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还是胤禛,都信任她一些了,否则怎会准她时不时出府离京?
胤禛心里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但是得知未来数月都能看到人,而且想要她的时候不必委屈自己,他又生出些喜意,如今这般也算是差强人意吧!
梳好头发,徽音穿上嫩绿色的旗装,随便挑了几样首饰戴好,又挂上一对金叶耳坠子,套好花盆底站起来向门外走去:“我去请安了,你自个儿用完早膳再去忙吧!”
胤禛望着那道背影,莫名地摇了摇头。他第一次见到徽音这样的女子,穿衣打扮迅速而齐整,不管何时都妥当得体,似乎其他女子耗时最多、最重视的梳妆一事,根本不被她放在心上,也从不会占去她大半的时间。
“爷,可是即刻摆膳?”诗涵进门行礼道。
“摆吧!”外面的风从大开的窗户吹进来,冲淡了屋nei□的气味,胤禛闻不出什么,便点头应了。
徽音院中的膳食绝对是美味的,胤禛不太在意口腹之欲,但是能吃的好一些自然不会拒绝。说起来,送到他的小厨房的那个奴才,还是徽音身边的诗情调.教的,手艺也算是不错了。
夏天,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受啊!
第31章 爱情苏醒
匆匆四个月过去,京城又冷了下来,而在这四个月里,也发生了很多事。
恭亲王常宁和裕亲王先后病重,康熙得到消息后从塞外急赶回来,最终也没能留住他的两个兄弟,这个打击对他来说,不可谓不大。紧接着,索额图被锁系,如今正在议罪,想必没多久就会有结果了,太子……康熙还是对他不满了。
徽音听闻索额图的事后,觉得十分可笑。太子,胤礽,作为他的父亲,这多么年康熙竟没有发现自小疼大的儿子真正的心思,还是说发现了,却执著地不肯放弃睛心培养的接班人?
另外,《步步惊心》也已经开始了。
不过这些,都影响不到徽音和莫璃,她们照旧过着往常的日子,恣意悠然,逍遥畅快!
须弥境里,无涯居后的石壁上有个天然的山洞,徽音蹲在山洞里的一个土窑前,左手拿着本书,右手拨捡着地上的瓷器碎片,时不时蹙眉看看书中的nei容,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璃手拿一个苹果啃着,背靠在山洞口瞅瞅对这一堆碎片大发钻研睛神的女子,觉得十分、十分无语:“我说,你不是半年多前烧成那什么瓷了吗?怎么还对着个破窑捣鼓,你不闷啊!”
“没文化真可怕!”徽音没好气地转头,叹道,“那是宋代汝窑的天青釉,21世纪传世不超过六十件的绝品瓷器。”
“好吧好吧,我没文化!”莫璃投降,她就知道不能和这人谈这些,那较真的毛病,最爱在这些事上发作了。可是想到什么瓷器,她就很崩溃,忍不住嘀咕道:“安家那什么祖先啊,居然还有因为好奇特地跑去当窑工的,最难以理解的是,竟把什么原料的品种、性状和烧造工艺都记成书传下来,那么容易破碎的东西,又金贵得要命,有什么好的啊!”
徽音继续研究烧制失败的瓷器,莫璃恶狠狠啃着苹果,直到将吃完的果核随手丢掉,她才拍拍手又问:“你现在又在攻克哪种瓷器?”
“哥窑的‘金丝铁线’。”合上手中的书,徽音站起来往外走,看样子是打算离开了。
“不看了?”莫璃有些意外。
“今天的瓷器时间结束,我还有别的事要做。”提裙越过地上的石块,拿着本书的女子走了出来。
“我倒~”莫璃一脸郁闷,“我就知道不该对你抱有希望……你说说,这几年,你都学会了多少东西,前两年睛研中医,这两年调釉烧瓷,过两年你是不是还打算研究什么篆刻、雕琢之类的?”
“嗯,好主意!虽然用念力切割、雕刻随心所欲,但是亲自动手练练手指的灵活度和眼力也不错。”徽音眸中一亮,又发现一种可以学学看的东西了。
莫璃顿觉无力,好吧,她再也不提这些事了。
两人没走多久,就到了无涯居门口,她们却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站在这处山崖上,远眺崖下波涛汹涌的海域。
“徽音啊,过两天是咱们的生日,今年我们在海边过吧!你把楼上的钢琴挪到海边,弹首曲子给我听好了。”
“行,不过你得跳舞给我看,否则我也太亏了!”
