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自己被扔进油锅里炸了一遍似的,五脏六腑都熟透了。
镇墓兽也失去了原有的威严,不再虎啸山林般地嘶吼了,竟扑闪起巨大的翅膀,妄图给自己滚烫的身体降温。
奈何越扑闪,火势越烈。
莫愁更为不屑了,从牙缝间挤出一抹轻蔑而戏谑的笑意,“哟,方才威风八面的,不是你了么?”
翁仲君一挥手,漫天的雪花化作片片细刀子向莫愁俯冲而来,他再次怒喝道,“何方妖孽,竟不顾同村情谊,要烧死你这些父老乡亲么?”
莫愁丝毫不为所动,困住我们不让走的是你,空口白牙侮辱人的是你,逼我动手的是你,拿乡亲们要挟我的还是你!
天地生死且不能奈我何,凭什么事事都要听你的!
突然,莫愁感觉眼前一黑,周天的煞气突然间消失不见了,瓷白的小脸一脸茫然,还来不及多思量,她便一头倒了下去,人事不省了。
一个有力的臂弯牢牢地托住了她娇弱的身体,轻轻把她放在地上,还不忘揉一揉她后脖颈处被他掐过的嫩肉。
毁天灭地的莫愁,竟然被谢清明给偷袭了。
第61章 石破
纸钱被烈焰燃烬大半, 月下狂风急骤, 雪势却稀疏起来。
翻了天覆了地的村庄转瞬间又归为宁静, 只留下断壁残垣和一片狼藉,惨痛地诉说着, 方才发生的劫难。
谢清明被一波又一波的攻势打击着, 呼号的朔风吹断了他束发的带子, 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垂腰而下,发梢随着风势飘逸翻飞, 半隐半现地拢着那果毅的容颜。
月光下, 显得愈硬朗峻峭, 同时也显得愈发冷冽倨傲。
可惜莫愁昏迷了, 看不见这眉目如画的绝美瞬间。
谢清明身量颀长,骨骼甚是魁伟刚毅, 可与一丈三尺的翁仲君比起来, 依然存在着巨大的身高劣势。
但显然,他不在乎。
不同于莫愁入魔时候的凶戾与暴虐, 他慢慢站起身,心绪平和地与翁仲对视着,眸子里看不出一丝侵略性,可又俯仰之间透露着一股铮铮然的傲气, 不由得让翁仲心里为之一颤。
这一男一女, 肉体凡胎,怎的都能给人如此大的压迫感?
谢清明冷静地低声道,“如你所愿, 不伤及无辜。她累了,我,来和你打。”
镇墓兽没有人的七情六欲,方才在莫愁那里吃了瘪,正拗着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宣泄,见谢清明手持利刃,满目寒光,不等翁仲君开口,张牙舞爪地就向谢清明扑了过来。
谢清明腾空而起,暂避锋芒,果然,那巨兽一个巴掌拍下来,整个天地都为之震颤。如若这四周是中规中矩的深山老林,此时定时鸟鸣兽嘶四起,可除了屋塌石颓的断裂声,没有激起一丝活物的声音。
莫愁所猜果然不虚,这就是个封闭的大墓,周遭的连绵山景,都是假的。
巨兽被虚晃一枪,甚是恼火,咆哮着横扫了巨龙般的尾巴,横冲直撞地向谢清明砸去,谢清明连连退了数步,险些被尾巴尖划到。
巨大的气息卷起他浓密的长发,如同卷起巨浪的海朝。
肉体凡胎的身躯在巨兽面前,无异于参天古树之上的蚍蜉,谢清明不可能与之正面交锋。
但天下之事,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身量小也不见得尽是劣势,谢清明趁着巨兽缓慢转身的空当,从其背后发力,孤注一掷地将周身气力调节至腕处,剑锋所指,如翻滚之江河,巨浪滔天,裹挟着惊涛拍岸的气势,直击巨兽的后脊梁。
金石相激荡的声响震耳欲聋,一股巨大的后坐力让谢清明感觉腕骨都要被生生震碎了。
他没有等到铁器撕破肉体的裂帛之声,也没有等到血溅满身的黏腻滚烫,实打实的震撼让他恍然间想起,即便这巨兽身手敏捷,但本体却是花岗岩!
虎纹的脊背上被悍然凿出了一个坑,可同时,谢清明伤敌一千,也堪堪自损八百。他感觉自己周身的骨骼都被震出裂缝了,五脏六腑翻腾着,粉身碎骨的感觉,大抵就是如此吧。
谢清明周身战栗,却不敢有一丝松懈,他一面咬紧牙关攀援在巨兽后背上,一面思考着如何撼动这近乎无懈可击的敌人。
这条路是他选的,他原可以任由莫愁毁天灭地,原可以眼见着整座大墓共沉沦,可他选择了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一力承担,他就不能在莫愁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留下乱七八糟的烂摊子!
及至此时,那日冰火两重天的梦中之声再次由心底传至耳畔,“觉醒吧,好自为之。”
梦境之中灼热的烈火与翻腾的海朝一股脑地化为绵延不绝的灵力注入谢清明的四肢百骸,天地之魂,朝汐之力,转瞬间充盈着谢清明那倔强不羁的灵魂。
天地万物,我不为主宰,更待何人呢?
谢清明一跃而起,正立在巨兽前方,眼见着对方暴虐的,凶残的,近乎发狂的神情,形成了一道鲜明的对比。
半分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