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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怎么办?”程慕北明知故问。
“你……”南褚噎得说不出话,觉得自己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皇帝不急太监急,我还是回扶南庄吧!”
程慕北乐了,“兄弟,你可别骂自己。”
“……”于是连好脾气的南少庄主也被程慕北这没良心的气走了。
好在龙信阳死皮赖脸地要跟着程慕北,偌大的生死崖还不至于除了俘虏,只有他们俩人。沈简生做饭的手艺很好,程慕北每天吃撑了就带着沈简生出去转转,将生死崖的地形摸了个一清二楚。
好几天后,他才决定再去返童阵看看。宋一说的那句话他一直惦记着,但他那天当晚就去了返童阵,欧阳秋并不在里面。
“宋一会不会说谎了?”沈简生皱着眉头,这生死崖玄乎的地方倒是不少,但确确实实找不着欧阳秋的踪迹。
程慕北摇摇头,“不会的。”
于是两人趁龙信阳还在睡觉,抓上一个人就去了返童阵。经过程大少爷的灌溉,小屋前菜圃里的菜长势喜人,不过大概是永远没法吃了,这里面怕是都成熟不了。“我倒是有个想法,我可以呆在这里面研制生长药啊!”程慕北灵光乍现,撩人的桃花眼里闪烁着亮光。
沈简生认真地回答,“好啊,我专门给你种菜。”
于是一腔热血的程大少爷因为沈简生的可爱而笑岔了气,“行……行了,我们进去看看吧!”
前几日程慕北带来的那男人已经变成了具冰冷的尸体了,孩童的身躯横在那阵图上,像是濒死前最后的挣扎。他们新带来的这个人早就被劈晕了扔在外边儿,程慕北取了一点儿血装着。
这是一个非常残忍的地方,死去的人都是最懵懂无知的孩童的样子。
“我上次连床都掀了,还是没找到欧阳秋的影子。”程慕北很无奈,这屋子跟他上次离开的样子一模一样,如果欧阳秋真的在这里面,不可能一成不变。沈简生观察着周围,桌子上蒙着淡淡的灰尘,床被程慕北掀在一旁,杂乱无章。
“出去看看?”沈简生刚提议,不远处就传来龙信阳破音的哭喊,“老大……老大救命啊……”
程慕北脸色一变,朝门外冲去。龙信阳跌跌撞撞地朝小屋这边跑来,后面有人举着大刀追着。幸好龙信阳躲得快,两条腿跑得跟轮子打转似的。
“老大……”程慕北这才看清追着龙信阳的竟然是朱明!
龙信阳已经窜到跟前来了,程慕北伸手一拉他,丢给了沈简生,自己抽出北魅,迎上了朱明的刀。
朱明脸上的黑斑变成了黑纹,双目猩红,内力也高涨了好多倍,程慕北一时竟然压制不了他。
趁那两人还在缠斗,沈简生将撞到他怀里的龙信阳扶直了,问,“你怎么会遇上朱明?”
“我我我……”龙信阳喘着气,“我刚起来,正在找你们,就就就……遇上他了!”
沈简生盯着龙信阳的脸,但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程慕北对你不薄。”龙信阳垂着头,沈简生看不见他的表情,转身去帮程慕北去了。
朱明就像是在透支自己的潜能,到后边已经接不住招了。程慕北一脚把他踹来跪在地上,别过朱明的双手,沈简生捏着他的下巴,避免他嘴里有毒药什么的,一咬就自尽了。
朱明目光凶狠,冷着脸不说话。
“欧阳秋呢?”程慕北直接将朱明的手臂拧脱臼了,走到他面前。朱明死死盯着他,剧烈的疼痛令他嘴唇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去了,但脸色还是纹丝不动,“你一辈子也别想找到。”
程慕北冷笑了一声,“他要是会躲一辈子,我也不找他了。”说着他就伸手点了朱明的几个穴道,朱明轻哼一声,倒下去了。
“带回去再说吧。”程慕北拉过沈简生刚刚捏过朱明下巴的手,嫌弃地撇了撇嘴,往朱明身上擦了擦,然后又觉得不妥,再往自己身上擦了擦。
沈简生:“……”
受了惊吓的龙信阳这才慢慢踱步过来,“老大,他……他他他……他们不会就在我们附近吧!”程慕北皱着眉,半晌才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回到生死崖后,程慕北将朱明绑了起来,让龙信阳去打了桶水,程大少爷非常不客气地将朱明泼醒了。
朱明醒来也不睁眼,将头扭在了一边。只听见程慕北说,“你放心,我什么也不会问你,只是想折磨一下你。哦,如果欧阳秋还在生死崖的话,顺便让你看看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毕竟你为他出生入死,他可能都不会在你临死前来看你一眼。”
说着,他勾出一抹阴冷的笑意,捏开朱明的嘴,灌了一支药水进去,“这是我从欧阳秋的毒里提炼的,你的内脏会慢慢被腐蚀,哪怕你死了,尸体也会满是漏洞。”
沈简生在一旁看着程慕北,没有打断他。其实这个样子的程慕北会让他觉得陌生,残忍得有些冷漠,但也许这才是他真正久北阁少阁主的样子。
接下来程慕北果然就不再过问朱明,只是每天派人把他挂在生死崖大门口,饶是朱明是一条汉子,也忍不住这种剧烈的疼痛,时常是痛到昏迷,又被痛醒。
程慕北甚至没有再去找欧阳秋的踪迹,每天跟沈简生赏赏风景、下下棋,日子过得实在是逍遥快活。
不过他最近老是心悸,甚至做噩梦,半夜冷汗涔涔地醒来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
临行前夜,程慕北日常从梦中惊醒坐起来。沈简生拿着床边准备好的手帕给他擦了擦汗,“梦到什么了?”
