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闲被后面人死死抱住，低眸，就能看见校服的深深皱痕。耳畔除了风声，吵闹声，就是后面人催促的“快点、快点”以及“啊啊啊啊”的惊恐吼声。
他有种骑得不是小绵羊，而是极地飞车的错觉。
背部磨蹭着两团，感觉很有料啊……
真他妈的速度与激情。
童颜和小白鸽还沉浸在任务开启的猝不及防中。
刚刚——
“只有我一个人，好孤单啊……谁带我离开，还是我坚强地离开呢？”
“一个人也没事，可以很好，只要笑着离开就好。”
“如果耀耀在，会怎么做，附身再次敲姜闲脑袋？”
“耀耀也不在了……”
童颜的心，发出这样的声音。
小白鸽怔怔地听着，可她嘴上却对她说：“小白鸽，笑着说松手，潇洒地回家吃饭吧？”为什么人要这么口是心非呢？即便受伤，却还要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她想起帮童颜盖被子心疼她的无脸鬼。
然后，想到她的朋友……
“小白，你真的很讨厌，什么事都闷声不吭，我怎么会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你为什么会精神不好？又去给言亦投票哦？我都说不喜欢他了。”开朗的声音，带着不满。
“言亦之后会有演唱会哎，在我们城市！”她的声音。
“真的吗？”
“噗嗤，不是不喜欢他了？”
才怪，明明就很喜欢。只是不想她投票耽误学习，她一直知道的，自己就是个死脑筋。追个星就会一直追，听到她喜欢什么，就会默默帮她得到。
因为口是心非的守护吧，永远绝交不了的朋友。
在她拥抱住童颜的那刻，两条胳膊长出来，恢复死前的模样。她慢慢地飘出，她不会回到孤单的广告牌上，她可以拥抱住童颜的肩，像只白色的气球，飘在上方。她终于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迟迟不愿离去，为了等待那个守护的人。
她们的胸口胀得发疼，睁开眼，看见陷入危险的朋友。
姜闲对这一带很熟，靠近振兴，撞飞竹制垃圾桶，停靠在巷子口。下车，把垃圾桶放回原处。再看去，顶着绿帽子的胖妹冲进巷子。他跟着，嗯，好几个女生，振兴的，浓妆艳抹，夹攻一个纤瘦的女生。
他向来不爱观看女生间的打架撕逼，毫无美观可言，一张张精心化好的脸全都瞬间化成猪刚鬣。
“你这个婊子，说着喜欢姜闲，其实你还和他朋友勾三搭四吧？”
“抢人男朋友很有意思？子宫里有什么别的男人的精液了？骚货？”
“你看看，你这样的贱人都没朋友！”
“见到我们就丢下你跑了，你说你可不可怜？”
姜闲揉揉眉间，女人和男人就是不一样，废话多到冒油，他好想看胖妹怎么把这些人干得屁滚尿流啊，就和上次干振兴那几个高年级傻逼一样。可这些女人，非得走一遍宫斗剧情。他无聊地掏出一根营养烟，抽起。
胖妹还没走近，那个被围着的女生倒是先说话了，出乎意料：
“我可不像你，勾三搭四，你喜欢姜闲连屁都不敢放。我至少敢说我喜欢他！”
挺刮目相看的，他笑了，也不是被表白的喜悦，而是听出她声音里的细微抖动。极度恐慌的表现，逞强的女生。
接着，那个更逞强的，挤进去，就抓着先前说话的这个。
“没错！而且她有朋友。”胖妹把过大的安全帽摆正些，“我是她的朋友！”她说完，拨开旁边女生的脑袋，对他吼道：
“姜闲，你不管你前女友了吗？”
听到姜闲在这里，先前嚣张至极的女生们散开些，见到本人，有些恐慌，难道他真的会过来帮她？她们根本得罪不起他好吗！她们也是过来帮朋友教训狐狸精的啊！
所幸姜闲却摆摆手，说：“是时候展现你们真正的技术了。”从书包里掏出纸和笔，写写画画，仿佛在说：你们随便搞，当我不存在。
【游戏系统：接受解救任务成功，请在十秒内把眼前的混混女生轰走！提醒：是否需要道具？】
老套路，果断选“是。”
扣除爱液值百分之十，现有爱液值百分之三十。
【游戏系统：请从振兴校霸的身上摸索出称手的装备吧！】
周围女生们，仿佛定格住，眼睛都不带眨的。童颜她们走到姜闲身边，他正沉迷创作，时不时扫向干架现场，用笔比划着人物比例，还是个左撇子。画笔跃然纸上，一个个女生被他画成粗长不一的鸡巴样，你他妈确定你美术课不是保健老师上的？
童颜：“姜闲校霸，能借个平时您用来打架的装备吗？”
