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红颜
作者：月凉
第一章 孤婴
好大的雪……
“柳情园”的大门前有顶屋檐，正直大雪纷飞的日子，屋檐外面有着厚厚的积雪……檐边有硕大而尖锐的冰柱，在冷风中摇摇欲坠，却也在冷风中继续变大，变尖……而脆弱的冰柱下，粉嫩的孤婴，正在睡……
人们经过这里，只是冷冷看婴儿一眼，便扬长而去……
“呦！这谁家孩子呀！”
“不知道呢！呀！在这冰柱子底下，万一伤着可怎么是好哇！紫夕姑娘，咱们带给柳妈妈瞧瞧，看能留下不？若不留，再丢了便是，这粉嫩的娃儿，就在咱们园子门口，说不定是谁送咱们的呢！”
“谁会送娃儿到青楼门口？”
“姑娘说的倒也是，可这怎么办，还把她放在这里？”
“……放在这里，就要冻死了。”
“她长的……真好看！”
“玉丫头，带给柳妈妈看吧！别说是放在咱们门儿上的，说是路牙子边检的就好！”
“行！听姑娘的！”
……
“柳情园”宽敞豪华，是皇城最大的青楼，与“红棉斋”其名，这里是达官贵人的娱乐场所，他们在此风流，在此作乐，挥霍金银珠宝，只为换得美人笑，抱得美人归。他们在美人身上蹂躏，寻找原始的激情，却在激情后，留下一身yi秽，随风飘荡却不愿离开的，只有床上的凄凉……
“紫夕，你倒是悠哉的很呐！跟玉丫头出去添些冬衣，却带了个大嘴巴子回来，咱们不缺什么人手，要这么个奶娃儿做什么？”柳妈妈晃动着满手腕的金器，鄙夷的看着玉丫头手中的孩子。
“妈妈不知啊！这娃儿是个女儿呢！我瞧咱们家的姐姐也有生娃的，园子里奶娘不是也有几个吗？咱们奶着她吧！这天寒地冻的，这小家伙在雪地里也怪可怜，妈妈发个善心，让她以后当个丫头就是！”紫夕只有六岁，还是个孩子，却在园子里别受柳妈妈喜爱，小小年纪却长的如花似玉，个子竟比同龄女子高出个头来，柳妈妈指望着她火上那么一把，便给了她充足的活动时间，也有大把的权利让她出入园子的每个角落……
“你把我这里当什么地方？善心？想让我用善心填饱那奶娃儿的肚子吗？哼！丢了丢了！大冷个天儿，男人都在家里悟汉子呢！没人来咱们这儿消遣，老娘我都烦死了！别给我这添犊子！滚！哪儿捡来的扔回哪儿去。”柳妈妈放下手中的茶，站起身想回房。
紫夕眼珠子一转，忙紧跑两步追上，拉着柳妈妈的手晃悠着，那稚嫩的嗓音，也预示着她将来的娇媚：“妈妈妈妈！这您就错了！看这娃儿的身上，那上等的布料，一看就是富贵的主呀！咱们留着她，说不定她那富贵的爹爹找上门来，咱们也能杠上点银子呢！就算不来，咱们多收个丫头也没什么？养着她，以后不给月俸钱就是了。妈妈不赔，不赔的！”
柳妈妈却笑了，少许的褶子也跟着颤抖，脸上的胭脂水粉也似空中的落叶，密瑟的抖落：“紫夕真是好心肠，算盘也打的好！可张大了不要这么善心才是，这般伶俐是很讨人心，却记得要讨对了人呀！”
“妈妈说的紫夕记下了！这就带娃儿去奶娘那里……”
“慢着，给我瞧瞧！”
紫夕一愣，妈妈不会是……
柳妈妈尖锐的指甲在奶娃儿脸上摩挲，半晌说出：“名，矜柔。”
……
矜柔就是——我，一个长成了五岁的标致姑娘……
“矜柔，矜柔！”紫夕赶上我。
“别这么跑！让妈妈看见又要说的。”赶紧揽过她，让她停下。
“不怕不怕！她上刘俯了，说是被请去看戏，刘府的老爷看上了青青，打着咱们妈妈的名号，让妈妈带着青青去的，估计不见了日头才回，走！咱们上集市玩儿去！”紫夕拉着我的手，转身就跑。
“唉唉！别忙！妈妈让我做的女红，还没弄好呢！等她回来要上缴的，做的不好，又不给饭吃！”我拖回她，撅着嘴说。
“哎呀！不过三张巴掌绣花而已，谁不知道你矜柔是咱们园子出了名的巧手，三个时辰就好了！走了！走了！”拗不过她，便跟着她去了。