程慕北有些恍惚,伸手捂住脸,好一会儿才摇摇头……他梦见了沈简生,梦里北渊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于是沈简生杀掉了北渊……最后,程慕北自己,杀死了沈简生。
最后沈简生浑身是血地躺在他怀里,艰难地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想伸手摸一摸程慕北的脸,可惜抬到一半就垂下去了,再也睁不开眼。
沈简生轻轻搂住程慕北,“你这几天很不对劲,明天回久北阁看看吧。”他和程慕北已经说好了,程慕北回久北阁,他回扶南庄,这样也免得碍北渊的眼。
沈简生语气柔和,轻轻拍着程慕北的背。程慕北捂住自己的胸口,心脏疼得更厉害了。
程慕北对自己身体非常熟悉,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他把能吃的药都吃了,甚至还跑去泡了好几次永生湖水,但始终不管用。他甚至隐隐发现……离沈简生越近,他的反应越强烈。
“没事了,睡吧。”程慕北努力扯出一个笑容,一副调戏语气,“不睡小心我把你就地正法了!”沈简生压下心里的不安,他还是不习惯这种*裸的调戏,“睡吧!”
程慕北轻笑两声,搂住沈简生。心脏传来的痛感很明显,这种痛非常的尖锐,刺得他头皮“突突突”的。
好在黎明也很快到来了,他俩的门突然被锤响,龙信阳在外边大声喊,“老大!老大!不好了!”
本就没睡熟的两人一个翻身坐起来,连续几天没休息好的程慕北头有些晕,先缓了缓才冲门口的龙信阳说,“怎么了?”
“欧……欧阳秋!来救!救……”龙信阳的话还没说完,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沈简生已经穿好了衣服,冷冷看着他,程慕北还在慢悠悠地穿衣裳,微熹的天映得他脸色有些青白,好像瘦了一点儿。
龙信阳觉得心里堵堵的,半晌才吐出自己后半句话,“救朱明了。”
程慕北勾起唇角,“总算是忍不住了吗?”
欧阳秋果然变成了一个大人的样子,从小孩抽条成成年人,他一下子成熟不少,眉眼间几乎辨不出来是他了。
欧阳秋竟然正在等他们。
“漂亮姐姐,”欧阳秋笑了一声,语气倒还是跟以前一样,“好久不见,你想我吗?”
“当然想,”程慕北冷笑,“每天都找你呢。”说着他就朝欧阳秋扑去,欧阳秋竟然不躲不闪,任凭程慕北一掌拍在他的左肩上,伸手扣住了程慕北的手,一口鲜血喷在了程慕北手上。
程慕北正嫌恶心,眉头皱得紧紧的,发现欧阳秋的血竟然是乌黑的!不禁如此,那乌黑的血中爬出一条条血红的小虫子,钻进了他的皮肤里!