姜闲被打断作画灵感，颇为不满地瞅着她，“你以为我是靠什么当上校霸？打架？呵。”
……难道不是？
就听他说：“是脑子。”
能不能把百分之十的爱液值还给她！
“给。”他从书包里掏出一把报纸包着的西瓜刀，“去把那群娘们儿的奶子割了。”她捧着那把西瓜刀，抖抖抖，说好的智多星呢？他用笔顶了顶她往前掉的绿帽子，“自从被你撞完，脑子就不好使了。”
“是你亲我嘴巴的！”
他啧了声，“错，我亲的是你的声音。”
深吸口气，“好，我的错。我的装备呢？”临时npc就能瞎搞了是不是？这游戏还能不能继续了？！
他满意地从包里掏出两瓶，强力卸妆喷雾。
“女生太可怕，妆前妆后常常人鬼殊途，所以我总是备着。”他塞到她手里，“且买且珍惜。”
话刚说完，就见胖妹再次冲进那群定格的女生间，嘴里咋呼道：“不想脸花的，就给我滚！”把喷个卸妆喷雾，整得像喷硫酸似的。
“呀啊啊啊啊——”
不出十秒，胖妹灵活的抖动着身上的小肉肉，前喷后喷旁边喷，一通乱喷之下，脸上乱七八糟，狼狈不堪，即便卸妆后不丑的，被油腻的卸妆喷雾糊着脸，也恶心得不要不要的。一溜烟掩面往外跑，跑过姜闲边上，却见他举着手机拍着什么。他真的很帅，不禁又看迷眼，呆滞的表情被拍下。
姜闲扯扯嘴角，把照片发到“女神本色09”微信群里，附上一句：
【你们要的卸妆后，自己认领，支持微信和支付宝转账。】
【游戏系统：恭喜成功解救出被围困的少女！获得守护灵魂碎片。自动进入下一个任务：甩掉这个渣！帮助眼前的少女，成功结束这段迷茫的爱情吧！】
任务刚开启，女生便走到姜闲身前，声音带着点委屈：“你就看着吗？”
姜闲看着她，想了很久，“哦，是你啊。”
“记起我有这么难？”女生苦楚地笑了，“我以前问你，可以喜欢你吗？你说可以。我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你说漂亮的、勇敢的。”
她仰起头，泪水用力撑在眼眶，不滑落，“我都变成你想的样子了……”她的泪珠子终是落了下来，姜闲无动于衷。
“我就问你，你会不会喜欢我？”
女生擦掉眼泪，问。
姜闲觉得烦，既然人都走了，也没他什么事。他拉上书包拉链，挎在肩上，要走，却被一条短胖的腿，拦住，架在墙上。
书包被扯走，打开，拿出里面的纸，很大力，都扯坏了。
胖妹拿着纸，几乎贴上女生的脸，怒极了，“你为什么要喜欢这种人？你看他在你危险的时候，在做什么？！他都在画这种鸡巴的狗玩意儿！他可开心了，可不关心你了！不喜欢他不会死的！还有什么好问的！”她抓住女生的衣襟，“你看看你都喜欢他，喜欢成什么鬼样子？”
女生吓到，“我看不到。”
“你……”胖妹指着自己反光的绿帽子，“看这里！”
女生愣愣地盯着她的绿帽子，上面印着自己，可笑的，迷茫的，绿油油的，不像自己。她为什么会喜欢姜闲？
想起新生入学，姜闲在校舞台上，表演一首歌。他那时候唱得是《seeagain》，一个人，唱到她心坎。她抱住胳膊，泪流满面。她想起她的朋友，最好的朋友。看着他的眉眼，他的歌，她更想起她们一起追过的偶像——言亦。他们终是逝去的回忆，她却还想从他身上抓着什么。
她嗅嗅空气中的味道，胖女生身上的味道，有种久违的熟悉。
她又听到胖女生说：
“发定位就是喊去吃饭，说可以喜欢就是要在一起，说要改变才会喜欢，那就是不喜欢。”胖女生对着振兴校霸咆哮：“你他妈的，喜欢不喜欢就这么难说出口吗？”
姜闲抹去被喷一脸的唾沫星子，眼底震惊，嘴上却说：“哦，我是永远不会喜欢你这种没点个人主见，我说什么就改什么的无趣傻女人的。要胸没胸，要脸没脸，床上肯定就是条死鱼。吊着你，就是当备胎用的。”他捡起地上的书包，问她们，“够了？”
没有痛苦，没有愤怒，反而更多的是……轻松？
女生捡起地上的卸妆喷雾，他以为要喷自己，往后退了步，却见她喷向自己的脸？！埋到他胸口，蹭了蹭，校服当毛巾，擦拭干，“够了，渣渣，不喜欢你了。”
【系统：成功使用道具：姜闲的人渣般拒绝。扣除爱液值百分之十，现有爱液值百分之二十。】
【游戏系统：恭喜成功帮助少女甩掉眼前这个渣！自动开启——错位的友谊。】
童颜的手腕被抓住，是小白鸽的朋友。她抓着她就跑，姜闲没有拦住她们，掏出手机计算着：
“卸妆喷雾两瓶，两百块，人渣角色扮演一百块，校服洗衣费五十块，顺风小绵羊二十块，扶垃圾桶支持环保十块，灵魂画稿……”苦恼啊，心痛啊……“那就无价吧……”