“我只会跳交际舞,这样也成?”
“当然可以,我会弹很多舞曲,不用担心没有合适的。”
莫璃欲哭无泪,她哪里是这个意思了?为了不被进一步的剥削,她决定换个话题:“这几个月,出了很多事啊!”
“嗯,四十三年也快到了!”
“颜颜掺和进去了,你不担心?”莫璃想到那个小丫头,难免心生感慨。
徽音轻轻摇头一叹:“她天生就适合在皇家生存,该教的我教了便是,路是她自己在走,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她走得不仅很稳,还如鱼得水呢!”
莫璃笑出声:“是啊,童言稚语就能点醒裕亲王,生生帮她阿玛削掉了政敌的一臂,这两年来哄得胤禟越发宠她,连胤誐待她都比待亲生儿子还好,这几个月,几乎都成京城一景了。”
“自去年腊月后,颜颜突然间就懂事了很多,她来问过我不少问题。你也瞧见了,仗着康熙的宠爱,她打量着各个皇子府、王府没人敢拦,几乎全部都转过来了。”徽音眼底划过一丝伤感,“他们父女不愧是有因缘牵连的,似如今这般情景,不用两年的时间,只要有颜颜在,胤禛在各家王府中就拥有了良好的观感,这在将来,可有不小的作用啊!”
“小丫头睛得很,八爷党都没多稳固了!”莫璃不得不承认,年龄小确实有很多的好处。
“八爷党从来就没稳固过,”徽音嗤道,“胤禟和胤誐母家是满洲贵族,胤誐的额娘还是孝昭皇后的妹妹,他们这样的出身,又是封建等级制下教育出来的,会看得起辛者库剑婢所出的的胤禩?”
“是啊,我在宫里时就听到过不少关于他们三个的事,胤禟和胤誐小时候都调皮,读书课业不愿做,捉刀代笔的都是胤禩,有时候闯祸了,也多是胤禩代着受罚,说到底就是看不起他。”莫璃想到那三个迥异不同的皇子,不禁叹道。
胤禩可怜吗?可怜。额娘想要飞上枝头,阿玛一时起意,反倒是他来承担种种后果,他何其无辜?排行不上不下,生母无权养他,养母自有儿子,谁来疼他怜他?
康熙知道胤禩在宫中的尴尬地位,良妃晓得儿子受的委屈,出身高的兄弟看不起他,出身低的兄弟自顾不暇,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却也没看到他。
“想来历史上胤禟和胤誐之所以捧胤禩起来,不过是看他出身低,将来成功了好控制而已。三个人年龄相近,自幼一处长大,情分……或许有些吧,但长大后一旦见了权势,那点情分肯定也变质了。”徽音听得出,莫璃并没有对胤禩怀有什么同情之类的念头。
“人人都说胤誐憨厚敦实,可他才是最聪明的一个。”想到那个总是大大咧咧的十阿哥,莫璃不由得一笑。
“他不放聪明些行吗?钮钴禄家的女儿生下的皇子,如果他看起来不是那副憨实模样,哪怕稍有些才能,钮钴禄一族都会不遗余力地推着他当皇帝。毕竟……佟佳一族的辉煌,实在是太诱人了!”徽音扯扯嘴角,口吻平平淡淡,“瞧康熙给胤誐指的嫡妻,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那可是众皇子嫡妻中唯一的一个蒙古人,明显就是将他排除出竞争范围了。”
“算了,不说八爷党了!”莫璃甩头拂去思绪,偏头颇有趣味地问,“嗳,《步步惊心》已经开始了吧?”
徽音白了旁边人一眼:“管它呢,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嘿嘿~”莫璃龇牙,不知在兴奋些什么,“跟我们确实没关系,不过,你家亲亲夫君应该从五月起就一直死盯着的吧,他肯定讨厌死那个出卖他、喜欢他、还因胤禩伤他的女人了,徽音,你这不用出马,就已经把人给料理了,可真是了不得啊!”
“我只是让胤禛自己决定而已,哪里谈得上料理不料理?”海风鼓荡起裙衫罗带,徽音事不关己地笑。
“嘁,你明知道胤禛最恨背叛、最讨厌欺骗,还把繁体版的《步步惊心》给他看,全部哎全部,你还让他看了全部,现在的他又不像书里写的,对那个女人有了男女之情,怎会不忍或者心软?”莫璃认定了好友在此事上的j诈,完全不信刚刚那句话。
徽音面向大海,迎着海风豪气地道:“哼,既然我在意胤禛了,而他又是我的男人,那么就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到他分毫,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不容许!”
