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挺直,不断朝江上远望,似乎在等人。
身旁几个年龄与她差不多的孩子都打起精神,吱吱喳喳,李丽却直神游。
她到现在还是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了。
她记得自己名叫李丽,年三十八,是家大公司的高阶主管。
但一个月前在那小仓库醒来的那天,她发现自己成了孩童模样,是个在街上流浪的小乞丐,还被人抓了打算把她卖掉。
这巨大反差,让她精神要不错乱都很难。她只能努力弄清楚自己现在是怎么回事。她假装自己失忆了(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失忆了,还兼错乱),在这段时间,她乖乖听从刘妈们的安排,学着梳洗自己,以及如何伺候主子及干活。
那还真不简单,首先,这里所有器具都和她原本的认知不同,这里没有莲蓬头,没打开就直接会流出热水的设备,更不可能有洗衣机,连浓缩洗衣粉都没有。
一开始,她对全然陌生的一切感到很吃力,毕竟她都三十八岁,早就习惯周遭一切都是自己熟悉的,顶多偶尔冒出一两样新科技或新玩意儿,现在却得像个小婴儿似的,从吃饭梳洗等,一切从头学起。
幸好她学习能力不错,这颗脑袋似也没真的撞坏,努力把一切物品叫啥、做啥、怎么做、怎么用、去哪买等等知识全记下。
她甚至找了机会,跟几个和她一样在那宅院里「学技术」的小朋友们有过交流,但意外的,他们都很高兴能有被卖掉的机会。
当然也不是只有那个小妖是个怪咖,大多数人对离乡背景这事还是特别不安,有些则是被家里卖给刘妈打算,他们不想被卖离家乡,只好千方百计逃跑。
至于几个高兴离开的,都是打算去异乡出人头地、攒够钱后再回来光耀门眉的。结果里头竟然只有她一个是来路不明的小乞丐。
她甚至偷听了价码,私下算了一下,刘妈把自己卖了的话,扣掉给她请大夫的钱,还比这些家里请托、卖来,只赚中间人费用的赚上些许。
难怪她要抓这个没爹没娘的小妖。
李丽感叹。
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但她从来就不是个会自哀自怜的,更不可能搞轻生这种事。好歹她先前是个高阶主管,抗压性强得没话说。她甚至慢慢想起来,自己还是李丽时的最后一幕记忆,她当时正值出差期间,躺在饭店床上刚睡着,然后她听见非常恐怖的爆炸声,伴随剧烈摇晃。
惊醒的她听见各式尖叫,震耳欲聋的警报器乱响,饭店正在剧烈摇晃,东西全砸了下来,简直像世界末日来到。当时她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是大地震了?却听见有人尖叫着喊「他身上有炸弹」。
接着又是一声巨响,她觉得自己被撞飞,便失去意识。
她猜自己可能遇上恐怖攻击。
也很可能,原本的李丽大概挂掉了。
事发突然,她对自己死掉这件事似乎没什么想法,她只想到自己手上的合约还来不及送回公司,不知道有没有人接续处理。还有小云和小柏,这两个孩子的监护权会不会回到她前夫手上。
她保险加一加应该有三千多万,还不包括遗产,绝对够小云和小柏读到硕、博士都没问题,只要没被哪个不良的偷污掉的话。
想归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在她脑中转不到三天,当她确定自己在这想也没作用后,便也不去想了。还是专注在怎么在这陌生世界活下去比较重要。她向来实际。
在码头边呆站,李丽看似放空,实际上是努力地听一旁同伴及码头边往来民众的谈话,继续吸收这个世界的资讯。
不晓得站了多久,忽地,她听见刘妈的大嗓门。
「唷呼!这呢!这呢!」
她抬头,就见刘妈伸长手朝江面猛挥。她顺着刘妈视线望去,见到一艘比扁舟还大上些许的小船缓缓驶过来了。
小船上站了個船夫,努力撐著竿子,船夫旁還站了對中年男女。這對男女年齡看起來比劉媽還大上一些,髮絲帶了灰白,但在搖晃的船上還是能站得挺直,說明兩人肯定常做體力活,身體硬朗。
小船緩緩靠岸了,李麗聽見一旁的漢子要他們幾個小兒女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她和幾個小朋友同樣動作,拉整身服,順順頭髮,抹把臉,確認臉上沒口水異物,就見劉媽帶著那兩位男女過來了。
「方管事、淨大媽,就這了,這幾個小的可活潑了,精神又伶俐,幹什麼事都利索!」
幾人靠近,李麗終於看清兩位老者。
方管事看起來還算和藹,淨大媽表情就嚴肅些。兩人一靠近就瞇起眼,彷彿審視什麼商品地直盯著他們幾個猛瞧。
她心裡有點不安,但還是照劉媽先前吩咐過的,漾開老實討喜的憨憨笑容。
他們這批次總共八個孩童,年紀不清楚,但她身材最嬌小。
這兩位像是大戶人家裡管事的,嘴上說著要能做粗重的,當然先是把幾個較大的,看來較能勞動的先挑了。
挑走三個,剩五人。
那三個跟著人喜滋滋的走了。五個剩下的則繼續站在原地,等下一批買客上門。
這次又來了一個管事,又挑了兩個相對較高大的。李麗繼續被留在原地。
當最後只剩她一個時,她傻了。看著另一個只比她高半根手指的女孩咧著笑容跟管事登上船,她內心晴天霹靂。
她上輩子面試都沒那麼失敗過!
「唉呀,怎麼就不帶上妳呢!」劉媽語氣甚惱。還惱著剛才那戶人家不順便把她這娃帶走,這下帶回去又得養上一段時間,又得花銷。
李麗也很是鬱悶,這小乞丐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