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久北阁独当江湖,哪个余孽愿意跑出来送死?何况出事的人还都是子桑家族的,外人怎么能那么清楚?
如果是后者的话,程慕北眯了眯眼,一股无形的杀气弥散出来……那子桑竹的演技是十分炉火纯青了。
卿知还没找出解子药的方法,让程慕北静候两天。晚饭的时候终于有护卫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慌了,推翻了碗,“既然他们扶南庄的人都没有出事,就让他们去送不行吗!”
“放肆!”子桑竹难得动怒,扬高语调吼了一声后立马咳嗽起来,胸腔起伏,呼吸好似都很困难。
阿名看到子桑竹这个样子,也急了眼,“还不给少爷跪下!”
那人看见子桑竹这样子,似乎也被吓到了,慌张地跪下,“我我我……少爷我……”
程慕北和沈简生对视一眼,冷眼旁观着。
好半晌子桑竹才缓过气来,因为气血上脸,倒显得他脸色红润了些,“我知道你们心里害怕,但是大家一样都不容易。”子桑家族毕竟是个经商世家,手底下的人也不会像江湖门派那样忠心耿耿。
那人似乎有些羞愧,但恐惧占了上风,不顾面子地开始哭诉,“少爷,我家里还有老小,我不想死在这里,我死了……他们可怎么办啊!”
他这一番话大约是坐在这里大多数人的心声,程慕北看到许多人的脸色都有了变化。
子桑竹沉默了好一会儿,“子桑家族没有亏待各位,如果各位要走,我子桑竹也不会强硬地留下各位。”
还坐着的那些人开始犹豫了,但跪在地上那人感激涕零地磕了两个头,“多谢少爷成全!”他直起身子的时候,程慕北注意到他瞳孔又开始涣散,心知要遭,从储物器中摸出几颗珠子,甩过去击中了他背上的几个穴位,
那人僵直在了那里,程慕北大步走过去,指着跪在地上那人的脸,“大家可以来看看你们之前的同伴是怎么死的。”
跪在地上那人脸上还挂着惊喜,眼泪都没擦干,程慕北给他把了一下脉冷声道,“他瞳孔涣散,血丝已经浮现出来了,脉搏也比平常快了一倍。”
“如果我解开穴道,他立马就会暴毙身亡。”
众人看着程慕北的眼睛里已经带着深深的恐惧了,又隐隐希冀这个年轻人能给自己活命的保证。
但程慕北只是淡淡地说,“我不知道这症状应该怎么解,但大约知道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症状。死去的人都是你们同吃同住的兄弟,你们最好也想想,你们有没有共同吃过或者喝过什么。”
程慕北没有转头看子桑竹,但那边的沈简生一直注意着他,子桑竹面上露出过一瞬间的仓皇,但很快就掩下了,甚至做出几分惊讶的样子问程慕北,“那我和阿名为什么没有事?”
程慕北这才转过身,勾唇笑了笑,“可能子桑兄和阿名兄弟并没有误食什么。”
他这话忽然点醒了坐着的人,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我们喝了送行酒!只有我们喝了!”这句话一出,人群忽然死一般的沉寂。
“你们是什么意思?”阿名大声吼着,“难不成子桑家族还想害你们?”
大家也不再吭声,这趟是子桑家族的大生意,最不想出事的大概就是子桑家族了吧……好像无论怎样也说不通。
这时不知道又有谁开口,“万一是别人胡说八道想要栽赃嫁祸呢!”
程慕北感受到不少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沈简生那边传来了一声刀出鞘的铁器摩擦,他将内力注入纹天内,森寒的杀意漫了出来,像有只无形的大手握住了众人的咽喉。
程慕北淡淡笑了一声,那压力忽然消弭了,众人觉得心头一轻,听见程慕北说,“大家可能忘了我们是江湖中人,要杀人的话,没必要选择这么磨叽的方法。”
这话威胁意味太强,大家虽然不敢反驳但也十分不满。程慕北深谙打一巴掌给颗糖的道理,“在下勉强会点儿医术,会试试给这位兄弟解毒。”
他这话一出,大家心里只觉得有了希望。连子桑竹都压抑着兴奋,“程少阁主竟然这么厉害,这样大家就有救了!”
