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哆嗦着进来的高无庸跪在地上请罪,眸光闪了闪,火气稍微降下了些,可心疼还是没有消减几分,“还不快来收拾干净,等着爷自个儿动手吗?”
高无庸暗地里叫苦不迭,却赶紧爬起来收拾地上的饭菜和碎了的餐具。主子爷唉,用这套餐具不是先前您吩咐的吗,怎地现在又……呜,瓜尔佳主子,您何时回来啊!
“滚,滚下去!”胤禛有些暴躁地挥手,情绪相当得不好。那天他去小汤山,几乎翻遍了整个别院,却始终没见到徽音,他问了那里的奴才,倒不是人不在别苑,而是每当他即将见到人的时候,感觉灵敏如徽音就已经躲开了。
她不愿意见他!
想到这个,胤禛就恨不得抽自己两下,他们这些年的情意,他明明心里明镜似的,怎么还会被嫉妒冲昏头脑,说出那些话来?然而,他比谁都明白的是,那个时候,他心底的不安其实更盛于嫉妒,可是……堂堂雍亲王、雍正爷,怎能将那份不安宣之于口?他说不出来,特别是对着徽音时,越发说不出口。
胤禛自嘲一笑,他现在连人都见不到,即使能说出口,也无济于事啊!
从欣赏到有好感,从有好感到心仪,再从心仪到喜欢,以至于现在的会嫉妒……胤禛不太懂这种变化代表着什么,但是他却知道,对徽音,他越发放不开手,心里的感情也越发浓厚,可他没信心,没信心徽音待他也有了这份离不开,所以他才会如此的反应过度。
“阿玛,女儿求见!”颜颜的声音响起,唤回了房中人的思绪。
“进来吧!”胤禛平复情绪,闭了下眼掩去其中的各种nei心反映。最近皇阿玛盯着老八、老九和外国人的谈判,没空关心旁的事,这个女儿虽然常在宫中,但府里的事也是知道的。
书房门被打开,颜颜提着食盒进来,重新将里面的膳食摆了出来:“阿玛就算再忙,也得顾惜自个儿的身子,别像额娘似的,连着好些天不吃不喝的,莫说身子受不受得了,就是肠胃也要做下病了!”
看在女儿的面上,胤禛拿起筷子开始进食,可听到这话,他又不淡定了,抬头就问:“你额娘不吃不喝?”触目女儿紧盯的视线,他自觉地挟菜用饭,心却提了起来,耳朵也竖得老高。
颜颜转身打开了书房的窗户和门:“阿玛可真是的,大好的天气不通风透气,回头又该嫌闷了!”她语声一顿压低了声音,“阿玛,听说皇玛法跟前的董鄂侍卫去请旨了,只是皇玛法还没给答复。”
胤禛拿筷子的手一顿,脑子里一转,表情终于回暖了一些:“这事……我还要同你额娘说说,你且不用理会!”
颜颜知道,自家深谋远虑的阿玛这是明白了,反正她已经给了去找额娘的借口,至于阿玛抓不抓得住,就不关她这个女儿的事了。
……
默默瞅瞅即将黑透的天,深深地长叹了口气。所有人都担心额娘不吃不喝要出问题,可是每天晚上由额娘教导修真知识的他知道,对于现在的额娘来说,不吃不喝才是正常的。
辟谷啊,他什么时候才能做到?额娘给他做了测试,说他是异灵根中的风灵根,属于上佳的修真资质,如果勤奋且悟性好的话,再加上须弥境中加倍的时间,最多六七年便可筑基,到那时就真正踏入修真门槛了。
默默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姐姐武功那么厉害是因为练了修真功法,虽然额娘说姐姐心入世俗,仙根已断,但是就目前那练气三层的修为,亦能纵横大清无敌手了。
“小七,你额娘在哪儿?”胤禛从小径走来,清冷的表情稍有暖色,他今天休沐,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见到人的,所以先来抓儿子了。
“给阿玛请安!”默默利落地打千,被叫起后恭敬地回道,“额娘在天音湖上,阿玛怎地会来?”上次阿玛来,额娘避而不见,不知这一次……
“你姐姐的婚事,有些消息传来,我要找你额娘说道说道。”胤禛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儿子这样说,但他更不想让儿子觉得,他是来哄女人的,那太破坏他阿玛的形象了。
“那儿子带阿玛过去吧!”默默具有天生的通透,当然察觉到了自家阿玛冷面下的一丝不自然,可为人子的,也两面为难不是?不过父母的事,他是绝对不会插手、偏帮的,那对谁都不公平,特别是他若帮了阿玛,对额娘更是最大的不公平。
“嗯。”胤禛颔首,转身向天音湖而去。他本就是想寻儿子同行的,至少看在儿子的份上,应该不用吃闭门羹了啊,然后再好好谈谈,想来也就有希望和好了。
父子两人由奴才撑船送到了湖心岛上,没成想人竟不在岛上了,问了还在的诗涵,却听到那人提了两坛子酒,直接用飞的出了岛。
默默想了想,拍着脑门道:“额娘要喝酒,定然会选个清静的地儿……”他面向胤禛,忽地用右拳砸了左掌一下,“阿玛,额娘必然去四君子院的竹院了!”
