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滴在地上,恶臭愈发凶残。
谢清明有点绝望,万一不是被吃了,是被臭死的,可是有点冤啊。
女尸缓缓地扭动着脖颈,瞳仁里尽是殷红的血光,那条舌头会变长似的,蠕动在干瘪的树皮上,很快就环成了一条绳子,结结实实地困住了合抱的古木。
那女尸开始借着舌头的力量笨拙地向上爬来,其他尸骨也紧紧抓着那条舌头攀援开来。古树一时间像起了腻虫一般,恶心得谢清明胃里翻江倒海起来。
他来不及思量,挥剑便坎。他也知道射人先射马,可无论如何剑锋都伤及不到那条舌头。只能先解决了几个爬的快的小鬼,而后小心翼翼地向更高的树枝上爬去。
更高的树枝,就是更细的树枝,一个不慎,就可以摔死了。
身下的僵尸越来越多,音风,黑雾,腥臭蒸腾而来。谢清明看了一下错综复杂的古木林,如果自己身手可以,并且足够幸运,可以跳到另一棵树的一根细枝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一念头甫一闪出,身下的僵尸动作竟然缓了许多!
谢清明正好趁着这个空档,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挪到枝头,蓄集了全身的力气奋起一跃,突然感觉头晕目眩,半晌才回过神来,可能是跳过来的途中撞到脑袋了吧。
谢清明靠在树枝上缓了缓神,低头眄了一眼,登时吓了一跳。自己的衣服被挂在树枝上,头上的鲜血滴落一身,自己根本没跳成功,又被拽了回来。
可树下的僵尸却鸣金收兵了一般,缓缓地转移了战场,竟齐刷刷向那棵谢清明原本要跳过去的古树杀将过去。
谢清明一愣,难道僵尸不是肉眼和靠气味追踪自己的?它们怎么知道自己要逃到那棵树上呢?
头上的阵痛传来,谢清明反而更加冷静了。他仔细分析了一下今天所历重重,发现他越是严阵以待,这群僵尸就越发凶残。他溜了会号,僵尸就脚步放缓。他以为自己跳到另外一棵树上了,这群僵尸就杀向那棵树。
思及至此,谢清明不禁打了个冷战,他脑海里突然闪出这样一个念头,“难道这些僵尸,都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
此起彼伏的尖叫与哀嚎从树下传来,谢清明眼见着一具具骨架坍塌,血肉融化消弭,黑雾没了附着感渐渐散开。
谢清明觉得还要再添把火,对自己念道,“这世间,根本就没有鬼怪!”
树下登时一片清净,黏腻的血肉,惨白的尸骨,骇人的音风,登时都不见了。一弯钩月冲破浓云的遮蔽,倾洒下皎洁的月光,照着斑驳的树影婆娑开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天凉好个秋。
谢清明不懂什么幻术咒法,他只是窥测天机一般想通了今晚种种,便一刻也不敢耽搁,爬下树去,赶回去救莫愁。
他压抑着心中的狂喜,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脚下一步也不敢放缓,匆匆向坟地奔去。
*
穷尽莫愁一生,她也不会忘记那个深秋月夜的一刻。她看见一个从浑身是血,脸上却带着笑意的少年郎从密林深处疾驰而来。即便是狼狈境遇,依然掩盖不了他周身散发的那股逼人英气,如穿云皓月,直射莫愁的灵魂。
她扔下刚被她弄晕的白衣女子,亦向少年飞奔而去,虚惊一场的窃喜,劫后余生的暗幸,混着方才撕心裂肺的伤心,一时间充盈着莫愁整个胸腔。
无论是谢清明,还是她自己,都以为她会给他一个深深的拥抱。可就在二人鼻息即将想触的一刹那,莫愁满腔的委屈悲愤都化作了腕子上的一股灵力,一记勾拳直打得谢清明闷哼一声,一个跟斗跌坐在地。
谢清明还没来得及反应,莫愁便一骨碌把他推倒在地,骑坐在他身上,不偏不倚地在谢清明胸口又是一拳。
没有一丝惜力,拳拳都用了吃乃的劲头。
胸口那火辣辣的疼是那么的真实,谢清明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看见莫愁巴掌大的鹅蛋脸憋得通红,水汪汪的大眼睛已经哭肿了,怒发冲冠的样子既可怜,又好笑。
那瘦巴巴的小人儿一边打一边抽噎着,半晌才觉得脱力,直不愣登地一头栽在谢清明的怀里,哭得越发委屈起来。
谢清明任由莫愁哭着,温热的泪水湿漉漉地浸在他的胸膛,半晌才发现这小丫头有哭抽过去的可能,才拍了拍莫愁的后背,笑道,“行了行了,可以了,我这么舍生忘死的救你,你也不给我张好脸儿看?”
莫愁噌地坐了起来,顾不得满脸的梨花带雨,拿着手肘对着谢清明的胸口又是重重一击,疼得谢清明差点在地上打起滚来。
“谁要你救我了?你死了我怎么办?”人在惶急之时近乎口不择言,话一出口,莫愁又觉得过于孟浪了,于是找补了一句,“谁把我从树上救下来?”
谢清明侧起身子,一反常态地戏谑笑起来,他在心底默默感谢造化,让她与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相遇又重逢,她喜怒哀乐皆写在脸上的鲜活,像一盏灯,照得他一腔热血沸腾着。
莫愁已然顾不上什么形象了,袖子抹了一把涕泪横流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