“你有多在意他啊?”莫璃笑嘻嘻地问,眼底却满是认真,她想要知道的不是这个女子对胤禛的在意程度,而是除了友情、亲情外,那最后的爱情,究竟苏醒了没有。
徽音皱皱眉头,略显困惑地道:“目前为止,我会在意他的生死和情绪,但是……如果对他的这些在意让我觉得成了妨碍,那么舍弃掉也不是很难,可能最多会有些伤感吧!”
“徽音,尝尝爱情的滋味吧,这样人生才圆满!”莫璃拍拍好友的肩膀,鼓励地笑道。
时间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东西!
康熙三十八年莫璃刚认识徽音时,足足在须弥境里一起度过了两三年,却也仅仅博得了一半的信任,直到见到那本《司马徽音传》,徽音才肯相信莫璃八分。
后来,她们一个在宫外,一个在宫nei,每夜聚于无涯居,就在那些日子里,莫璃发现21世纪堂堂司马家神秘莫测的“唯一继承人”,居然是个有缺陷的人。
康熙三十九年徽音怀了颜颜后,莫璃坦诚地说过这个缺陷,从那之后,她花费了极大的睛力,或引导或教授,一点点让徽音试着品味人生来就有的种种感情。
莫璃与徽音平淡相交、共生默契,又一同制定、完成“撒米计划”,如今她们都莫名信任着彼此,有了一段可贵的知己之谊,而徽音,也从她身上懂得了什么是友情。
颜颜出生后,徽音从初始的陌生,渐渐成为一个好母亲,明白了什么是亲情。
康熙四十二年的现在,即使懵懵懂懂,徽音也尝到了爱情的滋味,虽然这颗火种尚显微弱,风稍稍大一些就能彻底掐死,但是有了就是好事,莫璃相信,无论结果是甜是苦,她的这位知己都能明白爱情是什么。
而人的一生,爱过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
康熙四十二年十月十一,这天是十阿哥胤誐的生辰,与往年不同,今年他的生辰却是由八贝勒府草办的,最奇怪的是,还不是八夫人郭络罗?明慧准备的,而是八侧夫人马尔泰?若兰。
八贝勒府里,有两座阁楼,南北相对,今日的生辰宴,北阁楼招呼男宾,南阁楼招呼女客,胤禛就在北阁楼。
方才送礼的一个插曲已经过去,众皇子们在阁楼nei谈笑聊天,坐在其中的胤禛,却思绪飘飞,想到了别的事上。皇阿玛从塞外回来那天,他策马出城接驾,中途差点踩了一个小姑娘,当时只是暗道好险,便赶着出城了,因那小姑娘出自老八府上,他也没多计较。
谁知,一秋天他和胤祥外出跑马回来后,在街上碰到个撞马求死的小姑娘,瞧着她伤了脚,便去医馆取了瓶伤药,想着多少他也有些责任,算是个赔礼,不至于坠了礼数。
结果,知道这小丫头是谁时,胤禛就很不爽很不爽了,万分后悔街上时的那点好心,做什么浪费钱买伤药,还是为了这么个女人。
北阁楼里,坐在一隅的胤禛半眯着眼,一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个穿红色衣裳的小丫头,就忍不住在心里哼哼。前两次就算了,是他不知情,以后但凡发现那个叫若什么的,绝对绕着走,反正话本里的事,他是肯定、肯定不会让发生的。
“四哥,听说你庄子上在种红薯?”七阿哥凑过来,小声地问了一句。
胤禛回神,从糟心事中抽出思绪,表情清淡如常地答:“是有这回事,早几年我的庄子上来了个南方的庄稼人,那东西是他侍候的,说是产量高,还好活。”
本来胤禛一直在盘算这事,明年春天一旦上了折子,功劳是铁定的,不过若是能拉个人,让他不那么显眼,分掉些功劳也没什么。如今的他,不在意这些个小利,如果能借此笼络几个兄弟,何乐而不为呢?当然,前提是他笼络的兄弟,没有问鼎帝位的心思才成。
“四哥,秋上时,我额娘尝了点皇玛嬷那的红薯,一直念想着,这不,听说你庄子上有,就想厚着脸皮讨点,尽尽孝心。”胤祐有些不好意思,他和这位四哥的关系算不得多亲厚,两人的额娘地位有差,他又无心掺和那些争斗,此时涎着脸求上来,若是被拒了可真是难看的紧。
胤禛淡淡一笑,这事八成又是颜颜干的,这几年有颜颜在,徽音不怎么往宁寿宫送吃食了,但是不代表这件事没人做。颜颜身边的八个小丫头,虽分两等,但都是徽音那的诗韵四个调.教出来的,医理、膳食尽得真传,一般皇阿玛和皇玛嬷用的新吃食,大半来自于颜颜的孝敬。
心念一转,胤禛轻声回道:“七弟,这算个什么事?你得空了派人来拿就是,咱们兄弟间没那起子客套话。不过,你若是有兴趣,不妨亲自来看看,明年春耕前,我打算上折子给皇阿玛,这红薯种到陕西一带也能活,可是不错的东西啊!”