胤禛也不问怎么猜的,反正这个儿子自幼和徽音在一处,就是两岁后移出来了,白日里也多半在跟前,自然比他猜得要准些,只要能找到人,他不计较这等小事。
竹韵悠悠,新竹旧竹相映成趣,正所谓“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用此来描述这里最是合适不过了。
胤禛悄然入院,边走边四处寻找。四君子院作为待客院,其实很少使用,而徽音就算来了这里,也一直待在十二花卉院,更是从不踏足此处。不过,别院的下人却照旧打理着,从未有丝毫的懈怠,所以无论是梅是竹,是菊还是兰,都长势喜人,倒也称得上一景。
竹院与其说是院,不如说是竹林,好在还铺了青石小路,胤禛沿着直走,转到竹院的后面一些,才找到人。只是,看清人在哪儿时,竟让他大惊失色,比碰着刺客还紧张。
几丛竹子看似随意种下的,长起来却仿佛成林,而那竹子尖尖上正是胤禛要找的人。风一吹,竹子晃晃悠悠摆动,连带着倚卧其上的那抹身影也是来回飘荡,让人担心她下一刻就要摔下来。
“徽音,还不快下来,若是摔着了该怎生是好?”胤禛凝眉肃容,心里担惊受怕的,面上也下意识地绷紧了。
竹枝之上的徽音淡淡一瞥,提起手里的小酒坛又灌了一口,她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男人,更懒得理他,甚至连冷哼一声,她都觉得浪费。
胤禛仰头见上面的人无动于衷,而且还用那种眼神看了他一眼,继续提着酒坛喝酒,不由得将拳头捏得咯咯响,可他虽然脸黑了,nei里气得不行,却并没有直接地吼出来,这次是他不对,他忍!
两个人静默着,一个在竹稍上,一个在竹子下,风吹着竹叶沙沙而动,这情景……衬得两人像是夫妻,又像是陌生人。
陌生人?!!
天已经全黑了,月上竹枝头,在沉默中冷静下来的胤禛忽地心悸了一下,只为着他因这气氛想到的三个字,陌生人,他绝对不会容许他们形同陌路,决不!
“徽音,你先下来,我们可以好好说。”胤禛语气里有些妥协,如果是上一世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矮下身段,可这一世的他懂得用更多的方法来达到目的,特别是多年前与这女子发生过冲突,他比谁都明白,强硬的态度只会引来更强硬的对峙,这女子……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他还不肯妥协,好不容易见到了人,他可不想以后陷入无止尽的追逐之中。
空空的酒坛坠地,在胤禛面前两步的地方摔成了碎片,风声响起,一道熟悉的幽谷清香伴随着淡淡的酒香拂过,他循香望去,就见那抹纤细丽影已坐在了设于空地上的石桌边,优雅地敛衣抬首,宁默的美目在月色下一片冷漠,只听她无波无澜地开口:“你说。”
胤禛的心被那张面无表情的绝胜脸庞刺得生疼,十几年了,他第一次觉得这女子离他遥不可及,以前无论何时他多少都能感觉到她的想法和情绪,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那天,我是嫉妒了,才一时……一时口不择言,并非故意要出口伤人。”胤禛全身僵着,努力压下这一刻涌上来的更深的不安,有些艰难地解释道。
徽音给了个继续的眼神,右手扣在了石桌上,却并没有敲击桌面。
“我有不对,不过你未曾分辨就策马离开,委实欠缺思虑。”要他承认错全在自己,胤禛的帝王尊严和傲气怎么允许,所以他才说了这么一句,却也在说得的同时一直盯着坐在那里的人,其实,他nei心里倒希望她发火,可惜……
徽音终于正眼看向如此情景下还敢说她不对的人,开始反思这些年她是不是太过安静了,以至于让别人都忘了,司马徽音是个什么脾性?她转开眼望月,唇角奇异地勾了勾。
胤禛被惊住了,他抖着唇面色发青发白,刚刚那一眼,他看到了什么,是冷漠和嫌弃,他看得真真的,就是这两种东西。血气一路上涌,冲得他灭顶得痛,出离的愤怒和伤心委屈,让他再顾不得什么身份规矩,抬脚便想冲上去问个清楚,却在这时,那清润肺腑的嗓音响起,止住了他的冲动。
“我爷爷有六子四女,你看过三百年后的天下,应该知道后世都是一夫一妻的,而且律法上是对此进行保护的。”徽音平缓地开始叙述,“但我爷爷却生了十个孩子,你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吗?”