“我也只是试试,并无把握。”
“有机会就好了!”不知人群中谁吼了一句,接着纷纷的议论便冒了出来,“是呀,总比死得不明不白好……”
闹剧戛然而止,子桑竹吩咐该下去的人都下去休息了,守夜的人还得守夜。程慕北把被他封住穴道的男人带回了自己的房间,不禁有些忧愁。
他只能暂时遏制住这人死去的速度,并不能真正治疗好他。
沈简生就在旁边看着程慕北,也不出声,只是安静地给他按摩着头部的穴道。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头部是十分脆弱的地方,程慕北僵硬了一下,很快便放松下来,仰头对沈简生扯出一个笑容。
听子桑竹说这人叫陈与义,程慕北用最简单的固本培元的药物先保住了他的性命,等着卿知的回信。
夜深之时,子桑竹敲开了程慕北的门。
他脸色实在苍白,冲给他开门的沈简生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简生兄。”
要是一般人也许就对这位少爷的得体心生好感了,但沈简生神色依旧有些冷漠,“慕北好不容易睡下了,你有什么事吗?”
子桑竹看着沈简生护着程慕北的样子有些不愉快,但还是礼貌地笑了笑,“是我考虑不周深夜叨扰了,也算不上大事,明日再同程少阁主商议吧。”
沈简生点点头,身子挡住门口,子桑竹连目光都探不进屋里。他有些眷恋地多看了几眼沈简生隽秀的面庞,勾勾唇,“简生你也早些休息。”
沈简生没有再回答了,淡漠地注视着子桑竹离开。
沈简生回到房里时程慕北已经醒了,等沈简生坐上床的时候,环住他的腰蹭了蹭,“走了?”
“嗯,”沈简生给程慕北顺了顺长发,“好好睡吧。”
因为不能带陈与义上路,也不能让程慕北留在这里,大部队又多停留了一天。好在这一次卿知的回信很迅速,而解毒竟然异常简单,只需要用隔夜的茶水浸泡一种药粉。
恰巧程慕北有这样的药粉,找小二要了壶没倒掉的茶水,泡了泡给陈与义喝了。
在众人的殷切期盼下,程慕北感受到陈与义的脉搏慢了下来,眼睛中的血丝散去了,瞳孔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程慕北松了一口气,“没事了。”
众人一下子欢喜起来,程慕北给陈与义解开了穴道,他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脑袋还在发懵,“发生什么了?”
子桑竹示意阿名给他解释一下,自己滑着轮椅朝程慕北去,“少阁主,我有话想同你说。”
沈简生主动让开了,两人便找了一个没人的地儿。
“不知子桑兄想说什么?”程慕北懒懒地靠在客栈的栏杆上,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少阁主觉得这事是偶然吗?”
程慕北蓦然笑了一声,“子桑兄认为呢?”
子桑竹沉默了,似乎在仔细思考,“我觉得蹊跷,并不像是偶然。”
“哦?”程慕北扬高语调,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不过我也不是江湖中人,不太清楚这些奇门异术,只是昨晚听少阁主说知道起因,才想来多问一句。”子桑竹表情十分诚恳。
“子桑兄听说过囚幽谷吧?”
子桑竹点点头,“据说这是被久北阁第一个灭掉的门派。”
“他们中的是囚幽谷的秘术,”程慕北顿了顿,“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失传的秘术会出现在我们的队伍里。”
子桑竹似乎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说,“看来必须得清查一下队伍中的人了,如果对方的目的是为了破坏这次行动的话,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程慕北不置可否,并不发表意见。
但子桑竹却雷厉风行地先从子桑家族的人开始清查,像是务必要找出凶手。
三十六.意外(下)
子桑家族里面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碍于公平,程慕北也只得放话同意子桑竹搜查扶南庄的人。
程慕北和沈简生正在房里歇息的时候,有人着急地敲了敲他们的房门。
程慕北和沈简生对视一眼,走出去开门。门口是一个扶南庄的护卫,他一见程慕北就跪了下来,紧紧抱住程慕北的大腿开始哭诉,“少阁主,救救我吧!”
程慕北皱了皱眉,抽回自己的腿,“怎么回事?”
“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干出的这种事啊!”他一边说一边抽着自己耳光,眼泪从脸上滑下,一点儿扶南庄的气派也没了,“我不想死,少阁主救救我吧!”