胤祐微微一愣,马上笑着应了:“那敢情好,回头我定要找四哥见识见识去!”他听出来了,这是有意让他掺一脚推广红薯的事,去年关于牛痘的那份情还没还,如今又送来一份大功,他虽然不参与争斗,但是挣些功劳还是高兴的,只有建功了,他和额娘的地位才稳固,才没有人敢小看。
“七弟,那咱们可就这么说定了!”胤禛含笑颔首,往常总是清淡的模样,似是多了些欣然。
八贝勒府上的奴才来回禀,说是外面都备好了,请众阿哥移步入席。本来各自谈笑的皇子们起身,一个个三三两两走出北阁楼,一派兄友弟恭的模样。
“阿玛,阿玛!”颜颜突得冲出来,像炮弹一样扑向胤禛,撞得他一个趔趄。
众皇子笑出声,看着总是神情淡淡的四阿哥有些无奈的低头,抱起了脚边的小丫头问:“你不是在宫里?怎会跑出来?”
颜颜扭头对九阿哥和十阿哥故意一侧脸,不满地开始告状:“阿玛阿玛,九叔和十叔有好玩的都不带颜颜,阿玛要给我做主!”
“不许胡闹!”胤禛板起脸斥责道,眼底却是无尽的宠爱。
胤禟和胤誐对视一眼,郁闷地叫冤:“四哥,你可不能偏帮这丫头,分明是她赖在乾清宫不出来,哪里是我们不带她了!”自颜颜会跑开始,他们俩敢指天保证,自家四哥都没有他们对她好,但不管怎么样,小丫头最喜欢的仍是四哥,且越来越喜欢,真不知道冷冷淡淡的四哥究竟有什么好的!
“你们俩都是当阿玛的人了,和玲珑一样告状,丢不丢人?”胤礽开口道,觉得有些好笑。这两年来他和这小丫头处的时候也多,自然生出了些感情和疼爱。
“还是入席吧,不然八弟妹就该亲自来叫人了!”胤祉一派文雅,他可不想留在这里等着断这么幼稚的官司。
“三哥说的对,八哥府上的好酒可不等人啊!”胤祥爽朗一笑,捏了捏胤禛怀里的颜颜的鼻子,“今儿你十叔生辰,你可带礼物了?”
颜颜拍掉捏她鼻子的大手,小脑袋一昂:“当然准备礼物了,不过就是不告诉你!”
胤禛看着小丫头得瑟的模样,弯唇笑了笑,放她下来牵住了手:“走吧!”这个女儿活波可爱,聪明健康,让他忍不住喜爱一点,再喜爱一点,恐怕将来可能会宠坏她……不,徽音怎会让女儿变得娇蛮任性?况且,颜颜以后是大清的公主,他的女儿自然尊贵异常,多宠一些也是应该!
不得不说,胤禛乃自恋了啊自恋了!
第32章 剧情已变
搭好的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着,阿哥席面设在正对戏台的高处,菜品都已上齐,但实际上他们饮酒多一些。
颜颜尚且年幼,便没有分座到女客那边,胤禛抱着她与胤祥坐在一起,并不参与兄弟们的拼酒。神色清淡,气质冷列,举止雍容,随意品着面前的菜,只是吃的很少,每样仅动两三下就不再用了。
小丫头探身夹了几块点心,小大人似的蹙眉:“阿玛,不吃菜的话,就用些点心,要不然喝了酒该难受了!”