“哼!”胤禛不答,心里越发难过,他的表面只会越发冰冷,他还没有从那个眼神的伤害中缓过劲来,怎会关心他人的事?
“我爷爷自成年后就不停地更□子,为的就是生下满足家训要求的数量的子嗣,也是因为这一点,他一直不满意我这个继承人。你若通晓医理就该知道,女人产子,其实就是在用自身的睛血在换,生的孩子越多,寿命自然要折损,我是女子,如果真的应了家训生下十个孩子,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徽音目色放空,“我爷爷不是个多好的人,但至少在对待女人上,他是个真男人!他娶回来的妻子,在没有离婚之前都只守着她,温柔相待、孕中关切,甚至由于给不了感情,他对那些女人甚为优厚,也没有想着为了要孩子而让谁死命地不停生产,损了其寿命长短。”
“男女平等?”胤禛知道后世的制度,只是十分看不上眼这种不分尊卑、不论纲常的情况。
徽音像听了笑话一样,有些讽刺地摇头:“男女平等?我从来不认为这能实现。男女天生就拥有极大的差异,生理上男强女弱,心理上男刚女柔,别说现在的大清,就是在后世,所谓的‘男女平等’又真的平等了多少?理应男人养家,女人照顾孩子,可更多的反而是女人自己在外劳作打拼,既养家又照顾孩子,说到底若是男人可信可靠,又何至于此?”
“朕不可信?十几年了,你竟然说朕不可信?”胤禛难以置信地大吼,一双眼睛泛着冤屈的悲寥,他根本没听到那些旁的,只知道这些话中透出来的是喜欢之人对他的不信任,这让他怎么能受得了?
徽音握拳砸向石桌,一张实打实的石桌顿时四分五裂,她眸露寒光地狠狠瞪向吼出声的男人,缓缓站了起来:“没错,我就是不信你!”
“你……你混账!朕待你哪里不好?朕对你哪里未曾用心?十几年了,就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吧?你到底有没有心,有没有?”胤禛本还抱着希望的,可是此刻,他只觉得全身发冷发寒,无数的痛苦和凄凉彻底包裹住了他,让他喘息都显得粗重困难。
徽音冷笑,针锋相对地踏前一步,气势不弱地吼了回去:“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信?你说我没心,你又有心吗?”
“朕怎么没心了,怎么没有心了?”胤禛大睁着眸子,眼眶里含着些湿意。
“爱新觉罗胤禛,本姑娘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从康熙四十六年,不,从康熙四十五年起,我就一直忍着,你若有心,你若真的有心,怎地半点未有察觉?”徽音也被惹火了,指着对面之人的鼻子就开始吼,“今儿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说你是因为嫉妒才在南苑里满口胡言,我且问你,你有什么资格嫉妒,有什么资格因为嫉妒来质问我?”
“怎么没资格?我是你夫君,我若没资格,这天下谁还有资格?”胤禛不要钱地往外飙寒气,恼怒让他暴躁难当,清俊的脸都扭曲了。
“我夫君?可你也是后院那么多女人的夫君,就凭着后院那些女人,你就没资格嫉妒、没资格质问,你当我司马徽音是大清土生土长的女人吗?你当我司马徽音像她们一样依附于你才能生存吗?我告诉你,没了你我活得比现在要好一千倍,你还嫉妒法兰恩,可你知道他当年许了我什么吗?不说旁的,至此一点你拍马也追不上,你还嫉妒,你且问问你自己,你有资格吗?有吗?”徽音扬手指向京城的方向,眼睛里清晰地浮现出了厌恶之色。
胤禛懵了,若是十几年前听到这些,他定然以为这女子和那些女人没什么两样,都是妒妇,都心怀野心,不够贤惠,可是现在的他听到这些,除了两分的窃喜,三分的余怒未消,剩下的五分,竟全是难以想通的迷惑:“为什么?他许了你什么?”