“说不明白就跪着吧。”程慕北对于这种不顾扶南庄颜面的人并没有什么好感。
沈简生走上前站到程慕北旁边,握住了程慕北的手。那人磕磕巴巴地讲出了始末,原来是他在子桑家族的人喝的送别酒里下了母药,也是他挨个下的子药害死了之前那几人。
“都是那囚幽谷的左护法强迫的我,”这人吸吸鼻涕,没有那么哽咽了,“我家老小的命都在他手里,我没有办法不这么做……”
程慕北的眼神彻底暗了下来,“谁叫你来的?”
跪在地上的那人愣了愣,旋即苦着脸说,“少阁主,除了您就没人能救我了,谁还能叫我来?”
程慕北冷笑了一声,“那我凭什么要救你呢?自己做的孽,不该自己还吗?”
“少阁主……这可是扶南庄的颜面啊!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但是我不想丢了扶南庄的脸!”
“你跪在这里就是丢了扶南庄的脸了,我会去找子桑竹,商量好把你送回扶南庄处置的。”程慕北冷着脸,地上那人听到这话怔住了,恍惚间只看见程慕北一掌朝自己拍来,然后他就不省人事了。
恰巧阿名推着子桑竹过来了,“程少阁主,我发现队伍中……”他话音未落,便看到了吐着血倒在走廊边的人,“这是怎么了?”
“队伍中怎么了?”
“队伍中少了一个人,”子桑竹顿了顿,“但现在看来,人数是齐的。”
程慕北看着子桑竹全然不知的表情,勾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子桑兄要找的凶手在这里了,不过我也不能做扶南庄的主,还望子桑兄卖我一个人情,让我将他交由扶南庄处置,再给子桑兄一个交待。”
子桑竹似乎还有些惊讶,“他?那怎么会在你房门口……”他话还没说完,似乎就意识到了这话不太合适,于是改口道,“少阁主言重,悉听尊便。”
程慕北找人将这人送回了扶南庄,并给南褚写了封信讲了下事情。
夜深有些凉意,程慕北将信交出去后回到房中,烛火摇曳,沈简生靠在床边看书,见他进来了,放下书笑了笑,“赶紧睡吧,明日又要赶路了。”
程慕北点头睡下,搂住沈简生的腰,“我觉得还是有蹊跷。”
“我也觉得,”沈简生说,这几天下来程慕北瘦了些,他拍着他的后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睡吧。”
“好。”程慕北笑着仰起头,凑到沈简生唇上,嘴唇轻轻蹭着。两个大男人的嘴唇并没有那么柔软,沈简生扣住了程慕北的后脑勺,将舌头探入对方嘴里,唇舌交缠,呼吸杂在一起,让人有些心猿意马。
程慕北伸手搂住了沈简生的脖子,好一会儿沈简生放开了他,“睡吧,还在外面。”
憋得难受的程大少爷估摸着沈简生应该是有洁癖,不太愿意在外边儿那啥。于是不满的程大少爷扒开沈简生肩上的衣裳,咬了一口,看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自己的牙印,心里才好受了一些,“都怪我爹事多!”
不过他躺下却并没有睡着,他还在想之前那人说的左护法是怎么回事。虽然自己从北漠回来就没见过左护法了,但他怎么可能会与自己为敌呢?
经过两天休息,第二天的赶路顺利多了,只是不知为何,下毒的是扶南庄的人这事却传了出去,导致子桑家族的人和扶南庄的人有些暗自的不对付。
晚上并没有找到客栈,一行人只好在野外安营扎寨。月半的月亮总是很明亮,他们找的地方很空旷,也是个夜袭的好地方。队伍中武功高强的只有程慕北和沈简生,除却安排的守夜的人,他们俩一人守前半夜一人守后半夜。
前半夜由程慕北守,沈简生没有单独的帐篷,需要和别人挤一个。子桑竹自告奋勇地将自己的帐篷让给沈简生,反正他和阿名两个人住,如果沈简生不介意,三个人住也没大碍。
“不用了,我哪里都能歇,靠着树干休息会儿就行。”沈简生淡淡地后退一步,拒绝了子桑竹。
程慕北在不远处看着,冲子桑竹扯出一个不甚友好的笑容。
“哪里能这么委屈恩公,你这样我也不安心休息。”
沈简生摇摇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江湖规矩,子桑公子不要再多提了。”
子桑竹:“……好吧,那简生兄好好休息。”
程慕北和沈简生并靠在一旁粗壮的大树上,皎洁的月光洒下来,从树叶缝隙间掉落,在地上斑驳出奇幻的光影。稀疏的星子点缀在碧蓝的天空上,偶有云朵,但夜风一吹就飘散了。
“等运完这批货,我们就私奔了吧。”程慕北轻声说。
“嗯?”