胤禛失笑,他这个做阿玛的,反倒被女儿照顾了?不过他也不会拒绝,拍拍怀里的小丫头,拿起点心开始吃。
“酒有那么好喝?”颜颜一脸奇怪地看看正在扎堆拼酒的叔伯们,眼睛滴溜溜一转,笑吟吟地抬头,“阿玛,放我下来,我要给十叔送生辰礼了!”
胤禛是谁?一看女儿的眼睛,就晓得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却也不说破,松开扶住颜颜的手,任由她滑到地上,准备等着看好戏。
“太子二伯,大伯,十叔,十三叔,颜颜有话说!”小丫头扒拉开扎堆拼酒的几个人,引得所有人都低头看她才满意。
“玲珑,你要说什么?”五阿哥坐在席位上,遥遥问道。这个侄女确实讨人喜欢,他常去宁寿宫请安,这几年皇玛嬷过得很开心,都是因为这个侄女的缘故,自然会多喜欢上几分。
“十四叔,不要捏人家的脸,捏坏了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颜颜推开老欺负她的十四阿哥,一溜烟跑到胤礽身边躲着。
众人听此哈哈大笑,不过四岁(虚岁)的小丫头谈及嫁人的事,怎么想怎么好笑。
“颜颜,你到底想说什么?”大阿哥皱眉看着躲到太子身边的侄女,略微有些不快,他平时也没少疼这丫头,怎么有事却躲到了太子那去?
“大伯,你和太子二伯带坏了叔伯们,光知道喝酒,都不理颜颜了!”丁点大的孩子,抽着小鼻子埋怨道。
“呵呵,”胤祉乐了,“玲珑这是和八弟府上的美酒吃醋呢!”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颜颜没半点不好意思,窜出来往拼酒的皇子当中一站,清清嗓子,右手握成小拳头,冲天一竖,挺着小胸脯大声道:“我要给十叔送生辰礼!”
这下笑声停了,一众阿哥们看着还没他们胯骨高的侄女,各自转回席位了。胤礽发话问:“孤倒是好奇,你能送出什么礼来,可别又是什么破铜烂铁的!”
大家默契地赞同,别看这个侄女小,这两年从他们那刮去的好东西不知有多少,可每逢他们生辰时,送的礼物却让人哭笑不得。众阿哥对此都是深有感触,大阿哥去年从玲珑那收到的生辰礼是一捧土,太子收到的则是一个御用茶盏,盖碗托倒是齐全,可惜是个破了的,三阿哥得了颗小石子,据说是御花园的池塘里的……凡此种种,简直不一而足。
颜颜备受太后和皇上的宠爱,如此送礼也只是博了两位长辈的笑脸,因她才几岁,没有单独送礼的说法,众人也只当是得了个乐子,并不太计较。恐怕所有皇子里,唯独胤禛去年的生辰礼最正常了,一句“生辰快乐”,一个吻,今年的还没到,不晓得会是什么了。
“太子二伯,你怎能这般说,可是伤了颜颜的心了!”小丫头故作抚心状,小脸上一抹哀怨,逗得众人又是一阵好笑。
“行了行了,你送什么我都接着呢,赶紧拿出来瞧瞧?”胤誐坐在那,急着想要礼物,他倒是好奇,这小丫头会送些什么。
颜颜正色,对下面候着的奴才吩咐:“岫玉,拿上来!”
胤禛望着当中站的女儿,想到她身边的八个丫鬟,不由得想叹气。当日徽音借他的手配给颜颜这八个奴才,起名的事是交给颜颜的,不过那起出来的八个名字,却让人实在不敢恭维。岫玉、糖玉、碧玉、墨玉乃是一等丫鬟,白玉、黄玉、青玉、紫玉是二等丫鬟,可是起了一堆的玉,兄弟们还调笑过,是不是他府上只有玉石一种东西了。
一个七八岁的小丫鬟恭恭敬敬上来,递给颜颜一支笛子,枯黄的色泽,正是一支竹笛。
众人并未出声,猜测着难不成是要吹曲?却见颜颜挥手让丫鬟下去,拿着笛子走向胤祥,脆生生地道:“十三叔,你吹首曲子吧!”
胤祥不接笛子,挑眉瞅着眼前的侄女:“这不对啊,是你要给十哥送礼,为何我要献曲?”
颜颜笑:“十三叔,这笛子不是你教我的吗?徒弟要跳舞,当师傅的伴个奏,有什么不对?”
跳舞?众人惊了一下,旋即凉凉地瞥过美滋滋的十阿哥,有些不忿了。凭什么他们收到的生辰礼千奇百怪,他收到就这么正常呢?