欧阳秋扬起一抹纯真的笑容,还没来得及说话,程慕北已经痛苦地蹲下身捂住自己的胸口。这时,欧阳秋才说,“这份大礼,不知道对不对得起漂亮姐姐的思念。”
二十一.*(中)
沈简生一看不妙赶紧冲上去,拔出纹天砍向欧阳秋。欧阳秋冲沈简生勾出一个阴冷的笑容,忽然化作一阵黑烟消失了,沈简生一刀扑了个空,赶紧蹲下身抱住程慕北。
“老老老……老大……”追上来的龙信阳恰好看到程慕北蹲下身的一幕,结巴着跑过去。程慕北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冷汗大颗大颗地从额头上冒出来。
沈简生抱起浑身都在颤抖的程慕北,冷冷地看了龙信阳一眼,转身就走。本来心存内疚的龙信阳,看着沈简生的背影,心中忽然萌生一股毒怨,大声喊,“你离他越近他越难受!”
果然沈简生的背影一僵,步子迈到一半顿住了,冷冷地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嫉妒、不甘、仇恨,这些负面情绪蒙住了龙信阳的双眼,“中了*的人,一辈子都得离自己爱的人远远的。”
沈简生听说过*,如果一人中了*,一辈子都将爱而不得。不只是离自己爱的人近,就会更痛苦,甚至是想起自己的爱人,也会心如刀割。
沈简生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程慕北已经晕过去了,他手腕上的黑色血印还触目惊心。深吸了两口气后,沈简生把程慕北放在地上,说,“送他回久北阁。”
龙信阳笑了两声,“凭什么?”
“龙信阳……程慕北怎么对你的,你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
“我清楚!可你清楚我对北渊的仇恨吗!他杀了我全村的人!”龙信阳有些声嘶力竭,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
沈简生还没接话,龙信阳的声音又响起了,“你帮我杀了北渊,我就会帮你好好照顾老大。”
天气已经转凉,阳光不再那么明媚,空气像是凝结了,良久,沈简生才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你太天真了。”
说着他将程慕北抱起来,飞速朝久北阁跑。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好像就能甩掉一些心上沉甸甸的情绪。
龙信阳怔在原地,鼻头一酸坐在地上,眼泪不自觉落下来,喃喃道,“老大……我对不起你……”其实他不知道会把程慕北害成这个样子,当时他被朱明绑架后就被关在了里溪谷里,直到后来欧阳秋找到他,告诉了他,北渊是久北阁阁主!而程慕北是北渊的儿子!
当年村里人惨死的场景在他年幼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地上横尸遍野,鲜血蜿蜒成了河流。老人小孩……没有一个被放过,他还是因为贪玩出村了才避过一劫,结果回来……就再也不回去了。
程慕北于他,就像是生活的一种依托,他也喜欢程慕北啊,他甚至觉得如果程慕北对他再好一点的话,他就可以不恨他了,甚至可以忘记对北渊的仇恨。可是程慕北偏偏只喜欢沈简生,为什么呢!
欧阳秋给了他几包粉末状的药,让他放进程慕北平时的饭菜中,他说这药不会伤害程慕北,这叫*,只会让程慕北再也没办法爱沈简生。
“老大……”龙信阳痛苦地蜷起身体,将头埋在膝盖里,忍不住痛哭。直到有人走上前来拍拍他的肩膀,“有什么好哭的呢。”
龙信阳扭过头,看着来人,瞳孔因为惊吓而猛地一缩,“你……”
沈简生跑到半路的时候,程慕北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尽了。他只好在路上找愿意收留他们一下的人家,但两个大男人,一般人家都不会收留的。敲开不知道多少家的门后,才终于有人愿意让他们休息一下。
收留他们的是一对老夫妇,老年人心善,赶忙给程慕北收拾了张干净的床。
“我……朋友,他受了伤,不能赶路,您能不能帮我照顾他一天,我去找大夫!”沈简生很少低声下气跟人说话,表情有些复杂。好在老爷爷和蔼,拍拍沈简生的肩,“去吧去吧。”
沈简生一向心冷,这一瞬间各种情绪翻腾而上,差点儿史无前例地落下泪来。不过他也只是努力冲老爷爷笑笑,真诚地鞠了鞠躬,“十分感谢您。”
这里离百花谷更近,他决定先去找鬼毒仙。一来他实在无法将程慕北抱回久北阁,这样不知道程慕北会承受多大的痛苦,二来这种事情,找鬼毒仙可能会比找北渊更有用。
他也不敢放松,谁也不知道他离开的时候欧阳秋会不会找上门,只好加快了步伐。
百花谷是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哪怕秋天来临,仍然有不少花还在花期。沈简生穿过花丛树林,总算到了百花谷的入口。有几个女子正在巡逻,其中竟然有桑梓!
