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做不完的苦役便已磨去了他所有的睛力,加之他刚入宫时性子倔强,又开罪了上头管事,头上摊着最是繁重污秽的活计不说,周遭也没一个与他关系略亲近的同僚,这样的事,自然也便无人与他提过。
而等到他从苦役里脱身出来,便已是一步登天直接做了最顶头的大nei总管太监,略过了中间一步步往上爬的时间的资历,在这宫里,除了主子便都是在受他管教的下属,加上他的行事向来高寡冷清,自然也不会有人闲着没事跑过来与他说这等范忌讳的事。
今早惠明与他说天气干,要面脂,他便只以为当真是没了面脂用,想着惠明屋里只是零零碎碎的放了个首饰盒子,便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去宫务府里为她挑了一个妆匣出来,又配了些犀角梳之类的小玩意,他原本甚至都想着干脆将三层的各色首饰头面都一一塞齐了,又想着只怕惠明不肯接受,说不得还会心生误会,这才罢了。
因此这会儿从元宝口中知道了其中的缘故,他回过神后,反应过来其中的含义,便活像是座上长了钉子一般猛地立了起来:“不可能!”
元宝吓了一跳,退了一步,不敢再像刚才一样的侃侃而谈,只小声念叨了一句:“反正宫里就是这么个规矩。”
苏瑾的指尖都已深深的陷进了手心里,可他却好似丁点儿都觉不着疼一般,这美好来的太过巨大与突然,叫他一时之间只是不肯相信,甚至反而找起了旁的缘由:“或许她就是当真凑巧没面脂用了……”
这话说的,姑姑好赖顶着师父您屋里人的名声,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亏了她的东西不成?换句话想想,就算是姑姑当真没了面脂用,这种自个简简单单就能寻来的东西,偏要随口告诉你叫你去给她带……
嗨,这不是越发能一家人了么!
不过这些也就是在心里想想罢了,借他几个胆子,元宝也不敢这么与师父调笑,闻言便只是又小声道:“按着惯例,姑姑收了您的东西,就该给您回礼了,通常都是些贴身的小物件,决不可能随意给旁人送的,您瞧瞧姑姑给您回的礼,不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叫元宝这么一说,苏瑾便也立即想到了惠明方才回屋时,的确是说了要做针线,难不成……
就是给他?
一想到这,苏瑾的心nei彷佛响起了“轰”的一声巨响,一股热气从心口一路往上,将面颊燎的通红不说,还几乎要从头顶冒出气来。
第五十二章
到了第二日,惠明终于能够按着之前的打算,一早起来,一并用过早膳之后,与苏公公一道去上值。
一方面,自然是因着惠明经过两回教训,特意起的比往日都更早了些,更重要的,却还是苏公公,他这一日终于没有再特早起躲闪,总算是按着正常的时辰起了身。
说来也怪,惠明以往起身梳洗时,都只是奔着干净利落,收拾妥当便罢,从来没有想过太多,可是经过了昨日收下苏公公的面脂,这样几乎已算得上是互表心意的事后,她在隔间里开了妆匣,便只觉着自个的这般素淡,好似哪哪都不满意了一般。
微微开了一条门缝,瞧着西边苏公公那边也才端了水进去,倒是还有一阵子时间,惠明想了想,便又合了门,坐在桌前手脚麻利的重新拆了绒绳头发,又拿起了苏公公昨日一起送来的角梳。
宫女们身上穿的衣裳都是宫中一起发下来的,一模一样的料子花样,除了少数主子跟前格外得宠的,能得了赏赐偶尔更换,大多的宫女,除了能略微改改大小腰身,显得更合身些,便实在是没什么折腾的余地。
因此,唯一能变上一变的,也就只有头发的,惠明以往也与大多数小宫女一样,梳些分肖髻,双平髻之类最是简单常见的样式,如今若是想变,那等太过繁复的,她的身份不合适不说,且也不是她自个的的手艺便能编出来的,惠明方才便已决定,今个就改梳一个堕马髻。
这个发饰不算太麻烦,却比以往的双平髻之流少了几分稚气,相较之下更添了几分女人的娇怯妩媚之意,梳了这样的发髻,之前的绒绳绒花之类自是也不能再用,不过惠明的首饰并不多,翻拣了一回,用松绿的发带固定之后,便也只能寻出一根碧玉簪插了,旁的便不甚合适。
头上收拾好了,耳边便听着苏公公已经出了屋门,在正厅走动了起来,惠明手下更麻利了些,轻轻从苏公公昨日送来的洁白面脂里挑了一小块在脸上抹了,果然不愧是各宫娘娘们都惯用的好东西,抹在脸上,除了滋润之外,面上也立刻白腻滑嫩了许多,一眼看去放佛连一点汗毛都没有似的。
惠明赞叹的睁大了眼睛,几下画了眉,又不得不在抹了嫣红的唇脂之后,往手里揉了少许打在面颊处,迎着昏黄的灯火在镜里一看,果然便是一副白里透红,元气十足的好面色。
等到了这个时候,外头便已听见厨下里送了早膳上来的声响,惠明不再耽搁,合了妆匣起身,上下瞧瞧再无毛病了,才起身开了门,动步向着已在桌前坐下的苏公公走去。
桌上已经摆好了常见的粟米粥与几碟子瓜丝小菜,厨娘上心,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