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萱抿唇笑笑,吩咐小厮先铺一张油纸在地上,再铺层毡布,最上面则铺着棉布,然后将茶水等物一一摆出来。
等收拾妥当再抬头,发现不远处竟然多了一人一马。
那人穿着鸦青色长衫,许是走热了,正蹲在河边洗脸。旁边枣红马两只前蹄踏在河里,低头饮水,尾巴悠哉悠哉地晃着。
杨萱瞟一移开目光,从春桃手里接过鱼竿,扔进水里。
范诚瞧见,走到她身边,笑道:“二姑娘,钓鱼不是这样的,得先挂上鱼饵。”
说着收回鱼竿,将半只地龙挂在钩上,鱼线捋顺了,用力甩出去。
地龙没挂结实,鱼钩还不曾落水,就掉在水面上,瞬间被鱼儿抢走了。
杨萱“噗嗤”笑出声,范诚顿时羞窘得满脸通红,好像立时就能滴出血来似的。
杨萱不好意思再笑,认真地看着范诚从陶瓷罐再寻半只地龙挂上去。
岂知杨萱看得越认真,范诚手抖得越厉害,连着挂了好几次都没挂上。
杨萱于心不忍,索性转过头不去看他,目光落在适才洗脸那人身上,心不受控制般热切起来。
那人已经站起身,身材高且瘦,修竹般颀长挺拔。
很显然,他先一步认出了她,那双黑眸正牢牢地盯着她。
幽深阗黑,教人分不清里面的情绪。
正是萧砺!
杨萱很想走过去跟他说句话或者问声好,可思及秦笙又犹豫不决。
虽然萧砺不会像周路那么卑鄙无耻,可是不到关键时候,谁能知道呢?
且范诚也在,范诚可是她未婚夫婿。
杨萱咬咬唇,回过头,见范诚终于挂好地龙,将鱼钩远远地甩进河里。
范诚把鱼竿交在杨萱手里,“二姑娘好生看着,等鱼漂动了就说明有鱼咬钩,赶紧拉上来就行。”
杨萱道谢,在马扎上坐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朝萧砺看过去。
萧砺脱了鞋,鸦青色衣袍的袍摆掖在腰间,正慢慢往河里走。
杨萱一颗心骤然提了起来,刚要开口呼喊,就见萧砺脚下踉跄,身子猛然倒下去,转瞬没了踪影……
☆、第章
肯定是踩进水潭里了!
杨萱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顾不得鱼竿,拔脚就往那边跑,因跑得急, 脚被裙角绊住, 差点摔倒。
杨桐看到, 一把拽住她, 问道:“怎么了?”
杨萱白着脸指指水面,嘴张了好几张,终于说出口,“掉进去了。”挣脱杨桐, 跑到萧砺落水处的河边, 尖声嚷道:“大人, 大人, ”又转过头, 四处张望着,“来人,救命啊!”
唤过几声,声音里已经带了泣意。
杨桐适才也看到有人在洗脸,而且那人鞋子仍在, 枣红马仍悠闲地甩着尾巴, 情知是落了水,可他不会凫水,且眼见得落水之人比他还高一头,那人都不见头顶, 他进去还不照样露不出头来?
遂跟着杨萱一道呼喊,“来人,有人落水了,救人啊。”
正值午后,哪有人到河边?
两人呼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河面却已经平静得像是光亮的靶镜。
时间每过一息,萧砺生还的希望就少一息。
杨萱呆呆地看着水面,心一点一点沉下来,而死亡的恐惧却一丝一丝笼上心头。
她还有很多话不曾跟他说,怎么就天人相隔了?
正心冷入灰,只见河面凭空掀起几个浪花,紧接着有人站起来,擦把脸,甩了甩头上的水珠。
炽热的阳光照在他湿漉漉的脸庞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那一双幽深的黑眸熠熠闪着光辉。
杨萱适才被吓得狠了,见到他,狂喜之余, “哇”一声大哭起来,转过身,边哭边往回跑。
范诚先反应过来,忙跟杨桐知会声,紧随着回去了。
杨桂刚睡醒觉,辛氏正坐在树荫下喂他吃西瓜,看到杨萱泪流满面地回来,吓了一大跳,将碗塞给乳娘,顾不得询问,先将杨萱拉进厅堂,焦急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春桃呢?”
杨萱哭得说不出话,紧随而来的范诚应道:“二姑娘许是吓到了,刚才有人掉进河里好半天没动静,我们都以为他多半不行了,谁知道冷不丁又从河底钻出来了,二姑娘惊得脸色都白了。”
辛氏松一口气。
看杨萱哭得这样子,她还以为是被人欺负了,没想到是吓着了。
可紧接着又生出懊悔之心,杨萱八成跟青衣河不合,原先就落水好容易捡回一条命,今天又吓成这样,刚才就不该让他们往河边去。
辛氏自责着掏出帕子给杨萱擦了泪,春桃这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