“沈大侠?”桑梓看到沈简生,略微讶异了一下,走上前来,“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鬼毒仙前辈,急事。”沈简生言简意赅,桑梓虽然跟沈简生不太熟,但也能看出来他有些着急。
“我找人去找找鬼前辈。”说着她叫来一个女孩,吩咐了两句,那女孩便朝谷内小跑去。
“沈大侠进去坐坐吧?”桑梓总觉得有些不安,程慕北和沈简生关系多好她是看到过的,何况沈简生来找鬼毒仙……能有多的什么原因吗?
沈简生摇摇头,“不了,我就在这里等前辈吧。”
“是……”桑梓试探了一下,“是程公子他……”桑梓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沈简生的脸色变了变,于是她很有眼色地住了嘴,转移了一个话题,有些嗔怪地说,“鬼前辈一到百花谷,就把我们的花花草草糟蹋完了!”
沈简生点了点头,没有接话。桑梓也有些沉默,幸好鬼毒仙来得快,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出什么事了?”
鬼毒仙的身后还跟着花枝,花枝神色更好了些,像个受爱情滋润的小姑娘。沈简生一见鬼毒仙,就两步迎了上去,“前辈,你能跟我走一趟吗?慕北……出事了。”
“什么?”鬼毒仙扬高语调,迈开步子就要跟沈简生走。
“死老头,你又想把我丢下吗!”花枝对鬼毒仙看得紧,基本形影不离,生怕鬼毒仙又跑了。鬼毒仙十分无奈,“行了行了,我去去就回。”
沈简生看着这一幕苦笑了一下,心里挂念着还昏迷不醒的程慕北,等着花枝放行。花枝大概也是看到沈简生脸色不好,大发慈悲地摆摆手,“赶紧滚回来!”
桑梓在一旁也想一块儿去,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花枝作为女人自然是看得明白,“你跟他们一块儿去吧,看能不能帮把手,主要是帮我把这死老头看好了!”
“谢谢师父!”
三人速度都比较快,半天脚程就到了山脚下的那间小房。老爷爷出去打柴了,老奶奶正在做饭,袅袅炊烟飘在空中,衬着黄昏的落日。
“回来啦?”老奶奶眼睛不太好,需要眯着眼才能看清人,“那孩子醒了一次,喝了点儿水又睡了。”
鬼毒仙已经在路上听沈简生说了个大概,对于这俩孩子的感情稍微惊诧了一下。他是希望程慕北能传宗接代的,毕竟钥钥的孩子他也自然当作自己的外孙看。不过他也没说什么,一来他不知道在生死间走了多少遭,对于凡俗的事情也看淡了,二来沈简生看上去状态实在算不上好,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桑梓一路沉默着,她没想到……自己心爱的人,竟然喜欢同性?
“谢谢阿婆!”老奶奶也有些耳背,沈简生只好扬高了声音,“他们都是来看病的大夫,我先进去看看我朋友!”
“欸欸欸,”老奶奶忙点头,“好,大夫好!”
鬼毒仙也道了声谢,随着沈简生进了里屋。桑梓处于心理原因,没有进去,帮老奶奶做饭去了。
程慕北的脸色好些了,不过沈简生一踏进屋,他忽然拧起了眉,像是有点儿痛苦。沈简生心里一痛,对鬼毒仙说,“我先出去吧。”
鬼毒仙了解过*,但却没想到*的威力竟然这么大。程慕北的忍耐力他是知道的,拧起眉大概已经承受很大痛苦了。他走过去抓起程慕北的手腕,那黑色的血迹已经干涸了,鬼毒仙擦下一点捻了捻,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脉搏也很正常,就是身体有点儿虚弱。据沈简生所说,当时是有蛊虫钻进了程慕北的身体里。鬼毒仙扣住程慕北的脉门,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那蛊虫是从欧阳秋的鲜血里钻出来的,没准儿也融进了程慕北的鲜血里。
不多时老爷爷就背着干柴回来了,心情复杂的沈简生帮老爷爷垒着柴垛,听老爷爷说,“放心,好孩子都不会受苦的。”
沈简生浅浅勾了勾唇,笑容有些疲惫,“谢谢您。”
到了老奶奶叫吃晚饭,鬼毒仙才从屋里出来。他的脸色也有些凝重,望着沈简生,“借一步说话吧。”
月光隐在乌云之中,夜色不太明亮。沈简生和鬼毒仙站在小院边上,隐约有几声青蛙的鸣叫。
“我没有别的办法,大概,”鬼毒仙顿了顿,“只有让他忘了你才行吧。”
二十一.*(下)
几个人各怀心事地吃着晚饭,桑梓自告奋勇地去洗碗。这小屋只有两个房间,老夫妇表示他们借到了村里人的一间房过去住,让沈简生他们自便。
“这怎么好?”沈简生不愿让老人家大晚上这么奔波。
老爷爷和蔼地拍拍他,“没事没事。”岁月在他们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刻痕,但眼神却异常清亮,沈简生心中一暖,“我送送你们。”
“诶,”老奶奶也拍拍沈简生,“好孩子。”
山村的路并不崎岖,清冷的月光落在地上,送完老夫妇的沈简生独自朝小屋走。鬼毒仙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循环,如果连鬼毒仙都没有办法……那自己还能怎么办呢?
