视：「别露出任何破绽，否则欧阳亘轩定会有所动作。」
「主上！」「主上您受创如何？」「咳咳…咳唔…」北蛮王低咳吐血声混杂在绝情长慕等侍奉剑灵担忧的询问中，寒玥仅能将脸深深埋进凤天青的胸膛，揪住青年衣袍的手亦是不断发颤。少女深知自己必须将情绪收敛无息，耀天帝正朝她和凤皇之处靠近，可眼里的泪却怎般也停不下。绯莲用凡胎替离魂青冥挡下劫火吞噬，又催动命瓣保护他们免遭天罚，定是内伤勘重、元气大伤。玄桦凤皇不着痕迹的掐了寒玥一下，提醒她莫在欧阳亘轩面前露馅，后徐缓鬆开怀抱，好让独佔慾素来浓厚的澜沧君王接替，自己则扶着爱将的手起身站妥。
不待蹲下身的帝王探出手触碰，少女垂着头扑进男人隐隐透着龙涏香的怀襟，并紧紧环抱对方好遮掩自身真实情绪。欧阳亘轩虽是满腹疑问猜忌，但在发现寒玥浑身打颤，明显是劫后余生之态，也不好追问方才的碧色光柱从何浮现。耀天帝一边拥着少女，一面低声安慰平抚她，暂且顾不到额外局势。凤天青冷眼看了澜沧君王片刻，后将目光转向天际浮云，他知道这事儿还没完。只是鸾冕遭绯莲反击，一时半刻动不了手罢了。
第七十四章 胡捣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