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影小小一只。
她似乎没什么安全感,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恬静瓷白的脸。她像猫儿一样沉沉酣睡,连呼吸都透着乖巧,细碎的乌打乱在她脸上,软软娇娇,让人有一种想为她捋顺的冲动。
隐匿黑暗中的男人阴鸷地盯着女孩。
就是这样看似不谙世事的脸,当年亲手把他送入地狱。
没想到吧,沈灵枝。
我不仅没死,还回来了。
上天听到我日日夜夜的祷告,放我来找你偿命。
他眼神一狠,粗鲁地扯掉被子。
她似乎感觉到寒意,哆嗦了下,四肢瑟缩成一团。
心脏部位被遮住,男人手中凶残的瑞士军刀无所适从,他一把拉开她纤瘦的手臂。
眉心猝然一拧。
这么多年她是没吃吗,胳膊细得跟牙签似的。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他跟扔烫手山芋似地猛摔开她的手。
她瘦不瘦关他毛事。
只不过连报复都少了几分快感罢了。
他扔开的手劲儿有些大,沈灵枝梦到自己摔了个狗吃屎,瞬间惊醒。
一个高大的黑影在绑她的脚。
领带冰凉丝滑的质感仿佛蛇信子,磨得她骨头生寒。
她惊得睁大眼睛,用尽千万力气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
他怎么进来的?对了,这是他家,他当然有各个房间的钥匙。
沈灵枝简直被自己蠢哭。
“6……6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6先生?”他阴阳怪气咀嚼这几个字,偏过头,用陷在阴影里黑沉沉的眼窝盯着她,“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叫我的,沈灵枝。”
眼前寒光一闪。
她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攥了把刀。
艾玛,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还真杀上门了。
沈灵枝哆嗦了下,试图打太极,“你认错人了,我知道我很像那位死去的……”
“少跟我装蒜。”
他毫不客气打断她的垂死挣扎,刀子隔着睡衣抵上她胸口。
“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你。尤其是你的声音,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她头皮一麻。
妈呀,忘了6少凡本人是拥有“绝对音感”的天才,对声音有乎寻常的辨识力。
可是……
“那你上次不也没认出那不是我的灰啊。”还吞灰吞得主人格差点噎死。
“……”
空气陷入诡异的静默。
他突然用刀挑开她保守的睡衣衣扣,扣子啪嗒落地,带着煞气的刀刃压在她光洁的胸口,他阴沉沉地逼问,“你怎么知道那晚的事,你跟踪他?”
她心里一咯噔,糟糕,说漏嘴了。
不等她回答,他却兀自沙沙地笑了声,“你当然会跟踪他,他是你偶像,你喜欢他,跟其他所有人一样,喜欢到恨不得我永远消失,不要玷污你们6神高贵圣洁的身子。”
沈灵枝嘴巴张了又合。
想说她并非跟踪6少凡,却又没法反驳,总不能说自己是那只猫。
夜太黑,她没现他眼里隐隐的期盼。
长久的沉默让他眼底最后一点光亮黯去,逐渐燃起狂暴的怒意。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期待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告诉她当年是身不由己?她想要他活着?她其实不喜欢6少凡?自欺欺人不过把自己推入更深的地狱,他绝不再重蹈覆辙!
折磨她,报复她,是他找她的唯一目的。
他掐住她下颌,眼神冷沉,“说吧,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做到哪一步了?”
他到底在说什么?她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沈灵枝艰难地张着唇,“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从没认识过……6少凡……更不认识……”
你。
她真的不认识他,压根没印象。
“不认识?”
他魔怔般地念了几遍,嗓音愈森然,最后怒极反笑。
好一个不认识,是想当作从未认识过他吗。
诡异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猛地拿刀割破自己的食指,强硬塞入她唇内。
属于他血的腥味在舌尖狂躁地扩散开。
沈灵枝惊愕地睁大眼睛,这个疯子!
他流血的指尖压着她软软的舌头,融入她唾液,她被迫吞了又吞。
“现在,认识我了吗?”
他以为滴血认亲吗?谁特喵认得他的血!
“不认……唔……”
他在中指割开一道口子,跟着食指一起挤入她唇内。
强烈的血腥味满满充斥她口腔,令她作呕。
“还不认识吗?”
冰冷的刀刃还残留血的艳色,妖娆渗人。
她背脊一阵阵凉,仿佛预见到如果她一直说不认识,他就要把6少凡身体里的血通通喂进她嘴巴里。
“好,我认识,我认识……”
她妥协了。
他抽出湿漉漉的手指,不依不饶,“那我叫什么?”
“……”
卧槽她怎么知道!
沈灵枝内心泪奔,横竖都是死路一条怎么破。
他瞪着眼前茫然又惊慌的女孩,捏着刀的手仿佛刹那间被抽离了力气。
原来她真的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些年,他的绝望,痛苦,挣扎,恨意,在此刻像个笑话。
她不拿他当人记着。
他连被她恨的资格都没有。
沈灵枝被那野兽般嗜血的目光吓到了,想拿电击器,偏偏远远搁放在床头。
如果要够着,得再往右边挪一点……再挪一点……
她的视线稍稍移开。
他似乎受到什么刺激,突然俯身狠狠咬住她的唇。
像要把他的恨意全部传递给她。
又像要她深刻记得他的存在。
他掐着她白嫩的双颊,毫无章法地用牙齿啃噬。
他身上清新的柠檬香在此刻只让她感到窒息。
沈灵枝生平第一次见识到唇与唇的触碰也能这么野蛮,没有柔软的厮磨,没有缠绵的氛围,血的铁锈味在唇齿间弥漫,像折磨,像惩罚,像厮杀,就是不像一个吻。
这种触碰,每一秒都似在渡劫。
她疼得拿手捶打他,挣扎着咬住他舌头,却刺激得他更加疯狂地吸咬她的唇。
“疼……疼……”
她好不容易腾出空隙挤出几个字,声音极为细弱,带着颤音。
他终于察觉到不对,微微撑起身子。
女孩丝乱得像刚从难民区爬出来,嘴唇破了几个小口子,渗着血,睡衣因为少了两颗扣子雪肩大敞,完全像经历了什么大劫难的小可怜。
她还受伤了,刀子不知怎么的划过手臂,刺出一道血流蜿蜒的伤。
这是他见过的她最狼狈的模样。
他以为他会快意,会舒畅。
可他心里像被什么尖锐的石头堵着,又刺又难受。
沈灵枝看他直直盯着自己流血的手臂,眉头拧成死结,毫无征兆开始急急呼吸。
突然眼睛一闭,整个人重重压倒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