“为什么?哈,你居然问我为什么?”徽音觉得可笑,“我不懂男女之情,莫璃教我唤醒它,她曾说男女之间要相互包容、体谅,我不懂,所以我学,我学着去懂。你是皇子,是未来的雍正帝,为了追逐足以安身立命的权势,需要康熙的看重和追随的人马,好啊,我体谅你的难处,从不对那些女人下手,让你有足够的妻族妾族,你的子嗣单薄会成为夺嫡的硬伤,好啊,我包容你的不易,用了当世都寻不到的好药助你多子多福。”
胤禛动了动唇,当时不是为了给乌喇那拉氏添堵吗?怎么会……
“明明有千百种方法收拾乌喇那拉氏,可我却偏偏选了对你有益的一种,从康熙四十五年起,我知道了嫉妒是什么,从那以后我一遍遍告诉自己:‘徽音,不要贪心,你是自幼长于那般环境中的,能再度得到温暖的感情已是奢侈,感情才是最重要的,嫉妒能证明感情的存在,就已经足够了!’看着你的儿子一个个的出生,你很开心,我以为看着你开心,其他的就无所谓了。”徽音心底埋藏得很深很深的痛,渐渐清晰起来。
“徽音……”胤禛这次是真的忍不住想落泪了,他曾说要这女子忘掉司马家,可是这么多年了,他一个旁听过司马家史的人都忘不掉,更何况亲身经历了那么多的她?的确,是他没有心,他若有心,就不该在那年梦魇之事后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法兰恩当年许我一夫一妻、忠贞一生,爱新觉罗胤禛,你告诉我,你有什么资格和一个为了我终生不娶的男人相比?就算我不喜欢他,我不正眼看他,这份心意和坚定,你又能比上多少?”徽音反问出口,随即又道,“你说你嫉妒远在地球另一边的他,那你可想过,若如你一般,我是不是早该嫉妒到去轮回投胎了?每次你与那些女人厮混后,即使洗完澡,我都能闻到那种味道,你口口声声说在意我,那你可知每当闻到那种味道的我该有多么痛苦?”
胤禛呆了,眼底流露出痛惜之色,那敏锐的五感……曾让她因为自己而痛苦不堪吗?他……从来没有发现过,竟然从来没有过!
“我本不愿意说这些,既然你要说嫉妒,那我就说说嫉妒。”徽音眸光变淡变冷:“你是一个独立的人,还是位高权重的男人,你愿意自掏腰包养着一堆女人轮番嫖你,我也无话可说,但是我现在告诉你,本姑娘不愿意和别的女人共用男人了,你休想再碰本姑娘一根手指头!”
“放……”胤禛被这种彪悍的形容气得脸红脖子粗,可他一个“放肆”尚未说完,那女子已经消失在面前了,他再顾不得强调辩解男人的尊严体面,顺着幽谷清香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你给朕回来,你给朕回来说清楚!”
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胤禛僵立在原地很久很久,打心眼里觉得很滑稽,他两世为人,竟是养着女人让她们……自己?他说不出那个字,就是想他也想不出来。此时此刻,他方才明白,为什么徽音一直没有全心信他,他给的就只有一颗心的一部分,又怎能要求比他更多疑、更不易相信他人的徽音,给他全部的信任呢?
一生一世一双人……徽音的情智是沉眠过,可她对感情的要求却是那样得高,她……要的是纯粹,是完整,是从心到身的忠贞!
胤禛不是那笨的,如果经了今日他还不明白,那他真该乘早投胎去祸害阎王了。
第23章 挑定女婿
雍亲王府照旧在一片水深火热之中,不过,好的一点是除了大半时候在宫里的三格格,七阿哥回来了,让所有人高兴的不是迎回了一个主子,而是顶着王爷冷气的人,又多了一个,这可是大大的好事啊!