沈简生活那么多年,一直没觉得自己艰苦,甚至没有感受到世界对他的恶意,直到现在,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命运的不公。
为什么呢?
他垂着头,忽然发现面前站着个人,抬起头,竟然是红着眼睛的桑梓。
桑梓已经听鬼毒仙说了事情原委,一时没忍住跑来找沈简生,“你……你……”她一出声就带着哭腔,哽咽了半晌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蛊?”
她自小被花枝抚养长大,百花谷环境单纯,她自小没见过人间险恶,虽然沈简生是自己的情敌,但她还是忍不住同情。
沈简生一时答不上话,看着桑梓抹干净眼泪才说,“或许是命吧。”他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都哑了,轻咳了两声,“慕北……醒了吗?”
桑梓摇摇头,“还没有。”
“那还请桑姑娘不要在他面前提*的事。”
桑梓这是第一次认真看沈简生,他的神色有些疲惫,但眼神却很坚定。桑梓沉默了一会儿,闷闷地点头。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世上最无奈的,也不过是无能为力。
鬼毒仙伺候完程慕北已经打算睡了,看见沈简生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叫住他,“你过来。”
“嗯?”沈简生走到鬼毒仙旁边,桌子有些低矮,鬼毒仙到了一杯凉水灌了几口,对沈简生说,“那个谁,卿什么来着,不是什么都知道吗?去找他问问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吧。”
“卿知先生?”沈简生忽然提起了一点儿精神。
鬼毒仙头疼地抓抓头发,“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我想起以前也有人中过*,只是后来两人一块儿自杀了。”
“你,”鬼毒仙没说下去就被沈简生打断了,“我听说前辈年轻时配制过忘情药。”
鬼毒仙叹了口气,“你要……”沈简生笑了笑,“我不要,我希望我能永远记得他。”说着他顿了顿,“但我希望前辈能趁我离开,让慕北忘记我吧。”
夜风轻拂,沈简生的衣衫飘扬,他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听得鬼毒仙一阵恍惚,“我希望前辈能帮我把他送回久北阁,并交待北阁主一声,从此程慕北再也不认识沈简生。”
很多时候,作为旁观者,总觉得两个人感情上的事不能一个人做主了。但一旦自己陷入在感情的泥潭中,才会发现,一切痛楚都愿意给自己,一切好的都选择给对方……哪怕对方根本不知晓,也许也不同意。
鬼毒仙本想说什么安慰的话,但张了张口,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解……那就是心上人,心尖上的热血。
沈简生不敢进去看程慕北,哪怕想再抱一抱他,如果能的话,还想亲一亲他……他怕程慕北身体不舒服,只是远远地在门口看了他一眼。程慕北的脸色好了些,红色的外衫衬得他没有那么虚弱。
以后还能不能再相见,你还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沈简生趁夜走了,他怕程慕北发现端倪,还特地去了趟扶南庄找南褚。
“那你怎么办?”南褚听完整个叙述,沉默良久才说。他跟沈简生一直算不上特别熟,而程慕北是他十多年交情的兄弟,肯定会从感情上偏袒程慕北。但没想到沈简生会自己背着程慕北做出这样的决定,一时间有些不好评说
沈简生道:“走走看看吧,也许……”也许就能找到*的解决办法,又也许,他能淡忘他一些。
南褚大力拍拍沈简生,他没有爱过谁,无法体会这种深沉的感情,“你不怕慕北……知道了恨你?”