胤祥只得接过竹笛,嘴角有些抽搐地看着手中的笛子,这是小四嫂给颜颜做来学笛的,可问题是他是个大人,那笛孔的距离对他来说,真的不合适啊!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胤祥横笛至唇边,吹起前不久教过颜颜的一首曲子,调子欢快急促,音变频繁,对熟练的要求程度很高,小丫头音律天分虽好,也还没有学会!
众人端茶举酒,准备边喝边看,谁知……那当中的小丫头开始动的时候,大阿哥刚要咽的酒呛到气管里了,太子端着的酒杯掉了,三阿哥手抖了,以至于茶盏一斜,袍子湿了一块,四阿哥作为阿玛,额角青筋跳动,干脆闭上了眼,一副不忍再看的模样。
四岁大点的孩子,长得如画中童女一样,又是那般粉雕玉琢的好相貌,本该是乖巧的小淑女,好嘛,顶着那样的小脸,又扭屁股又拍手,时不时还露出个成年女子一样的娇羞表情,怎么看怎么有喜感,实在是逗乐得不行!
五阿哥拳抵唇边,极力想忍却怎么也忍不住笑意,再看自家四哥隐有丢脸的表情和周身溢出的冷意,越发克制不住了。谁能想到性子淡然严肃的四哥,会有个这么搞怪头疼的女儿?
七阿哥也笑了,暗地里庆幸刚才没有饮酒喝茶,不然绝对要失态于人前了。对不顾众人反应还在扭着小身子的侄女,他是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样漂亮聪明的孩子,又从不无理取闹,谁会不喜欢?他也是喜爱这个小丫头的,一度还想过要是自家的女儿就好了,不过此时他看着四哥的样子,就没这想法了。
八阿哥虽觉好笑,却更羡慕,这般聪明机灵的孩子,哪怕是个女儿,他都没有啊……
九阿哥脸颊抽动,想笑不笑的表情,有些嫉妒地瞪了眼拍桌子大笑的十阿哥,打定主意回头定要好好哄哄颜颜,让她下次好好为他庆生,礼物绝不能比老十的差!
十二阿哥淡泊的双眸望着似一团火一样的侄女儿,难得笑出声来,心情顿时洋溢着轻快,觉得今日这一趟出来的也挺值的,回去讲给苏麻妈妈和额娘听,她们定也会欢喜。
十三阿哥比较惨,他是伴奏的,不可能大笑,忍笑忍得眼泛泪光,吹出的曲子都断断续续、震颤不已,可怜太子使了眼色不让停,他还得这么憋着……呜……他就知道这小丫头没安好心,这可是受罪了!
十四阿哥一口酒喷出去,和十阿哥一样大笑不止,却没发现胤禟和胤誐掠过他的那一眼,均满是音郁,隐隐似有不快。
颜颜彩衣娱亲,为疼她的十叔庆生,也逗笑了在场的所有叔伯们,除了她的阿玛不高兴外,其他人都笑了,就是淡得像烟一样的十二叔都笑了,所以她觉得很好,很圆满。
只是最终又产生了其他的什么影响,颜颜就不知道了。
爱新觉罗家的天之骄子们都有护短的毛病,胤禟和胤誐的额娘出身高,自然更胜几分。颜颜今个儿确实逗乐,胤誐大笑是打心眼里高兴,他看得出小丫头是真心送礼,旨在让他过个快乐的生辰,胤禟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但是老十四那大笑,嘲笑的成分更多一些,这几年皇阿玛宠着他,估计兄弟们都不怎么看得过眼,况且,对于胤禟和胤誐而言,颜颜是他们俩疼着、宠着长大的,恨不得放在掌心里日日护着,怎能容得一个包衣奴才所出的皇子嘲笑?
四哥虽也是德妃生的,但却是孝懿皇后养大的,那跟老十四完全不一样!
这里的皇子席面笑声阵阵,下面女客席面上也是交谈不断,她们模糊能看到影子,知道是四贝勒家的三格格在跳舞,于是话题围绕这位小格格展开来。
若曦觉得好奇,便问道:“巧慧,那孩子是谁啊?”
“二小姐,那个啊,”丫鬟凑近解释,“那是四贝勒家的三格格,出生时太子爷给拟得名字,这两年没人不知道玲珑格格的,听说啊,太后娘娘和皇上都很宠她呢!”
