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微想了想,话到嘴边,还是回了生疏客套的一句:“阿姨放心,谦哥这么优秀,肯定有适合他的女孩子”。
可能是因为她已经感受到对方那份急切的心情,可能是她也明白那份急切的心情下,更需要得到的是安抚。可能是那一霎那,她想到了那幅他拿去扔掉的“明明”。又或者是她想到文阿姨叫他去相亲的时候,他说的“最近没这个心思”。
再有可能……是因为May敲打她的时候,说的那句——“不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
到底是她不想袁谦把自己当成低潮期的慰藉,还是因为她隐隐觉得自己对他的那些好感和依赖源自于她被劈腿之后的低潮期?到底是她在怀疑他是否有能力全心全意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还是她自己都不确定有没有对这段感情全情投入的能力?
她放纵而任性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其实有时候,胡微也是羡慕萧明明的。虽然萧明明看上去似乎很好说话,但直面问题的时候却充满勇气绝不逃避。
大概是因为萧明明比她更清楚,自己想要的,需要的,究竟是什么。
胡微觉得袁谦也一样糊里糊涂,只不过她的假面是我行我素,袁谦的假面是一本正经。
可实际上呢,都是一般无二的色厉内荏。
※※※※※※文阿姨的会持续了两周多,定了今天的机票回家。因为周末并不限行,所以袁谦开车送她去机场,车上自然也有胡微。三个人在车厢里的大多数时间沉默着:袁谦借口要自己要开车,文阿姨拿手机发着语音消息跟人聊微信,胡微也装作一副自己很忙的样子。
氛围诡异得出奇,偏偏却没人打破。
在安检通道,文阿姨抱了抱袁谦,说:“不要太辛苦。”
袁谦默默点头,“您也保重身体。”
文阿姨又叫胡微过来,“小胡微,下次长假跟谦儿一起回来吧,他开车方便。你们都在外面,有什么事情尽管让他帮忙。你们都是大人了,父母不该太多干涉。但是,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
胡微点点头,转头却看见袁谦摘下眼镜,揉着眼角。
从机场回市区的路上,胡微低着头,看着问答社区里的内容。
“谦哥,你去过闹市区那间洲际吗?”
“没有。”
“瑰丽呢?”
“也没有……你在看什么?”
“酒店推荐。”她一本正经地说。
“你有朋友要来?”
“不,我自己想去。”她笑嘻嘻地回答他。
“今天?去干嘛,吃自助?”
“当然不是……我想……看夜景。”
开什么玩笑,看夜景。
不过他还是由着她,把车停在W酒店的车库。
社区上的评价说W酒店整个一夜店风,两个人去了之后才觉得名不虚传——不管是大堂还是酒店都有一种迷幻的感觉。袁谦去前台登记的时候,胡微就躲在前台附近的柱子后面,倒像两个人是刚刚见面,根本不认识似的。
谁会想到他们本来就住在同一屋檐下,家中也颇有渊源,甚至刚才送走了一方的家长?
这里有一台ATM机,胡微盯着ATM机上面画风过时的动画一直看,直到他过来叫她才回过神。
“听说这里有圆形的浴缸。”她故作神秘地在电梯里说。
电梯里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看上去是来旅游的一家三口。
袁谦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点,有小朋友。”
在别人眼中,他们大概就是这大城市里随意寻欢的一对年轻男女吧?
房间一打开,胡微走了进去,四处打量。
袁谦也跟着走进来,在门口打量了几眼,说:“还真是圆形浴缸。”
这算是W酒店的特色,进门之后的区域摆着足可容纳两人的圆形浴缸,但其实除了这浴缸之外,还有紧贴着墙边隔出的卫生间和淋浴室——可见这浴缸只是为了增进情趣而设置的。再往前,就是和普通客房类似的格局:尺寸可观的床和电视。床边有床头柜,落地窗前的位置有两张座椅和放着威士忌酒杯的小圆桌。
她走到落地窗前,玩着自动窗帘的遥控器。玲.,珑.阁,.六.三.四.五.,三.五.五.四.九.
打开最里面的纱帘,又打开外层的隔热帘。
他们这间在十来层,视野不错。
眼前是那条双向八车道的平直马路,间或有车驶过。
隔着落地窗,只能看到景象,却听不见声音,像是最初的电影默片。
现在还是白天,离夜里还早。
她趴在落地窗前的栏杆上,从近处向远处眺望。
马路对面的楼大概修建于二三十年前,当时或许还算是名噪一时的高楼大厦,现在看来却不过是年迈佝偻的老建筑。
如果时间真的能带来改变,是否真的要把主动权交给时间?
他走到她旁边,“嗯……我,我去楼下买点东西。”
她在他走后,转过身来背靠栏杆,看着这间装潢浮夸的客房,深深呼吸。
※※※※※※“你回来啦?”胡微听到电子锁开启的声音,原本坐在床上看电视她扭头看向门口。
袁谦手上提着便利店的塑料袋,他把它放在窗边的小圆桌上。
她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走到他身边,向塑料袋里瞥了一眼,说:“怎么,等不到晚上?”
“我怕万一……”他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看着窗外。
“万一?”她笑。
“万一……你不想看夜景,想做点别的。”
胡微在他买的东西里,找到几瓶酒。她叹口气,打开电视机旁边的隐藏式壁柜。
那里面有台小冰箱,旁边还放着几种不同式样的安全套。除此之外,还有面具和几双丝袜。
“没跟人开过房?”她问。
“大学……有过,不过条件没这么好。”
“女朋友?什么样的?”
“我们一个中学的,可能你认识……不过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胡微坐回床上,手中的遥控器胡乱换着台。
只是有一点她很明白,袁谦刚才说了个名字。其实这时候,她宁愿袁谦说他去约过炮,都不会像现在这么让她心烦意乱。
他好像也觉得有什么不对,于是没再说下去,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沉默。
她走过去,拉着他的臂弯,说:“抱我。”
他的手揽上她的腰,低头看着她的脸。
“吻我。”
他舔了舔嘴唇,有些犹豫。
“……套都买了,就不能主动一次吗?”她说。
她半眯着眼睛,看着他镜片后的睫毛微微颤动。她闭上眼睛,他终于吻下来。从眉心一路向下,由轻柔过度到粗重。直到吻上她的唇,她才想起,好像这是他们第一次清醒着接吻。
她忽然鼻子发酸,却又不想再多想,于是拉着他走到床边。
他拥着她,慢慢从站姿变成坐姿,再把她放到床上。
他吻她,手抚上她的腿上肌肤。
他们这算什么呢?熟人变作床伴?
她在他解开她胸衣的时候想。
那么以后呢?这段男欢女爱的刺激还能持续多久?
她在他脱下她内裤的时候想。
他的手指侵入她的身体,她有一些动情,却又不是很足够。
于是他耐心地用手指为她抚慰,让她放松,却偏偏有些不得其法。
“谦哥。”她叫他,“冷。”
她已经赤裸着在床上躺了一阵。外面的天气已经很热,酒店的房间冷气预设得充足。她初初还没觉得,但时间久了,得不到应有的暖意,便有些冷。而袁谦忙碌了一些,身上却有汗。
他靠近她的身体,她勾住他的臂弯。
他抱住她的肩膀,她吻上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