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我要去留学。”
留学?白雄起听完妻子的转述,十分惊讶地转过身来,“你跟她说了,我给她相看的几户人家的少爷吗?”
“说了。”久美子点点头,接过丈夫手中的大衣,“照片也给了,小姑子看都不看。”
“也没闹?”
“是的。她说,既然您把她当成了红颜祸水,那么祸水最好东引,就别赖在家里待着了。”
白雄起哑然。
想了想,虽然有损自己在妹妹心中的形象,说出来也很惭愧,白雄起还是敲响了白秀珠的房门。
“听你嫂子说,你想去留学?”
“不是我想,是你逼我去的。”
白雄起红了脸,知道这丫头其实心里还是生气的,怎么可能不生气?
“哥也是综合了多方面考虑。当然了,也不能怪你,只怪爸妈把你生得太好了些。咱们没去招惹他们,他们就来招惹你。你又不是个男孩子。哥思来想去,还是早些给你定一门亲事,也省得那些人惦记着。你要是回到宁波老家,老太太也做不了什么主,只怕还会被三叔他们几个老混蛋利用了,挑唆老太太给你寻一门有利于他们的姻亲。”
“哥,难道我们这些女孩子,在你们眼里,就只有政治联姻的作用吗?”
“哥当然不会这么想,你是哥现在唯一的亲人,我当然不会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逼着你去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可哥也说句实在话,如果将来我有女儿长大了,不止是女儿,还有儿子,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我会更愿意为她选择一桩门当户对的婚姻。秀珠啊,你不知道,如今天下兵荒马乱,各路人马虎视眈眈。别看这金家、曾家、什么牛家一个个现在不错的似的,背后势力一倒台,说不定都要上街讨饭去。哥不给你找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就寻常的安稳富贵家庭,能在这世道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保得了安宁就很好啦。”
“可是哥,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我现在吃你的,用你的,若是哪一天你们北洋政府仗打起来,我也得跟着你喝西北风。所以我不想坐以待毙,更不想被这些儿女情长所困。原本我想着进个银行,有份工作,谁知道容云鹤起了那等子龌龊心思;我又进学堂念书,想清静也清静不得,金燕西还是追到了学校里。与其这样,您还不如送我去德国留学,跟您当年一样。去学化学、学医学,将来也好有一技之长。”
白雄起思忖起来,“你竟要去德国,我还以为你只是赌气,和你嫂嫂说说罢了。也罢,好在咱们白家本来就是药材起家,你从小跟在柜上耳濡目染,学起西医应当也不费力。可是德国到底太远了些,学医不一定要去德国,你嫂子故乡日本医学也很好的,离中国也近一些。”
快拉倒吧,再过两年,人家就要打到家门口了。去了还想回得来?这时候的日本已经日益壮大,早就看不起昔日一直用来崇拜和学习的中国了。自己作为历史穿越者,势单力薄,很难改变历史。你现在去总统府那里嚷嚷1931将要卢沟桥事变,不要开门给鬼子进来,人家也不理你啊!只会被当成疯子。
还不如趁着这几年还没打起来,学些真本领,将来在浪朝中能贡献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也是好的。
“我对嫂子没意见,但我对东洋没好感。咱老家成通商口岸后,没少挨那些东洋鬼子糟践。还是去德国吧。”都是战争的始作俑者之一,白秀珠尴尬地抓抓头发,“算了,去苏联吧。”好歹当时也是社会主义国家,未来还和中国成了同盟。
“苏维埃有什么好去的?”白雄起蹙了蹙眉。
“您不是想我离家近点么?”
白雄起终于点了点头,“也行。那我给你准备准备,东北那边我也认识一些朋友。”
“哥。”白秀珠忍不住提醒道,“您以后少在外面提嫂子是日本人,也少跟汪睛卫那些人来往。逐鹿天下,谁胜谁负不好说。干脆您什么队也别站最好。”
白雄起忍不住笑道:“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也就平时看了些报纸,还能说出几个这些当下时局人的名字,就凭这点就来教训你老哥了?你安心上你的学吧。”
过了这个春节,王家的大小姐玉芬嫁了;白家的大小姐秀珠去了苏联。这道曾让北平城里的少爷们一度迷恋的靓丽风景,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大众的视线中。金燕西从王玉芬那里提前得到消息后,不无遗憾地在白家门口路灯下徘徊了许久,却终究没有勇气摁响门铃,去跟秀珠道个别,或者请求她不要离开。
他是骄傲的,从小呼风唤雨惯了的。为了这个女孩儿,他不惜混进学堂,想尽各种发自逗她开心,又小丑似的被戏弄。那实在不像他金燕西的作风。
走就走了吧,谁命里还缺谁不转了不成!
纷纷扬扬的雪盖住了金燕西的脚印,北平城银装素裹起来。
三年的时光不知不觉中过去。又是一年的冬季,列车行驶在哈尔滨白茫茫的原野上。
白秀珠回来了。
她倚靠着车窗,向外看去。苏联这两年也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