默默很无奈地坐在自家阿玛的书房里看着《资治通鉴》,他是被胤禛揪回来的,说是不想他耽误功课,实际上不就是想拿他要挟额娘,让额娘早日回府嘛!也就额娘有须弥境,每天晚上接了他去修炼,要不然他才不愿意留在这顶着“寒风”看这些早就翻烂的书呢!
“小七,你额娘……能闻到一些特殊的味道?”胤禛抬头望向一旁另置的小书桌边的儿子,面色严肃地问道。距那天大吵之后有几天了,他一直在想着徽音说的那些话,黯然神伤的同时也是心乱如麻,他需要时间想清楚、冷静下来。
“阿玛是指什么?”默默不解,他也是回府后才知道,自家阿玛从姐姐比试后吓坏了多少人,听姐姐说……连皇玛法,最近都不太召阿玛到跟前了。
“嗯,比如说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能闻出来?”这个问题很离谱,但是胤禛下意识地就信了,他虽然很不想承认,可相处十几年了,他确实不清楚徽音都有些什么神秘的本事。
“这个……普通人不行,”默默蹙了下小眉头,额娘的五感敏锐,那是天生的,其实姐姐和他都继承了这种天赋,据额娘说,他的五感敏锐程度,几乎化成了一种特殊的灵觉,实在是罕见得厉害,“父母、兄弟、夫妻、母子,这些拥有亲密关系的人之间,往往有些相同的气味,普通人察觉不到,但是天生灵敏一些的,就能闻出来。”
胤禛沉默了,点点头表示了解后,继续埋首于面前的公务之中,可半天了他愣是没写一笔、没翻半页。
默默视线落在《资治通鉴》上,实际上在默念着额娘给的功法,发觉体nei的灵气运转慢得令人发指,他不由得想哭,如果是在额娘身边,就算不进入须弥境,也比这强了不知多少倍,为什么阿玛和额娘吵了架,却波及了他呢?
“小七,你二哥房里的两个丫头,你可能分辨出她们是否……”胤禛还是不死心,因书房里就他们两个,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拿了个案例问起了想要知道的事。
默默巴巴看向从来都严肃至极的阿玛,特想指着自己的小身板嚎两声,他才多大,阿玛竟然向他问这种事,还问到二哥房里?
“咳,你二哥今年要指婚了,我怕他大婚前弄出事来。”胤禛清清嗓子,一派正经地说出了他的理由。
默默无语了,就二哥那种性子,会是这么不着调的人?想虽然这么想,但老子问话,他还是要答的,额娘说了,平日里只要表现出皇孙风范,其他方面最好藏拙,他还是很听额娘的话的。“嫡额娘和李侧额娘给的丫头,二哥都给开脸了,不过……除了第一次外,二哥再没碰过。”
胤禛这才确信了,可随后他把脸一绷,冷声训道:“你年纪还小,若是敢胡折腾坏了身子,仔细你的皮!”
默默欲哭无泪了,却麻溜地滑下椅子,恭恭敬敬给自家借训人粉饰的阿玛告罪:“儿子知错,累阿玛动气是儿子不孝,日后定然严加律己,绝不敢坏了身子,让阿玛草心难过!”
胤禛此刻反倒过意不去了,这个儿子太聪明了,还懂得给他找台阶下,不免反省起刚才的作为。
“给主子请安,给小主子请安。”高无庸进来打千行礼,“启禀主子、小主子,瓜尔佳主子跟前的人传信来,说是明儿要去畅春园给皇上请安,主子、小主子可要同行?”
嗯?
