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杨萱与杨芷商量着,买了一小匹湖色素罗和一小匹茜色府绸,选出来一包各色丝线及七八张新奇花样子。
因天气实在太热,人又多,杨萱没心思闲逛。她既然提不起兴致,其他人都依从着她,大家一同到吃食摊位上吃过午饭,便打道回府。
回家后,姐妹两人将今天的收获一一显摆给辛氏看,其中自然少不了在护国寺得到的那两样护身符。
辛氏赞不绝口,“惠明大师神龙见首不见尾,你们竟是有这福分……难得这玉和玛瑙的品相还都不俗,不枉平常供奉的那些香油钱。”
杨萱简略谈起在护国寺的经过,趁机向辛氏告状,“……我说看中了这只葫芦,爹爹朝我摆脸色,还训斥我不该多语……这些都是惠明大师预备好送人的,只是借了太子之手而已,为什么不能要?”
辛氏一听就明白,往常护国寺逢朔望日,也会往外发送几件护身符,可都是寻常物件。
惠明大师极少露面,这次来了护国寺不说,还偏偏带了这些好东西。
难说不是为太子准备的?
叹一叹,温声道:“这其中关系着朝廷大事,说了你们也不懂。反正,往后听从你父亲的就是。”
杨萱歪着头,乌漆漆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两转,“起初爹爹还很高兴的,后来听范公公说太子也在,爹爹就不高兴了。爹爹不喜欢太子吗?为什么呢,是太子做错事情了?”
看着她好奇且热切的目光,辛氏斟酌好一会儿,才回答:“并不能说是错,但太子性情着实暴虐了些……你满周岁那年,太子率军北征,大获全胜,俘虏鞑子三千余人。太子下令,格杀勿论。听说当时行刑的军士刀刃都卷了,流淌的血迹一直漫延到十里开外……如果只是把兵士杀死倒也罢了,但其中尚有半数手无缚基之力的老幼妇孺。即便把那些人当成奴仆使唤也好,总胜过如此草菅人命滥杀无辜。”
杨萱身子猛地抖了下。
前世杨家问刑她没有亲眼瞧见,可她曾无意中听到夏家下人的谈话,说是在杨家之前另有一家也是满门抄斩,等轮到杨家人,刽子手手里的刀已经钝了,得砍三四下才能毙命。
当时是七月初,天气炎热,午门前的腥臭味弥漫了好几日未曾散去。
对待异族百姓如此,对待万晋子民也是如此。
或者太子当真性情残暴。
可残暴又如何?
最后仍是太子即位,顺理成章地登基为帝。
即便杨修文再不满意,也没法凭凭一己之力让太子失势,而换成靖王。
这也太不自量力了。
杨萱要做的是,尽力劝服杨修文从这潭浑水中脱身,不要再管谁当皇上,只好好地尽他臣子的本分就是。
难得辛氏今天愿意开口说这种事儿,杨萱打算先劝劝辛氏。
略思量,接着辛氏方才的话茬,“鞑子肯定恨死咱们万晋士兵了,如果让他们当奴仆,万一他们往井水里投毒或者半夜放火,那该怎么办?就算他们什么都不做,等那些幼童长大了,他们的娘亲肯定会告诉他们报仇,这不又给自己惹来麻烦吗?”
辛氏颇有些诧异地看一眼杨萱,“阿萱说的有道理。但孔圣人讲过,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只有以德为政,才能像北极星那样天运无穷,千秋万世……能得一仁君是百姓之福,而得一暴君则是百姓之祸。先前靖王下江南巡查,你外祖父曾与他长谈过,说靖王宽廉平正礼贤下士,一心推崇蒲鞭之政。”
杨萱嘟起嘴,不以为然地说:“外祖父跟爹爹觉得靖王好有什么用,圣上选定了太子,愿意让他当国君,我们应该听圣上的话。”侧头,问旁边静静聆听的杨芷,“姐,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杨芷毫不犹豫地点头,“萱萱说得对。”
辛氏失笑,嗔道:“你们两个半大姑娘,竟学那些文人士子谈论起国事来了,今儿都起得早,不觉得困倦?回去好生歇个晌觉,我也稍微眯一会儿。”
扬手将两人打发出去。
杨萱还有话没说完,可不想打扰辛氏歇息,遂听话地与杨芷一同告辞。
经过西耳房旁边的夹道,杨萱拉住杨芷认真地问:“姐,你真的认为我说的有道理?”
杨芷仔细考虑数息,郑重地点点头,“萱萱说得没错。”
她是真的这样认为。
平常杨萱不怎么跟王姨娘照面,可杨芷却经常去西厢房小坐。
王姨娘有满肚子的主意,恨不得时时对杨芷面提耳命。
辛氏与杨修文伉俪情深,王姨娘再兴风作浪也翻不过天去,而万晋朝也没有把姨娘扶正的例。
所以杨芷注定了就是庶女的命,就是要矮杨萱一头。
既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那么就得顺应这个事实,审时度势,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