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陛下对季家的关照。”
“这是陛下知晓季家定因曾与秦王议亲一事惴惴不安, 安抚老臣。”
“陛下贤德。”
“陛下胸怀宽广。”
“陛下实乃明君, 是我大梁之福!”
一片赞颂声中, 到季家登门拜访的人也一夜之间多了起来。
因为在众人眼中破格即意味着内定, 不然魏泓为什么将季云婉的名字放到名单里呢?
只是写上去走个过场吗?那岂不是落个沽名钓誉的名声。
“陛下这是为了笼络人心。”
季淮安的妻子曹氏说道。
“将婉儿选进宫去,大家就都会觉得他不计前嫌,不在意咱们曾与秦王议亲的事,觉得陛下是个贤德大度的明君,正如现在这样。”
朝中与秦王有来往的可不止他们一家,而他们家好歹是因为亲事才有来往,有些人可是实实在在的秦王党,在先帝没登基的时候一度想拥立秦王登位。
奈何高宗自始至终也没松口改立太子,这些人在先帝登基后便都受到了冷落,有些如今的境地甚至还不如季家。
经过这么些年,这些人想必已经吃够了苦头,若是此时陛下再给些甜头,那他们就会像闻到甜味的蚂蚁,自己摸索过来,成群结队源源不断。
“若是如此那就好了,”季淮安道,“我就怕陛下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
曹氏道。
“总不能是他真的喜欢婉儿吧?”
说完自己都笑了起来。
陛下当初喜欢姚小姐的事可是人尽皆知,他们婉儿若是能入了陛下的眼那早就入了,又怎么会等到现在?
季淮安在房中不安走动,沉声道:“我怕是陛下发现了什么。”
曹氏微怔,明白过来之后脸色一变。
“不会吧?婉儿虽然在秦王这件事上偏执了些,但不是那不知轻重的孩子。宫里人去王府送赏,她知道了定会想法子避开的,绝不会没眼色地往上撞。”
“若真是不小心撞上了,那她也一定会写信告诉咱们,不会什么都不提的。”
但她之前的来信里从没说过,那应该就是没碰上。
“再说了……陛下若是因此恼了咱们季家,那应该会发火或是更冷落咱们才是啊,怎么反倒要把婉儿选进宫呢?”
季淮安眉头微蹙,心中有一个猜测,但眼下不能确定所以也就没说,直接跳过刚才的话,问道:“派去接婉儿的人走到哪了?”
曹氏回道:“这才走了四五天,就算日夜不停地赶路肯定也还早呢。”
季淮安沉着脸嘱咐:“再多派些人去!一定要尽快把婉儿带回来!她若不愿意的话,绑也要给我绑回来!”
曹氏闻言不大情愿:“用不着吧?选秀这么大的事,婉儿听了肯定知道轻重,不会不回来的。”
“不会?”
季淮安声音陡然拔高,横眉倒竖。
“她为了秦王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起初说的是三个月,你看看这都几个月了!我写了多少信,催了多少回,她回来了吗?”
自从他这个女儿离开了京城,就像飞出笼中的鸟儿,再也不受他控制了。
曹氏撇了撇嘴,小声嘟囔:“还不是你自己答应她去胡城的。”
当初这件事连她都不知道,是季云婉与季淮安商定后才告诉她的,她想劝阻也已经来不及了,季淮安定下的事从不会因她的意见而更改。
季淮安一噎:“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先把婉儿接回来要紧!”
于是季家便又派出了一波人去接季云婉,比前一次更急。
可是没过几天,季淮安便改了主意,不再打算接回季云婉了。
那日大朝会后,他正准备回家时,在宫中被一个匆忙赶路的太监撞到。
这太监连声给他道歉,还随口与他攀谈了几句,说起自己前些时日奉命去胡城给秦王妃送赏,在那里无意看到一个与季二小姐有几分相似的人。
“奴婢当时险些认错了!还以为您要将季二小姐送去给秦王做妾呢。”
“后来仔细一看才发现不是,原来是秦王殿下身边一个通房,长的与季大小姐神似,与二小姐也就有几分相似,奴婢这才花了眼!”
那太监说着还往自己脸上不痛不痒地打了一下。
“您看奴婢这点小人心思,竟因一时眼花就怀疑季大人您背着陛下与秦王往来。”
“可是季家书香门第,就算真想结亲,又怎么会把女儿送去给人做妾呢?”
“何况当初秦王与季大小姐的婚事本也是高宗赐婚,跟季大人您也没什么关系,并非您自己想与他结亲的,对吧?”
太监的声音本就尖细,最后两个字又故意拉长了声调,像是蝎尾的毒刺,狠狠针扎进了季淮安的耳朵里。
他因这毒刺打了个哆嗦,面色发白两腿发软,贴身的衣衫短短片刻便被打湿,额头亦是渗出了一层冷汗。
太监恍若未觉,仍旧笑看着他。
季淮安僵硬地点了点头:“是,当初的婚事……全是高宗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