“我们找个像边陲小镇那样的地方,每天种种菜,侍奉点儿花草,下下棋看看风景。”程慕北仰着头看夜空,星光都汇聚在他的桃花眼中,波光潋滟。
沈简生看得有些痴迷,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好。”
程慕北发出低低的笑声,偏过头朝向沈简生,但没有挣开他的手,“阿生,此生何其有幸,能遇上你。”
这亲昵的称谓令沈简生心头悸动了一下,掌心中传来程慕北睫毛扫过的*,他放下手,正好对上程慕北勾人的眸子。
“有山贼!”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大喊。
沈简生忙撇过头,“我先去看看。”
程慕北看着沈简生的背影,微微勾起了唇角。
来的山贼有三十来个,他们围成了一个包围圈,将队伍困住了。
“此地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站在中央那人粗着嗓子喊。他话音刚落,一道寒光在他眼前闪过,自己只觉得心头一紧,然后胸口传来了一阵凉意。
他忙埋头看,自己左胸上的衣裳被割下了一块儿,夜晚凉爽,凉意一下子就沁入了心底。
“你你你……你们……”那人说话都结巴了。
沈简生将纹天立在脚边,冷冷地看着那人,“滚。”
程慕北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却看到那人咽了两下口水,硬气地挺了挺身板,“要要要……要想我滚!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这人不算强壮,但也不是那种细胳膊细腿,一看就不经打的人。看那气势,应该还是有两下子的。
护卫们已经集合在了沈简生背后,连已经睡下的人都惊醒了。
沈简生没有开口,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人。
程慕北注意到周围有人接近药材去了,扣住一柄短刃,朝那人飞去。短刃的角度十分刁钻,恰巧将那人的衣裳钉在马车上。
打算偷药材那人吓得腿都在打颤,立马举起双手,“饶饶饶,饶命……”
程慕北冷笑了一声,大步走到了沈简生旁边,“叫当家的出来。”
“我就是!”之前那人怒目圆睁,故意摆出强势的气场。
“你?”程慕北拉长了语调,“真的是?”
自称当家的那人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点儿发冷,但还是咬着牙说,“怎么了?赶紧将买路财交出来!”
“我给你,”程慕北微微一笑,“你收得下吗?”他说着拔出北魅,手腕翻转之间,对面那人右边胸前的衣裳也没了,恰巧和沈简生那边对称。
程慕北收起北魅,一个人先乐了。
那人立马恼怒了,抬起手一挥,“一起上!”周围埋伏的人立马行动起来,蜂拥而上。
押送这趟货物的守卫都是会武功的,虽然不太高明,但还是比这些山贼好些的。只是他们需要护着货物,对方人数又多,一下子场面混乱了起来。
程慕北和沈简生都没有动手,只是挡住了那个自称当家的那人。
子桑竹似乎被吓到了,阿名护着他躲在一旁。扶南庄的人武功自然比子桑家族的高,一会儿就擒住了这些山贼,还帮子桑家族的人解决不少。
“就这样还想要买路财?”程慕北点住了那人的穴道,害得他不能说话,只能干瞪眼。
程慕北把玩着手中的短刃,刀刃反射着月光,衬得他的脸色有些冷漠,“你们当家的呢?再不来,你们这些人都得死在这里了。”
“唔……唔唔唔……”那人还在挣扎。
程慕北解开了他的穴道,眯着眼笑了声,“既然此地是你开,此树是你栽,想必你一定熟悉得很吧。”
“那就赶紧跑回去找你们当家的来吧,我一刻钟杀一个人,到你们当家的来为止。”
三十七.谜团(上)
那人瞪大了眼睛,似乎想扑上来和程慕北殴打一番,但看到了自己弟兄眼中的恐慌,只好愤愤地冲程慕北说,“你给我等着!你敢动他们一根手指头!老……我回来端了你们一窝!”
