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着满头满身的土向他爬过来,不是哥哥,是吕九所,看见岑琢的样子,他两只眼睛瞪得血红。
岑琢这才往自己的左肩上看,如果可能,他永远不要想起这一幕。
“啊啊啊!”他疯狂嚎叫,吕九所把他抱在怀里也不行,他搂着他的脖子放声大哭,歇斯底里地喊着,“哥,我疼!我疼死了,哥——!”
一抖,岑琢在他昂贵的羽绒被里醒过来,满脸都是泪,左腹部火辣辣的,可能是骑摩托把伤口挣开了,他下床开灯,从抽屉里翻出棉布和酒精,熟练地包扎止血,然后捂着伤口坐下,一扭头,看见窗外的月亮。
“哥……”一叫出这个字,鼻子就酸了。
他哥的尸体没找到,可能是zhà碎了,那条小巷七十多口人,只有他和吕九所两个孩子活下来,乞儿一样流浪到附近的白城,成了两个混蛋。
“呵,”岑琢苦涩地笑,颤着手点燃香烟,吁出一口长长的烟气,“岑琢,别忘了你从哪儿来,别搞错了你往哪儿去。”
他只想沉阳的孩子们不要像他,十几岁就失去了家人,失去手臂。
枯坐到天亮,顶着一双黑眼圈,他特别想吃面片儿。
找谁一起去呢?
从会长楼出来,一路碰上高修、元贞、吕九所,他都没开口,一直走到拆装车间,脚欠地踹了下门:“老逐!”
车间里,逐夜凉抱胸靠着墙,挺帅的姿势,正和什么人说话,岑琢探头看,是贾西贝那个娘娘腔:“别聊了,陪我出去一趟。”
他转身去踩摩托,车子发动起来,逐夜凉走出车间:“你怎么这么粘人。”
“就粘你,快点。”
逐夜凉上他后座,岑琢一脚油冲出伽蓝堂。
战争时期没有商铺,只有黑市,当然黑市不卖早点,岑琢骑着摩托在居民区里乱转,最后没办法,只好去敲普通人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老太太,战前出生的人和战后出生的不太一样,眼睛里有些温和的东西,对社团也没那么崇拜。
“会做面片儿吗?”岑琢不太礼貌地问。
老太太打量他,又看他身后的逐夜凉。
“钱没带,”岑琢从腕子上摘手表,“拿这个去换。”
老太太向他们敞开门:“不用了,我这么老,也用不着钱。”
岑琢随她进屋,屋子不大,她一个人独居,窗边是一张小桌,他和逐夜凉对面坐下,稍有些局促。
“你是让我陪你来吃饭的?”逐夜凉问。
“嗯啊。”
“你是怎么选的人?”
“想和你一起吃,就找你了。”
“你看我像用得着吃饭的样子吗?”
“哦,”岑琢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喊老太太:“就一碗!”
逐夜凉站起来,他不喜欢看人吃东西,虽然肉体早没了,但味觉和吞咽的记忆还深深刻在意识里,让他不舒服。
走出屋子,这是一片低矮的居民区,家家在做早饭,炊烟从烟囱里升起,在高处聚成一团,一个平穷而安静的小城。
转过头,是老太太的窗子,岑琢坐在那儿,隔着脏玻璃和他对望,孤零零的,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逐夜凉别开脸,他向来对别人的喜怒哀乐视而不见。
很快,面汤的香气飘出来,屋里有说话声,还有拖动椅子的声音,接着岑琢踢开门。
“怎么了?”
“不想吃了,”岑琢背对着他,发动摩托,“妈的心烦,我出来就想吃碗老面片儿,她搞得……反正不是那个味儿。”
逐夜凉明白了,这小子根本不是来吃面片儿的,是来寻找一种回忆:“喂,有些味道,没了就没了,你懂吧?”
岑琢霍然回头,红着眼瞪他。
看来猜对了,逐夜凉接着说:“你活着,可以去尝新味道,新新老老的味道在一起,就是你的一生。”
岑琢咬着牙,不说话。
“吃了再走吧。”
“不饿!”岑琢朝他黑脸,话刚说完,肚子就咕噜叫,搞得他很没面子。
“快点,我等你。”
岑琢踹了一脚摩托,撸着头发返身回屋,把门重重摔给他听。
回去的路上,两人谁也没开口,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