到了门口，我们带上那丝制的面纱，走了偏门。
集市真是热闹，每次来都会兴奋，尽管我没有紫夕那么自由，但还是有时间出来的，大概一个月会出来一次。
都是走的偏门，柳妈妈说我们这些没有“长成”的姑娘只能在后院与前院出入，其他的院子不能去。园子的大门在前厅前面，所以每次出去只能走偏门。
后院是姑娘们自己住的院子。
前院是姑娘陪客的场所……其实就是陪客人上床的地方。偏门就在前院，每次从那里过，透过薄薄的窗纸，都可以看到屋子里靡靡的景色，听到那燎人的呻yi……
前厅是接待的，也就是供客人挑选姑娘的地方。
前南院提供客人赌博，后南院是公共的浴池。
北院……我不愿意提起北院，那是人间炼狱，听紫夕说北院是专门惩治那些犯了错的，或者不听话的妓子的。用的都是残忍的手段，让人痛不欲生，奇怪的是，那些妓子被折磨的很惨，却在身上找不到伤痕……甚至还有些妓子直接被弄死在里面……
还有个西院，紫夕没有跟我说过那里是干什么的，一般她不说，我也不问，不喜欢去打听什么。
我已经五岁了，柳妈妈看我长的水灵标致，便找人教我使用胭脂水粉，让紫夕教我上妆，教我女红，起初我不知道女红是什么，紫夕教的很认真，其实就是针线活和刺绣。
紫夕的女红很好，上妆的技巧也精湛，就算不漂亮的脸，也能弄出个风韵妩媚，她是个厉害的姑娘，尽管，她只有十一。
傍晚的时候还有已经接客的姑娘教我说话……就是言语勾人，学会媚态，到要入睡的时候，还有人教我床事，抚摩我的身体，使我记得那样的感受，还要让我的身体，发育的快些。
可这些，使我厌恶……
我已经知道柳妈妈等我长大就会让我接客，可我不想……
我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其实，她看我的时候已经这么准备了，因为给了我名字——矜柔，只有接客的姑娘才会被她“赐”名字。
第二章 被迫
“紫夕，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问。
“知道什么？”她看着周围的小摊子，漫不经心的说。
“就是柳妈妈去哪里，或者哪个姑娘被打了，又或者哪个姑娘身又来葵水的事情……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我好奇的问，她总是知道很多事情，芝麻绿豆的，什么都了解。
“哈哈！这就是我的本事了！我很喜欢打听的，什么事情我都感兴趣，我的目标啊！就是做花魁，上月的花魁大赛啊，真是精彩呢！哪家的姑娘都好漂亮的，能参加就是资本！我啊，要多打听些，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你不怕那些男人吗？姑娘们身上总是有伤，说是……说是被欺负的，你不怕被欺负吗？”
想起那些伤痕，还是不寒而栗！
“我怕……不过，我还是希望成为花魁，当上花魁就有专门的人保护，还可以挑选客人来接，价格也高！到时候，就不会被人欺负！”
她没有明白，我说的欺负，不是那一种……
不过……也对，做妓子只能让人那么欺负，当了花魁便可以挑选客人。
可花魁，还是妓子……
看来她比我更怕，所以才努力当花魁。
天色暗了，紫夕说：“回去吧！时候差不多了，今天我带你去看看海玫姑娘，她就要破身了！咱们走偏门的时候，去前厅那里偷偷看下，看谁能买到她！”
我赶忙摇头：“不成！妈妈知道了，我要饿肚子了，你倒是好，可以去前厅，我可不能去，要不然你自己去，回来再告诉我。”
紫夕又转了眼珠子：“那……你要答应晚上跟我去前院偷看，我就不让你去前厅了。”