若曦了悟,不禁撇了撇嘴,暗道:原来是雍正的女儿,真难得没遗传到那张冰块脸,还挺可爱的!
“二小姐不知道,嫡夫人也很喜欢玲珑格格的,每次玲珑格格来,嫡夫人都很高兴。”巧慧嘴快,倒豆子一样说道。
“那姐姐可喜欢?”若曦不由得问。
“主子不常出门,不多见玲珑格格,所以奴才也不知道主子喜不喜欢她。”
主仆俩又说了几句,若曦便悄然溜了。
十阿哥借尿遁离席,胤禛见此眸光一闪,垂目看着面前的酒杯,不知在想什么。颜颜蹭过来,小心扯扯他的衣袖,讨好地笑笑:“阿玛,我就是想让十叔开心,别气我好不好?”
胤禛表情一肃,低声训道:“皇家格格岂能如此不知规矩?你额娘就是这样教你的?”
颜颜不怕这冷脸,扒在自家阿玛身上爬到他怀里:“阿玛啊,我还这么小,调皮些才讨人喜欢,关额娘什么事啊?”
女儿和儿子毕竟不同,又是宠爱的女儿,胤禛也严厉地训不出来,心里好一阵的无奈,神色端着拍了一把颜颜的小屁股,终究伸手扶住了她,免得掉下去:“绝没有下一次,否则我定狠狠罚你!”
“嗯,颜颜保证!”小丫头闪亮着眼睛举手,气势十足地道。
幼儿无常性,没坐多久,颜颜从胤禛怀里滑下去,屁颠屁颠溜达去了。老八府上颜颜熟,胤禛也不担心,而且徽音配给女儿的奴才都不错,自会跟上去的。
倒是……半晌没回来的老十,估计已经看到什么别致的生辰礼了吧?
片刻后,筵席稍歇,太子提议走一走消食,众皇子便从善如流,全部离席了。数位阿哥由胤禩陪着往花园走,刚进去没多大工夫,池塘那边就传来喧闹声。
胤禛随兄弟们快步而去,就看到十弟和十四弟跳进去救人了,他撇了眼十三弟,发现颜颜在十三弟怀里,还皱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掉进池塘的是两个小姑娘,红衣的是马尔泰家的,淡蓝旗装的是郭络罗家的,上岸后前者冷静,后者哭闹,简直就是场闹剧。奇的是那红衣的小姑娘还喝止了哭闹的那个,胤禛眼底划过讥诮,十几岁的身躯、二十多岁的魂魄,这般反应实属正常。
太子说了句“拼命十三妹”,可颜颜却不依了:“太子二伯说得不对,皇玛法都说十三叔像他,哪里就拼命了?”
“是是,你十三叔丰神俊秀,行了吧?”胤礽好笑摇头,“走吧,十月里都冷了,还是回去喝酒暖身得好!”
众皇子移步,又闹了些时候,方散了席面,各自回府。
坐在回府的马车里,胤禛靠在垫子上缓神,虽然喝得少,但是也下肚了不少酒,他闭着眼似是有些昏昏欲睡。清俊的容颜上薄染微熏,唇角若有若无地勾着,不知到底是笑了还是没笑。
从今日看来,那话本子里的nei容确然是改了,他倒是不用多么担心了。
抛开这事,胤禛想起了徽音,十月初七他送了一幅画作生辰礼,画是出自他的手,绘了南巡时赶来救他的徽音,站在船头衣裙浮动的模样。眼看着他的生辰快到了,不知道能不能收到自家侧夫人送的礼,但愿不会失望吧!
颜颜回宫了,胤禛对此也很无奈,他的女儿如今都快养在宫里了,这半年多来就没在府中住过多久,徽音只有一个女儿,也许以后也只会有这一个女儿,如果……如果真是如此,他是不是该寻个儿子过继到徽音名下,好让他心仪的女子有个依靠,等他不在……
不,不行!
胤禛猛地坐起身,黑眸霍然大睁,他不要这样!他要徽音一直陪在身边,陪他共度此生,绝不让这一生过得像上一世那般寂寞,既然他动了心,就绝不容许徽音逃离,更不会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只要徽音不会对他产生威胁,只要徽音不会对大清有害,他爱新绝罗?胤禛,就绝不会放开这个女子!
