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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
    掌下滑腻的触感让孟初抽出手,她看也没看,就直接把手上粘连的东西擦在了沈粼深蓝色牛仔布衬衫的衣角上。

    “表哥,用不着我了。”

    孟初的声线细微,窗外车里又是那样吵,但沈粼听的很清楚。她轻声说完,就找了一根杆靠着,目光再没回来。太阳的光照在她脸上,她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好像完全被纷乱的思绪占据。

    沈粼想起月光下一张同样的脸。

    那段时间她开始发病,接连几夜,哭声震天。

    沈家上下,上到他的博导老爹,下到钟点工阿姨,都没往“生病”那方面想。之前人托付过来的时候就交过底,他们只当孟初是想起了以前,难过罢了。

    所以头几夜他爸爸妈妈还轮番去安慰孟初,后来倦了乏了,也就任她哭去,买了耳塞,再不管了。事实上也管不了,毕竟,日子难过天天过。

    后来他放假回家,妈妈担心他夜里因此睡的不好,和他讲了孟初近几天的情况。言语里有关心,更多的是嗔怪,他听着,都觉得有些刻薄。

    说来也奇怪,从那天起,孟初夜里就不哭了。沈粼没有见到妈妈口中她崩溃的样子,只觉得妈妈是夸大其词,或许只是看出来他对孟初的好感而已。

    直到假期的最后一天,他起夜去客厅喝水,看到坐在阳台飘窗的孟初,才知道所言非虚。

    她因为压抑哭泣的声音和抑制不自觉的抽动而全身颤抖,满脸都是泪,满头都是汗,鼻头红得像能渗出血,嘴唇却苍白如纸。

    沈粼惊呆了。月光下的女孩子好像一碰就会碎成几瓣,而他打开冰箱拿水的动作显然惊扰了她,他不敢再动,也不敢不动。

    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忘了自己是怎样也坐到那片月光下。

    女孩的蝴蝶骨凸出,他的手抚上去,只能摸到一把骨头。隔着睡衣,他轻拍孟初的背,给她顺气。让他没想到的是,孟初不仅没有渐渐平复,反而身体起伏越来越大,他不断地跟孟初说:“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却没有半点作用,眼里只能看到踊跃的背脊,耳里只有细碎的气音。

    过了不知道多久,连月光也暗了一度的时候,孟初终于扑到他怀里,带着哭腔跟他说,“我走不出来。”

    虽然之后的几年,所发生的一切都在告诉沈粼,他无法解救孟初,但在那一刻,他确实觉得自己理解了她的悲哀,同时也被注入了勇气和底气,去尝试治愈她。

    沈粼不知道的是,自从孟初听到了那次他妈妈对他说的话,一生就再没有允许自己哭出声过。

    后来孟初终于严重到要去医院的地步,沈粼全程跟着,辗转北京的病床,辗转世界各地的诊疗室,幸也不幸,“孟初”出现的越来越少了,更多时候,是那个无忧无虑的贾西贝。他父母刚开始也陪护,后来就只管出钱,而这个钱也最终记到了孟初外公的账上。

    他沈粼几乎是看着孟初消失掉的。

    现在她就站在那里发着呆,刚刚她的手还穿过他的裤链。

    虚幻的不真实感包裹住了沈粼,直到孟初提醒他,他们到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