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吓得一抖,连忙捂住口鼻,转身便要往后退去。
云中雪国的大营里骤然射出一只带勾的登墙铁箭链锁。不知射箭之人膂力何等如神,那箭疾跃如禽飞,千丈高
山一掠而过,稳稳朝着隼山之巅奔来。
噗嗤一声,铁钩嵌入明鸾的血肉,勾在肩胛骨上。
随后便被锁链那头的巨力轰然一扯,拽下悬崖。
雪国秘辛【四】渴臣(云欺欺)|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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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国秘辛【四】
深渊般的黑暗之中,双脚好似踩在虚无的星桥之上。周身被微弱的光芒围绕,听不见任何声音。
明鸾抬起手来,清晰看见自己的五指,水晶般的指甲满是雪泥,折断的痕迹粗粝发疼。她向前望去,黑暗尽头
一颗明星若隐若现。
向前奔去,身体轻盈地像飞起来一般。周围的光芒追逐着明鸾的衣摆,掠过一道道的残影。
跑得气喘吁吁,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那颗星星若即若离,似乎就在咫尺,却总是握不到。
明鸾极力伸出手臂,每一根指节都奋力向前探去。忽然天地一瞬坍塌,整个人脚下一空,朝着深渊之中坠落。
“不!”她坐起身来,满身都是冷汗。
明鸾抹了抹脖颈上冷腻的汗珠,见自己腿上盖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兽皮。目光四下望去……是一个光线昏暗的营
帐。地上散落着黄色的油纸文书与一些难辨文字的兽皮卷,毛毡的门帘是粗糙的鹿皮编茅,眼前被齐人高的盔甲和
冷兵堆积挡住视线。
肩头被纱布包裹,疼得厉害。
她一个激灵,伸手探向小腹。
“还在。”盔甲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淡淡的,威严,但听不出喜怒。
明鸾推开身上的兽皮,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绕过去向里看。
营帐深处,几张灰暗的书案上头堆叠着密密麻麻的军报文书。一个身穿雪狼裘皮的男人散发而坐,手上捧着木
质的奏表,指腹一行一行字迹逐一掠过。
从明鸾的角度,只能望见一个宽阔却笔直的背影。
“你是谁?”她问。
他不答,轻轻合起简册,依旧背对着她:“你是谁。”
明鸾梗了梗脖子。
玄甲军不着狼皮,尤其是白色的雪狼皮,那是玄甲军旗帜上的兽图腾。重渊权杖上的兽首便是雪狼,大曜子民
尊他一声战神。而云中雪国,恨不得生啖其肉。
“我是……大曜人。”她试探答道。
男人颔首,依旧不见回头:“云中十六州鏖战已久,好姑娘都不来这儿。”
明鸾有些紧张,断甲掐了掐手心,嘴上开始胡说八道:“木兰你听过吗……”
男人轻轻一声:“嗯?”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明鸾做了个织布的动作,“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你是从军而来?”男人问。
“我是女帝的侍女。”明鸾为避免被丢去充为营妓的下场,又添油加醋道,“首席侍女,很要紧的。我知道许
多大曜秘辛,不必拷问我,我自己主动说。留着我,我叛国,绝对叛。”
男人并没有笑,似乎在想什么。随后他端起案上一盏缺口的冷茶呷过,徐徐转过身来。
明鸾对上那样一张脸。
那是个不过而立之年的英俊男人,黑发披散在肩头。他剑眉如墨,斜入鬓角,嘴唇薄而威严,下颌棱角清晰。
他的眼睛,闭着。睫毛被昏暗的灯光投下阴翳。可即便是闭着,她仍觉得被打量。
“你是瞎子?”明鸾问。
男人回答:“你觉得是,便是。”他手上握着一把嵌宝的玄铁短刃,刃鞘古朴精致,轻轻纳进袖间,“你很
美。”
“你是瞎子,怎么知道我美不美。”明鸾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大曜有句话,美人在骨不在皮。”
“你叫什么。”明鸾警惕。
男人欠身撩袍,缓缓站起来,足高出明鸾两个头。他声音沉缓:“赫连庭。”
明鸾如遭雷击。
赫连庭趋前一步,浑身带着冷冽的雪气,逼近明鸾:“走罢,小美人。”
“去哪儿?”
“带你去看看,你的母国是如何倾倒覆灭的。”
雪国秘辛【五】渴臣(云欺欺)|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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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国秘辛【五】
赫连庭撩开厚厚的鹿皮门毡,示意明鸾同他一起出去。
去见证大曜的覆灭吗?明鸾袖中的手攥紧拳头。她眸子转了转,挤出一个哀愁的神色:“纵使未曾来过雪国,
我也听过陛下您的盛名。您说我的母国即将覆灭,我孤身一人在您的军营之中,也不敢强辩。”她指向自己破碎的
衣衫,“外头风雪交加,我如此衣不蔽体……像您这样的君主…”
赫连庭并没看她,道:“桌案后有披风。”
明鸾看他紧闭的双眸,绞手指:“虽然您是,呃…瞎子。但我一个良家女子…”
赫连庭走出营帐外头的白芒之中,落手放下门帘。
明鸾待他出去,一个箭步冲向桌案,手忙脚乱地翻找起来。桌上纷乱的军报、条陈中间,一卷破旧的木简半掩
摊开,上面有着几个难以辨认的字迹——《醒尸秘祭》。
约摸只有半柱香的时间,明鸾披着一件狼裘披风,掀开帘子探出头来。
广阔的雪原之上兵列如棋罗,风雪被黑云压得低沉。凛冽的寒冷钻入衣领,冻得脊背发寒。
营帐外旗帜飞扬,赫连庭手持一把结霜的王杖,头戴皓白月宝镶嵌的王冠,闭眸面向她。
他的身后是一动不动的千军万马好似黑色的城墙,领头的,是一个骑着黑色烈马的男人。
那个男人身穿厚重的盔甲,肌肤是诡异的灰青色,容貌与赫连庭并无分别。他的黑发束起,指甲中满是血泥的
手持着一把古旧的宝剑,毫无血色的脸上双眸紧闭。
孪生的两人身型无有二致,但仍能一眼分辨,一个是鲜活的人,一个没有半分生气。
明鸾纵然猜到,心中仍然狂跳不已:“是他。”她看向赫连庭,“你有了一支死人军队。”
赫连庭并不否认,徐徐对她说道:“过了今日,大抵就不是了。”
明鸾敛起袖口,藏掖好衣中木简:“您说的话,我不明白。”
他并不再说,转过身去,跨上一匹双眼通红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