父子俩相视一眼,大的眸带意外和睛芒,小的眼含迷惑和深思,不过同行之事却是一定的了。
……
通往畅春园的路上,胤禛难得地与默默共骑,侍卫奴才跟了一堆,他们等在一处路口,虽没有频频张望,但是焦急定是有的。
也没有等多久,从小汤山的方向就来了一队人马,其中一辆外表普通的马车被簇拥着,平稳而速度不慢地向这边驶来,不过,若是那有见识的,必然能看出这马车上有亲王侧福晋的标志,还是雍亲王府的。
胤禛一踢马肚子,迎着小跑了过去,马车速度稍微缓了一些,他看准机会抱着默默登车入nei,果见念着的那女子一身正式的旗装,靠在软和的垫子上闭目养神。
“儿子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嗯。”徽音睁开眼点下头,复又闭上了眼。
胤禛头一次被忽视得如此彻底,刚见到人时的欣然顿时冷却了,可满肚子想说的,又偏偏纷乱不已,让他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缄口不言。
“额娘,可是有什么事?为何突然给皇玛法请安?”默默无意插手父母间的事,当然不会为了缓解气氛开口,他只是想解惑而已。
胤禛暗地里赞了一句“儿子有眼色”,目光落到了徽音身上,他已经猜出这请安所谓何事,只要徽音开口说了,他自然能接上话。
“你皇玛法传了信,说是有个八旗子弟请旨要娶你姐姐,我这是要去瞧瞧。”徽音终于睁了眼,望向儿子解释道。
“颜颜的婚事现在很多家都盯着,皇阿玛估计是犯难了。”胤禛口不对心地说道,据他得的消息,好些人都谋划着他的宝贝女儿,老八、老十四私下里动作不断,可惜他们却不知道,颜颜的婚事还有徽音这个变数。
“你想让我和他们对上?”徽音猝然转眼,有些讽刺地勾唇,很直接地问出了口。
胤禛一僵,立刻察觉到了什么,心里急惶地道:“没有的事,朝堂之事我自能处理。”所以不要多心,不要怀疑。
“是吗?”徽音眸子里的寒光退去,不置可否地说了这么一句。她也清楚这男人不是那样的人,但是……她最近情绪很差,脾气更是大了许多,之前他们又大吵过,如今能同车而坐,她已经让步了。
“额娘,您今天心情很糟糕,儿子看着您比较像是去揍那个疑似姐夫的。”默默慢吞吞地开口,神情中流露出一丝担忧,额娘的心不静,若是修炼的话极易出问题啊!
徽音笑了,手腕一转紫玉箫凭空出现在右手中:“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要去揍人的!”
父子俩闻言都愣了,还真去揍人?
当到达畅春园中后,胤禛和默默忍不住想抚额,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徽音任性的时候,可他们宁可早点经历这个第一次,也比现在经历好多了。
较场上,康熙坐在御座那儿,胤禛、默默和颜颜都在旁边陪着,而场中……徽音和董鄂瑞琪对峙着,说是两个辈份的,可看起来更像是姐弟俩。
康熙很头疼,他看向自家儿子,竖眉训道:“你是怎么回事?怎么由着她胡来?一个长辈和小辈比武,说出去好听得很?”
胤禛苦笑:“皇阿玛,她是个什么样的,您不是比儿臣还清楚吗?而且,前几日儿臣与她绊了几句嘴,这当口儿臣就更没辙了!”
康熙语塞,是啊,他都拿捏不住这女子,儿子又能如何?他自己头疼了,也不想让别人好过,视线移到了孙女身上:“玲珑,你额娘和瑞琪都下场了,你就不心疼?”
“皇玛法,想娶孙女儿自然要过阿玛、额娘这一关,如果他连额娘都顶不住,孙女也无话可说。”颜颜笑了笑,答得很顺口。刚弟弟说了,额娘心情不好,若是瑞琪能让额娘心情变好些,也是大功一件,估计……连阿玛都会高兴呢!
徽音的神识罩着四周,这些对话一句不漏地听完了,不过她并不在意,今儿来就是为了收拾这臭小子的,至于旁的人,来日方长,她一点儿也不急。
“小子,我就是玲珑的生母,你不是想娶她吗?出手吧!”徽音右手一震,紫玉箫中伸出一段利刃,只见她手腕一转,那紫玉箫在空中打了个圈,横在了她的身前。
“侧福晋,您既是主子又是长辈,恕奴才难以从命!”瑞琪很郁闷,他一眼就看出这是玲珑格格的生母,那相似的长相任谁都不会怀疑,可是怎么一见面就要比武啊,这么不合规矩的事,皇上和四爷怎地都不阻拦啊?
“废话少说,你若没些能耐,凭什么让我把女儿许给你,你又拿什么来护着她?”徽音眼神一变,半点不似作假的杀气逐渐溢出来,迅速地蔓延到了四面八方。
这边看着的默默身形一紧,表情凝重了许多:“额娘是来真的啊,这位候补姐夫惨了……”其他三人一听这话,睛神都绷了起来。
作为当事人的瑞琪心惊不已,不是说这位侧福晋体弱多病、深居简出吗?怎么会有这样的杀气?就是他所见过最恐怖时候的莫老师与此时的侧福晋相比,顶多也就是旗鼓相当的水平啊!瑞琪不敢再大意,提起全副心神,调动全身的肌肉开始迎战,多久了,他没有这种浑身叫嚣着兴奋的感觉了,就是这种紧张,他都好久没体验过了!
