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满是草绿军装的士兵。飞速前进的列车上,铁路旁的灯光偶尔闪过,隐约能看到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孔,以及他们衣领上佩戴着的红领章。火车没有标明开往哪里,但是车上严肃凝重的气氛,却隐隐的预知了他们要去的地方。
云虎和蒋东升被分配在了一个排,跟一些新兵被安排到了一起。38野战军冲锋总是在第一线,是破开敌人的一把尖刀,这次也不例外,照例要拼在最前面。
车厢里带着他们的是老兵,但是有几个才十七八岁,得知是开往昆明的时候便眼里含了泪水。没有人不怕死,没有人不畏惧战场,他们是铁血的士兵,也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甚至还是个半大的少年人。
车厢里安静的压抑,云虎也难得安静了一会,他同蒋东升挨在一起,坐在最后面靠过道的边角处——车上为了方便多坐人,已经把座位拆掉了。云虎依在后面,慢慢在脑袋里想象着自己要遇到的血肉模糊场面,5年前,他还小的时候便豪气大发的写过血书,如今的心情仍未改变。
扛枪卫国,像老云家的男人们一样,像个爷们一样活这一生,这是他从懂事起就定下的奋斗目标。但是真要去战场的时候,却又有了很多难言的牵挂,他想念乃乃,也想念京城里的朋友,例如……顾白蕊。
云虎脸上有些臊得慌,心里很乱,又有些像长了草似的发慌,再想起自己要去的边境战场,一时像霜打的茄子,耷拉下了脑袋。他走的时候,并没有跟顾白蕊说一声,甚至,还让人特意瞒着她。
蒋东升看了一眼旁边的傻小子,瞧见他那灰头土脸的样,便压低声音笑道:“怎么,怕了?”
“胡扯。”云虎嘴唇有点发白,他舔了一下,壮着胆子问了道,“蒋东升,你为什么不在京城呆着,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做什么?”
蒋东升闭着眼睛依在后面的火车壁上,反问道:“这话我问你才对,你来这里的事你乃乃知道吗,她老人家怎么舍得放心你出来……”
云虎性子耿直,听见蒋东升问也没以为这厮是转移话题,竟还认认真真的答了,“我自己报的名,岳首长答应了,我就来了。我受不了朱寡妇那张丧气脸,也不想让乃乃再受她的气。”云虎脸上还带着几分大男孩似的稚气,虽然身量足够了,说的话还是跟以前一样耿直,带着几分赌气道,“我要用自己的本事说话,让他们瞧瞧,老云家还是有男人的。”
蒋东升在部队几乎断了跟外面的联系,跟霍明他们谈到的,也多是跟夏阳有关的事情。朱家并没有动夏阳,因此他对朱家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这会儿听见云虎说起,便忍不住问了一下,“怎么回事?”
云虎简单跟蒋东升说了一下,去年一年,朱家却是出了大变故。先是判死了一个朱建康,后来朱建康的父亲也因为突发心脏病去世了,朱家刚调回京城不久,如今却是一下没了两个男人。
朱夫人自然是哭天抢地,她疯了似的找朱建康过去那些狐朋狗友麻烦。朱家毕竟树大根深,瘦子的骆驼比马大,再加上朱夫人的娘家本就在民风彪悍的西北地区,蒋易安追着蒋宏一路逃到那边的省市去,躲的再偏远,也没吃到什么好果子,就连蒋宏都一起被这个疯女人找了麻烦。
蒋东升眼睛略微闪过一丝情绪,压下之后,抬起一点唇角,道:“哦?蒋易安跑了那么远,也没能躲过去啊。”
“可不是,蒋……你爸他提了一级,去的地方正好是西北,那边的人可都不好惹,上回还有个西城区的子弟去那边,让一个小城的衙nei给办了。朱寡妇又一心要报仇,看着吧,随便蒋易安遇上一个什么小人物,都够他喝一壶的了,听说上次就被人开了瓢。”云虎皱了皱眉,道,“虽然朱寡妇疯疯癫癫的,不过朱华倒还是条汉子,李小瑜家人的事儿都是他出面给安置妥当的。你别看这人闷不吭声的,他把所有事都扛起来了,在军工院的成绩也是甲等的。”
蒋东升眼睛眯了下,略微回想了一下,但是却对朱华这个人印象很单薄。过了一会,又问了云虎道:“可是朱家要找人晦气,也轮不到你家吧?”
云虎哼道:“怎么不找我?她儿子死前不少人看见和我起了争执,她巴不得我也去给她儿子陪葬呢。”
蒋东升想起来了,道:“哦,我记得了,是那次你和顾白蕊……”
云虎打断他,道:“不是,不关白蕊姐的事,我和朱建康以前就有些事儿过不去,他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白蕊姐是被我牵连的。”
蒋东升听出他话里咬的那个重音,一句话里大半都在护着顾白蕊,这语调变的太僵硬太明显,让蒋东升忍不住心思活络起来。夏阳在外面打着的是他的名号,外人自然以为这是蒋家的一份产业,朱寡妇疯起来连远在西北的蒋宏父子都不放过,难道还会放过近在眼前的夏阳?夏阳这一年多的时间没被朱寡妇惹麻烦,并不是那女人不想招惹夏阳,怕是大半都被云虎给挡过去了。
云虎喊夏阳一声师傅,但是也犯不着护的这般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