他哼着歌，坐上小绵羊，后视镜里，有个本不该出现这儿的人。蓝白相间的校服被吹得鼓起，显得他更单薄，他还在喘息着，额发汗湿凌乱。姜闲看看时间，发现他比以前还能跑。
顿时心情全无，他发动小绵羊，他挡在前边。姜闲扯起嘴角，一只酒窝硬生生被挤出，没有温度：
“你应该知道我最恨的人是谁。”他提醒，“别找死。”
他开车冲过去，在快要撞上眼睛都没眨的路浓时，迅疾绕开，再次撞上竹制垃圾桶，拐个弯，暗骂声，头都不回地开走。
“谢谢你呀。”女生松开手，撑着膝盖，大口呼吸，“上次骂你，你这次却来帮我。”她笑了起来，清脆好听的声音，没有虚张声势的大声说话，“好奇怪啊，刚刚抓着你跑，就想着……一起跑下去就好了。”
她停顿下，她们朝她看去，发现她眼底满是怀念，而那张露出本来面目的脸竟然……
和小白鸽的脸一模一样？！
女生呼出口气，伸出手，对她们说：
“我叫白芷，你呢？”
砰——！砰——！砰——！
小白鸽的脸再次破碎，一声声质问：她是白芷？！那我又是谁？！我的记忆算什么？！我又为什么会死？！
童颜痛得脸好像裂开，小白鸽强行要挤出她的身体。
就在这时，白芷对她说：“总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谁？”艰难地问她。
白芷笑意掩去，“一个不会原谅我的朋友。”她低下头，加了句，“最好的朋友。”
小白鸽的灵魂又安定下来，迷茫看着白芷，“既然最好的，一定会原谅你的。”
“我家就在那栋楼。”白芷指着前面的红砖顶房子，小白鸽记忆中，喊她去上学，喊她不要害怕，喊着会保护她的地方，“你去洗一下，换件衣服吧？”她指她们身上先前被那群女生沾着的各种化妆品卸妆油残垢。
她们来到她家，没人，她把她们带到卧室。
她们走到阳台边，往下看，和记忆场景一样。场景再度切换，她们又看见底下的小女生，飞快地长大，始终笑着，唤道：
“小白，快下来，要迟到了哦！”
一天美好的开始，她看见白芷跑下楼，给她递上妈妈做得煎蛋饼，两人边吃边去上学，包上挂着同样的挂坠，她们越来越高，挂坠越来越清楚。是……
言亦的挂坠。
“小白，你真的很会手工！可以拿去某宝开店卖了！”
“你喜欢吗？你把你最喜欢的照片给我，我还可以做抱枕！”
“如果能看到真人就好了。真想去现场看看言亦，希望他能成功走到最后！”
“他肯定会的，否则天理难容。我们一起去现场看他吧？”
“哪有这么容易……”
“我一定——”
“嘿，童颜。”白芷提着件黑色t，问她，“这件行吗？就这件比较大，虽然上面印着……”言亦的图案。
童颜接过，“行，图案挺帅的。”
瞥到书桌上，摆着一张照片，两个女生，戳着全世界最丑的猪鼻子。一个是白芷，另一个……眼睛笑成弯月，看起来就特别开朗乐观的模样。
“她是曲歌。”
白芷说。
小白鸽的脸再次拼凑，连笑容的痕迹都完美复刻，终于露出那张本属于她的模样。她记起来了……
她在广告牌上等了那么久，没有回忆，却一直等，把自己等成了记忆中最喜欢的朋友的模样。
而她的朋友，才是内向的小白，在她死后，活成了她的模样。
活着的活成死去那人的模样，死去的变成活着那人的模样。
她们都用对方的模样，保护着自己的心，想念着对方。
因为她们是，即便生死相隔，也绝交不了的朋友。
白芷：“我一定会拿到票，我们一起去看言亦！”
曲歌：“不要太勉强了啦，他的迷妹太多了！”
“小曲，我拿到偶像训练生的演唱会票啦！我们考好一起去吧？现在要抓紧给言亦投票！”
她那时候说什么？
“能别总提言亦吗？很脑残哎！我都不喜欢他了。”
“白芷，你成绩很好根本不慌，我基础不好，要费很多功夫复习，哪像你，不用复习就稳进，现在就在想演唱会了。”
过分的，一直是她。
从回忆里出来。
白芷从桌子里，拿出一本精美的手帐，从里取出一张演唱会票，递给她们：
“你好像喜欢言亦？我这里有他的演唱会票，你要去吗？”她说，“虽然只有一张。”不知说给她听，还是自己。
“不。”
童颜拒绝道，对上她的讶异，说：“她说，她去的话，一定要和你一起。”
只有两个人一起看偶像演唱会，才最快乐啊。
【游戏系统：恭喜你完成友谊任务，获得灵魂碎片。即将进入最后的梦想任务！系统检测到前方八百米处仓库，有取票处。请立即前往，取得鬼怪想要的演唱会门票，唤醒鬼怪最后的回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