从开始到结束,这场比试其实很短很短,但过程却很惨烈,这从倒地后的瑞琪身上就能看得出来。
“小子,你虽然差劲得要命,但是看在你没找其他女人等了我女儿好几年的份上,这门婚事我应了,可如果让我知道她嫁过去受婆婆欺负、受丈夫欺负,你们一家就等着吧,我可不是她皇玛法、阿玛,顾忌着什么开国功臣、皇亲国戚的名头,我自有千百种方法让你们付出代价!”徽音拿着紫玉箫直指瑞琪的脖子,比起额娘更像个阿玛地威胁道。
“侧福晋放心,奴才自当爱重妻子!”瑞琪没看清怎么被打的,反正他现在身上都有伤,而且被打得很有技巧,都是那种不容易好、可劲疼的伤,这下怕是要养好些天了!
“玲珑被她阿玛着人教得很好,nei宅争斗丝毫不惧,但我警告你,若是敢弄些丫头、侍妾的碍眼,我不介意派人给你去去病!”徽音收回箫,目光却越发冰冷了。
只要一个?瑞琪怔了一下,随即咧着青了的嘴欢快的应了:“侧福晋放心,奴才本就是如此打算的。”他阿玛后院事多,他自小也吃过亏,所以早就打定主意只娶个合心的妻子的。
徽音拿出一个两指宽的玉瓶扔过去:“外敷个几次就全好了,你小子也太不经打了,我还没出气呢……”
爬起来的瑞琪拿着玉瓶望向那个如谪仙般远去的背影,嘴角不受控制地开始抽抽,敢情是找他出气的……在他认识的一帮人里,他已经是最经打的一个了啊,这玲珑格格的生母居然是这样的?太……太强大了!
康熙看着衣饰分毫未乱的徽音走近,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你好歹顾忌一下朕的……”
“你赐婚吧,这小子凑和着过关了!”徽音不理会康熙的念叨,直接说了她的意思,“婚期定了通知我一声,我好给备嫁妆。”
康熙的不满停口了,眯着眼睛也不管身边还有儿子、孙辈在场,沉声道:“一旦赐婚,朕就要把瑞琪调去西北,你可想好了?”如果选的是个寻常人家的,他绝不会如此做,可瑞琪是他看中要重用的将才,日后定是要掌兵事的,指个得宠的皇家格格已经破例了,更别说这个格格还是老四和徽音的女儿,他不可能不防范一些。
“随你便,反正这桩婚事我没意见,”徽音执箫的手一顿,周身溢出些煞气,“怎么,你还想让我给西北提供粮食不成?”
康熙汗毛倒竖,他听出了潜台词是“想都不要想”,再加上……这女子手中的东西是好拿的吗?他可没想着找事:“朕缺这点东西?”
“最好是这样。”徽音收敛气势,准备走人了。
“听老四说,你们吵架了?”康熙有点想看热闹的意思,毕竟他总占不到便宜,也是有怨气的嘛。
徽音似笑非笑地抬眼:“关你什么事?你这一介帝王,若闲得很就早说,我那还有很多……”
“跪安吧!”康熙吹胡子瞪眼,急不可耐地赶人了!他到底不是年轻的时候了,已经拿来的那些都够多了,贪多嚼不烂,他又不傻!
一家四口齐齐行礼退下,徽音嘱咐颜颜多给默默说一些宫里的事,自个儿跟在胤禛后面走着。
出了畅春园,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无论是赶回京城还是小汤山都来不及,只得派了人去圆明园安排,打算歇在那儿了。安排好这些,胤禛赶了儿子去女儿的车里,独自登上了徽音的马车。
“你打算让颜颜出嫁后跟着去西北?”胤禛明白,皇阿玛这是不想给皇子们增加实力,瑞琪已经很大了,一旦成婚就要向上提,可偏偏瑞琪是个将才,不可能安排文职,那就只能在军中,而军权却是最敏感的东西。
“不一定,玲珑若是离京了,默默就得进宫,这事到跟前再说。”
“嫁妆你都备好了?”胤禛很好奇,他没听到备嫁妆的消息啊,难不成是从当年她的嫁妆中抽?