他能理解沈简生的做法,设身处地来想,如果自己是沈简生,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哪怕很多旁观者会觉得太独断,但其实,自己面临这个时候,别无他选。
沈简生摇摇头,看着南褚,“所以我找你,求你,千万别,让他想起。”
乌云散开了,清冷的月光倾洒在大地上。沈简生没敢再回去看一眼程慕北,他怕,怕这一眼,自己就后悔了。他也不高尚,他只是希望程慕北能好好的。
鬼毒仙的药都是随身带的,程慕北半夜心悸醒来时,守在床边的他一下子就惊醒了。
“醒了?”鬼毒仙皱着眉给程慕北把脉,“感觉怎么样?”
程慕北看到鬼毒仙时惊诧了一下,“你怎么会在这儿?简生呢?”说完他捂住胸口,皱了皱眉。鬼毒仙见他那样子就知道*又发作了,只好顾左右而言它,“来给你收尸。”
他端起放在一旁矮凳上的一碗药水,药水是澄澈的绿色,透着一股草木的清香,“喏,先喝药。”
程慕北皱着眉,“沈兄呢?”
“这儿住不下这么多人,他去别处了。”鬼毒仙垂下目光看碗里的药,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
程慕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发生了什么?”说着他就想爬起来,但心脏传来的疼痛令他脸色“唰”的一白,跌坐了回去。
鬼毒仙见他那个样子火气立刻就冒起来了,“爱喝不喝,不喝看你死在这儿这么去找你的小情人!”
心里一直盘旋着一股不安的感觉,但程慕北实在无法,心想欧阳秋这毒奇怪得很,怎么每次想起简生就疼得厉害?
在鬼毒仙的冷暴力下,程慕北只好乖乖喝了药,困意一下子涌上来,程慕北贸足精神还是耷拉上了眼皮,嘴里咕哝着念叨,“叫,叫简生,等我。”
见程慕北睡着了,鬼毒仙才深深地叹了口气,给他捻好被角。他会等你的,只是,可能一辈子都等不到你了。
鬼毒仙这药能让人抹去心爱之人的一切记忆,之前的记忆对不上号的话就会被模糊化,只当是自己记不清了,他不担心程慕北会想起来。
打开门,他发现桑梓靠在门上捂着嘴哭了个双眼通红,叹了口气,“人各有命。”
程慕北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有些蒙,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回到了久北阁。久北阁的房间有一股浓浓的程慕北式风格,红得像婚房一样。
他一时有点儿想不起自己之前干了什么,抬手扶着自己的额头,皱紧了眉。他从生死崖回来……好像受了伤,欧阳秋,欧阳秋好像给他下了什么毒?不过后来好像鬼毒仙给他解毒了?
少爷,您醒了?”丫鬟从外边走进来,询问程慕北。
程慕北点点头,“几时了?”
“申时,”丫鬟说,“阁主让您醒了就去找他。”
“知道了。”
北渊在书房里看书,哑叔守在门口,见程慕北来了鞠了个躬。程慕北忙扶住他,“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见我不用行礼啊哑叔。”
哑叔是照顾他多年的老人,连北渊对他也很敬重。他和蔼地笑笑,指了指书房的门,程慕北会意地走上前敲了敲,“爹。”
北渊好一会儿才说,“进来。”
北渊的书房非常大,还摆了一张大躺椅和一张床。这些年北渊经常在书房看着书看着书就睡了,一直没续弦,只有哑叔照顾他。
程慕北想到这里忽然皱了皱眉,之前好像有什么人照顾他?心头传来微微的痛感,他有些迷惑地坐下,“您找我什么事?”
北渊先打量了一下程慕北,鬼毒仙已经跟他讲了发生的事。他听到沈简生做出这样的选择后讶异了一下,不过也正合他意。他本来还在想怎么干预他们的感情,没想到欧阳秋竟然顺水推舟帮了他一个大忙。
但是,该算的帐还得算。
北渊淡淡地说,“派去的人没有找到欧阳秋的下落,你怎么看?”
程慕北倒是很淡定,只是目光有些阴冷,“我们在明他在暗,始终不好找,不过他是憋不住的,总会出来。”
“别忘了你这次可是栽在他手上的。”北渊笑了一声。程慕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狡辩,“是我对童子功了解不足,趁卿先生还在久北阁,我仔细去问问他。”
说完,他又想起,“沐蓁姐和卿先生的事,您觉得……”
北渊已经征询过沐蓁的意见了,她愿意在解决欧阳秋后跟卿知喜结连理,北渊自然没意见,“婚事定在除去欧阳秋之后。”
程慕北正为沐蓁高兴,听见北渊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我找人帮你物色几个好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