“偷看？看……什么？”
“看海玫破身哪！我跟她一起净过身子，她的身子可好看呢！”
“我……我不想去！”
“那你跟我去前厅！”
“不行！我……我晚上跟你偷看……去……前院……”
……
我们回了后院子，紫夕偷偷跑去了前厅，正当上人的时辰，她倒是记得规矩，不那么大胆的进，但还是去了……
回去自己的寝房，已经酉时（傍晚）了，错过了晚饭时间，肚子正闹腾着，去了膳房，见几个丫头正在收拾，玉丫头见我来了，说：“矜柔姑娘好，没见你来进食，恐怕有事情耽搁了吧！咱们收拾好这些，弄点儿吃的给你送去，可好？”
玉丫头是园子里最伶俐的，若不是张的不好看，想必也难免堕落，柳妈妈很器重她，我也尊敬着，毕竟，是她提议带我回来的，如果不是她，我大概已经冻死了。不过，她若没有带我回来，或许就不必担心…
…
“多谢玉姐姐了。”我转身走了，其实还是知道的，玉丫头心肠到是好，可这么殷勤的给人做事却是想讨些打赏，她已经十六了，还没有存够银子给自己赎身，只能讨好那些姑娘们，勤快些捞点儿小东西，好尽快离开这里。不多久她带了绿豆糕和龙眼包来，怕我不好下咽，还端来了些红米粥，真是难为她了，明知道我身上没什么值钱东西，还是准备齐全了才来。
“矜柔姑娘等久了吧！绿豆糕没有人动过的，龙眼包是让厨子给你现做的，红米粥是剩下的，但是给你热了，将就点先吃着吧！不够了再给你拿些。”玉丫头笑着说。我转身在衣橱倒数第二层的里衣下，拿出一个小小的银戒指，在手中看了半晌，递给她：“玉姐姐，妹妹没有什么金贵东西，这戒指是紫夕姑娘拿来给我的，若不嫌弃，您拿去吧！”
“这可不成！你还没有”出阁”攒些小东西只够自己零用，我可不能拿！
“姐姐说的哪里话！”我把戒指塞在她手里，握紧了说：“快拿着吧！凑够了，好赎身子，这戒指虽不值什么钱，也是妹妹一番心意，当初若不是您让紫夕姑娘带我来，恐怕自己的命就没啦！我还没有给您谢过呢！这戒指虽拿不出手，可也能换几个碎银子，等我出了阁，有了银子，分给姐姐些，也当谢过！”
“这是怎么挡子事儿呀！不行不行！你若说这个，我就更不能拿了，这儿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当初留你，我也只是个半奶的娃儿，看你张的讨喜，才想带回来奶着，反倒害了你呀！“玉丫头把戒指攥的死死的，却这样说，还来回推辞，我赶紧接话：“姐姐若不收下，让我怎么吃下这些饭菜？快！别给人家看到了！”
玉丫头寻思了下，唉了一声，便把戒指塞进腰带里的暗兜。
我愣着看了那装戒指的暗兜，只是一下，回过神来说：“姐姐快去忙吧！想必妈妈已经回了，找不见您，又要急了。”“那……那你若是有事儿，来前院找我吧！我要给海玫净身，她今儿个就“出阁”了，呵呵！”说完她便一脸笑容的走了……
这顿晚膳，更难下咽……
第三章 妆变
紫夕来找我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矜柔！你猜，谁买了海玫？”她一脸兴奋的说。
我摇摇头。
“是唐家三公子呢！没想到海玫那么好命，唐公子仪表非凡，还年轻，海玫也卖了个好价钱呀！八百两哪！真是运气好。”
“是啊……”我笑着说。
“走，咱们去前院，今天不仅能看海玫，还能偷看唐公子呢！呵呵！”
“等一下。”我说。
“怎么了？”紫夕停了下来，看着我。
“我……我不想去。”我胆怯的看着她，小声的说。
“不去？怎么能不去呢？都说好了的！”
“逛了一天的集市，现在有些困。”
“答应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