程慕北漠然地看着他,反手将手中的短刃扔了出去,恰巧擦着之前被钉在马车上的那兄弟的脸,钉在了木箱上。
这位“当家的”撒腿就跑,跑前还不忘放两句狠话,“你们都等着!看大爷回来怎么收拾你们!”
“全都绑起来,扔在一块儿。”程慕北回头对众人说。
等平静了,阿名才推着子桑竹出来。
“少阁主这是……”
“擒贼先擒王,不彻底解决,收拾完这批还有下一批的。就像跳蚤,让人看着就想捏死。”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对子桑竹勾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这笑是什么意思!”阿名气冲冲地吼。
程慕北耸耸肩,“小孩子,脾气不好一点儿都不乖。”他说完也不再理会两人,兀自找沈简生去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当家的?”沈简生问。
程慕北看着护卫们将山贼捆在一起,朝他们扬扬下巴,“看他们就知道咯,他们只是怕他,但一点儿也不敬畏他。”
沈简生愣了愣,没有再问了。山贼们都十分恐惧,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沈简生知道程慕北也就是吓吓之前那个假当家,并没有真的要大开杀戒的意思。
倒是子桑家族的人因为刚刚扶南庄的帮忙,对他们友善了一些,队伍中的间隙慢慢消融了。
一刻钟过去不久,假当家就拉着一个强壮的男人回来了,后面还跟着浩浩荡荡的百来人。
“当家的,就是他们!”假当家指着程慕北二人,似乎有了底气。
那当家的倒似乎是个懂事的人,客客气气地冲拱了拱手,“我手下人不懂事,挡了少侠的路,还望见谅。”
程慕北看了圈他带了的人,笑道,“客气客气。”
当家的看着程慕北并不想给个面子,只好接着说,“今日之事是我弟兄办事不当,还望少侠网开一面放了他们,让我弟兄道个歉。”
“大哥!”假当家瞪大眼拉住当家的衣角,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当家的一个眼神吓住了,愤愤地闭上了嘴。
程慕北轻笑了一声,“兄台见笑了,你们这些兄弟可是把我们兄弟吓坏了,得问问他们同不同意才行。”
当家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忍住了,客气地说,“不如少侠说说怎么个解决法?”
程慕北望向子桑竹,“他才是我们主事的人,你和他商量吧。”
子桑竹愣了愣,他本来看到这仗势还以为有场硬战要打,没想到就这样三言两语就解决了。而且程慕北……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把决定权交给自己。
阿名将子桑竹推了出来,他看上去温文儒雅,像个寒窗苦读的公子哥,一副十分好说话的样子。子桑竹清了清嗓子,“这山路并不好走,既然之前的弟兄说此路是你们开,那不如麻烦当家的送我们一程吧。”
“你们不要得寸进尺!”假当家又开始吼,不过被当家的按住了。
当家的笑了笑,“只要我兄弟无事,这个好说。”
被捆在一起的山贼似乎都松了口气,不过这其乐融融的场面却被程慕北打破了,“可是当家的你怎么保证我们放了人,你们还会护送我们这程呢?”
不待当家的回答,假当家又跳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慕北挑起一边唇角,“那么多兄弟受苦也不好,不如留个人质好了。”他顿了一下,目光落到假当家身上,“我看这位兄台甚好。”
当家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但假当家立刻挺起了胸脯,“来就来,我怕你!把他们都放了!”
程慕北看到当家的并不是很情愿,也不开口了,只是等着当家的发话。
沈简生一直握着纹天在一旁冷冷看着,这帮山贼看上去规模不小,而这种道上混的,一般都是知道子桑家族名声的,大多都不会来触霉头。而这帮人,似乎并没有什么畏惧的样子。
好一会儿,当家的才说,“我当人质更有分量吧,小弟不懂事,还望大侠不要怪罪。”
程慕北倒是吃惊了一下,连那假当家都愣了愣,撒开腿就朝程慕北跑来,一边还吼着,“我就要当人质!”