“去年就吩咐下去了,木料都有,就是些古董布匹了,很多人在分头寻着,回头这事让默默去弄便是。”徽音皱了皱眉,理所当然地甩手了。
“府里还会出,nei务府那也是,估计各处还有赏赐和添妆,可是便宜董鄂家的小子了!”胤禛刚开始还很正常,最后一句却说得酸溜溜的,脸也冷了下来。
“你去揍他一顿好了!”徽音懒得理他,闭上眼养神去了。
“我这不是舍……”胤禛很顺手地去牵人,可手刚伸过去,就被无形的东西阻挡了,他……根本无法碰她!
徽音感到周身针对性的隔离法阵被触动,睁眼就看到怔在那里的男子,她淡淡道:“我说过的话,向来都是能做到的。”
马车里立时陷入死寂,胤禛收回手,看不出情绪地端坐在那儿,沉默了。没错,那天她说了,再不让他碰了,没想到真的不让他碰了,这是……嫌他沾染了太多女人,嫌他脏了?
胤禛合眼遮去眸子里的一切情绪,他的心,乱了!!
月上柳梢头,圆明园中的护卫全部调去了福海周围,只因主子们突然到了园子里,好在都住在颂音阁,护卫起来难度就没那么大了。
默默和颜颜陪着父母用膳后,很是乖巧地离开了,奴才们受不了胤禛的寒气,一个个麻利地做完事,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这下卧房里就剩下了两个人,一时安静得出奇。
徽音倚在贵妃椅上随便翻着一本《菜根谭》,偶尔从旁边的小几上端起果汁抿两口,惬意得让某人看得牙痒痒。可惜,不管胤禛放出多少冷气,人家压根不受影响,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差不多该就寝了,徽音放下书套上软底鞋,一边散头发一边往外走:“我去看看默默,你累了就睡吧!”
这是不打算与他共处一室了?胤禛一股气性上来,却又觉得万般无奈,天底下有他这样做夫君的吗?他心一横,终于决定把那件事说出来:“当年小七出生后,我曾问你要过那种药,你可知我用它来做什么了?”
徽音顿足,头也未回道:“怎么,不够吗?”若是不够,她该不该再给呢?
胤禛气不打一处来,他哪里表现出要药的意思了?从软榻上霍然站起,要不是现在碰不了她,他一定要抓住这女子好好收拾一顿:“朕拿它用在了府里,你知不知道朕拿它用在了自个儿的府里!你又知不知道朕为何这样做?为何啊?”
徽音猛地转身,拧眉看向了羞恼难当的胤禛,当时她虽然没问,不过暗地里却猜测过,还以为他要这药是去帮谁或者折腾谁的,如果刚刚那话是真的,也就是说……
“朕从康熙四十六年开始就极少去后院了,朕……朕那时发现,除了和你,碰旁的女人都变得很乏味,可是没有孩子,她们的注意力就一直集中在朕身上。”胤禛觉得作为一个男人,特别是身份高贵的男人,谈及这些是相当难堪的事,所以才从来没说过,更不会在喜欢的人面前说起。
徽音神色未有变化,眼底却窜过几缕怪异的光芒。
胤禛余光里看到仍旧没有反应的女子,为了挽回她,只好继续道:“正如你所说,那些女人依附于朕而活,她们纵然心思不断,但没有儿女晚景确然凄凉,”听到一声冷哼,他面上未变,心中却松了口气,有反应了就好,“可朕又不想再碰她们,于是向你要了那药,算好时机给了她们余下的人一个孩子。”
“这么说,倒是我不该冤枉你了?那宁楚格已有女儿,你若是这般作想,又怎会有弘暕的出生?”徽音不信,开始抓起漏洞。
“徽音,你怎地会想不来?”胤禛无奈地抬眼,“叶赫那拉氏和那些格格、侍妾的身份不同,若是只有个女儿,又如何能傍身?当初娶她为的是什么,你不是一清二楚吗?朕不能忘了她带来的好处,那与小人何异?”
“就算这样,那又如何?”徽音抱胸而立,脸色还是很不好看。一夫多妻,刚开始她不懂感情,所以不在乎这个,后来感情不深,自我告诫着也就过了,可是三年守孝期间,这男人没碰过任何一个女人,今年孝期满后又恢复原样,她这才发现忍不了了。这个矛盾其实一直都在,而南苑那天不过是个诱因,既然已经说出来了,索性就摊开来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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