这场面着实有些诡异,有些护卫没忍住笑出了声,而被绑住的山贼都面无表情地纷纷别过了头,大约是见习惯了。
当家的伸手抓了一下,没抓住假当家的,只好捏了捏拳头,长长地舒了口气以抒发自己的怒气,“让他去吧。”
于是子桑竹招呼着人将绑起来的山贼都放了,留下了假当家当人质。
“那就明早见吧。”
当家的再看了假当家几眼,咬咬牙,“告辞。”
第二天一早,当家的就带着一批弟兄来了。山路不太好走,但胜在不绕,比走大路快多了。迫近正午,太阳毒辣了起来,一行人走了半日竟还在山林中。
程慕北望向当家的,“这路有点儿熟悉啊。”
“山林的路难免相似,还有一小段路就能出去了,少侠别着急。”当家的面不改色地说。
假当家被沈简生押着,就在程慕北旁边,当家的似乎怕他们对假当家怎么样,紧挨着程慕北走。
程慕北笑了笑,“不知当家的在这山头多久了?”
“自家中败落上山……至今也几年了吧。”当家的似乎并不愿多说。
“这位兄弟看上去年纪小,也随着当家的上山几年了?”
当家的下意识偏头看了眼假当家,眼神柔和了一些,还没说话就又被假当家打断了,“关你屁事!”
沈简生皱了皱眉,压在他脖子上的纹天用力了一些,假当家痛哼了一声。当家的脸色立马就变了,沈简生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气,冷冷地横了他一眼,看着当家的对假当家说,“说话客气些。”
当家的压下情绪,“马上就要出山头了。”
三十七.谜团(中)
这里地势低,周围都是连绵的山谷,程慕北忽然让队伍停下了,“先休息一下,我们去看看路。”
当家的脸色变了变,“马上就能出去了。”
程慕北伸手从旁边拉过假当家,一副很亲昵的样子勾住他的脖子,“走了大半天,歇一会儿比较好。还是说当家的不想和我去前面走一趟?”
假当家挣扎了两下,发现程慕北手劲不是一般大,愤愤地说,“松手松手!”
“兄弟你这话说的,我不是怕你脖子受不住嘛,拉你过来歇歇。”程慕北弯着眼睛,淳淳善诱地说。
假当家虽然不情不愿,但碍于自己还是个人质,只能一个人气愤。
当家的缓缓说,“少侠这话可就让我惶恐了,有何不可去前面走一趟的?”
程慕北松了松手,让假当家挺直了腰。子桑竹带着大部队就地休息了一会儿,看着程慕北四人朝前走。
当家的和假当家中间只夹了程慕北一个人,伸手就能够着。
沈简生一边走一边觉得不对劲,和程慕北对视了一眼,发现程慕北似乎无知无觉,还将假当家放开了。
这确实是山路的出口,再走一个下坡,他们就又能走回商路了。
正在他们打算走回去时,当家的伸手一拉假当家,朝着山坡滚了下去。而山上冒出了一排人头,开始往下面推下巨石。
子桑竹见状忙叫人往后退,幸好他们没往前,还没到达波及区。两边都有埋伏的人,几十块巨石从天而降,程慕北和沈简生就站在地上。
沈简生却像是准备好一般拉起程慕北,在巨石缝隙间穿过,想追上当家的他们。不过程慕北按住了他,“他会回来找我的。”
于是两人惊险地回到了阵营当中,尘埃落地后,众人才发现前面被巨石挡了路,商队算是过不去了。
为了护住程慕北,沈简生的肩膀被擦伤了一处,月白衣裳破了,袖子上沾着灰尘,丝丝鲜血渗出来。
“简生兄你没事吧!”子桑竹自己转着轮椅就上来了,一脸担心地看着沈简生,“没想到这里竟然有埋伏……”
“没事。”沈简生始终低垂着眉眼。
“我不应该冒险的。”程慕北心疼地看着沈简生的胳膊,仔细清理着。他昨夜并没有信任这当家的,何况走近这出口时就已经听到了多余的几十个心跳声,早就知道了有埋伏。
只是艺高人胆大,却没想到害沈简生受伤了。
沈简生摇摇头,“你给那人下毒了?”
“嗯,”程慕北从储物器中抽出一根布条,给沈简生绑上了,“离我五十米远就会发作,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一旁的子桑竹瞪大了眼,“你们早就料到了?”
程慕北挑眼看了他一眼,笑了声,“我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