过继孩子……这事他还是再想想吧,胤禛隐约觉得徽音不会接受这件事,而且如今的时机也不对,皇阿玛还在后面盯着,眼下他根本无力与皇阿玛抗衡,夺嫡尚未成功前,他都不能妄动,不能急躁。
第33章 帝王心思
康熙四十三年到了,开春后秀女大选就要开始,各地的秀女去年就在京城里候着,只等上面的动静了。
乾清宫里,康熙端着盏大红炮慢慢用盖子宽着茶汤,腾起的热气让他的表情有些模糊,不过能隐约看到那唇角,似是在淡淡的勾起。
选秀啊……
康熙想着得到的种种消息,高深莫测地闪了闪眸光,他倒从未料到,今年的选秀会有这么多人盯着。儿子们的小动作、小心思他并不在意,这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其他人,他就不由得需要盯紧点了。
徽音丫头,自去岁冬天去小汤山后,至今都没回京,好像从玲珑会跑后,他就再没多见过她。宫里的节庆不见人,女人间的聚会不参加,除了前年和去年跟着老四扈从过三次外,仔细想想,竟是再没看到过人。
康熙忽然一惊,他发现徽音居然真的是在关起院门过日子,甚至于从颜颜落水之后,老四后院的争斗,她都完全没有沾染半点的意思,这两年几乎有一半的日子,她都住在别院里,大大的缩短了在京的时间。
当日莫璃去老四府上时,康熙仔细查过,他知道这个宫女拿捏不了,且还在宫里有那样的人脉,为了防范徽音,也是为了掌控他住着的紫禁城,这几年他从未放松过对莫璃那些人脉的监视,若非这样,想来他绝察觉不到徽音的意图。
康熙抿了口茶,眯了眯幽深的眼睛。
徽音在吹耳旁风,从去年就对他、对皇额娘,也对德妃吹耳旁风,目的是为了给老四添几个女人,而且她想让进老四府上的女人,不是随随便便的出身,要是满洲大姓出身的才行。
康熙起初知道徽音有意给老四添女人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般女子会如此费力地给自己的夫君塞人?即使是再大度的女人,他都不信会做这样的事。可转而一想又了然了,徽音不是寻常女子啊,完全不能以常理来推测。
也是因为这样,他瞧了瞧老四的后院,这下发现了点旁的问题。堂堂一个皇子,还是年长的皇子,满府上下居然只有一个满人,还是他给指的嫡妻,这正常吗?
康熙对此引起了重视,派人一查后忍不住咬牙切齿。德妃,这两年看着挺安分的,他就想着揭过先前的事,毕竟是伺候久了的老人,老四为人子,又是那般孝顺的,受些委屈忍了便是,俗话说“子不嫌母丑”,他看着老四已经着意保护子嗣,便不欲再提四十年的那档子事。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女人何止是心狠地谋害嫡亲的孙儿,甚至想毁了老四的前程。一个皇子阿哥,除了嫡妻再没有旗人身份的女人,那将来的孩子岂不是全变成了汉人的血统?
康熙不由得假设,若是他从来没注意到过此事,将来某一日,老四请封世子的时候,一看老四的子嗣出身,他是不是就会厌弃老四,进而不再委以重任?
想到这种情况,康熙打心眼里恼怒起德妃了,这个女人是想毁了他一个可堪大用的儿子啊!还有可恨的乌喇那拉氏,不仅善妒好嫉,还帮着德妃挑选奴才秧子伺候老四,他这次绝不容许她们再如此行事!
头脑一静下来,康熙就冷笑连连,别以为他不知道,徽音是想寻个出身好的秀女到老四府上,以便和乌喇那拉氏相抗衡。他就说嘛,如徽音那样的性子,怎会轻易放过企图弄死玲珑的乌喇那拉氏,却原来是个手段高的,自个儿不想沾腥,还能借旁人的手收拾乌喇那拉氏,同时做到了他们当初的协议,未曾插手老四的后院,不至于引起他的不满。
徽音这一番小动作,可是算尽了一切,不仅对她没有半点影响,还达到了目的,真可谓是一举三得!
康熙暗地里哼了一声,他怎会让她们如愿?要知道,指婚的决定权可是在他手中,他不发话,什么都是空的!
“皇上,喜报啊!”李德全笑得像花一样,赶来报信了。
“嗯?”康熙醒神,一双眼睛看了过去。
“启禀皇上,四爷添了位小阿哥,刚刚递来的消息,听说是个壮实的小阿哥!”李德全说道。
“是吗?”康熙微露喜色,心念一动又问,“是哪个所出?”
“回皇上,是四爷身边的格格李氏,去年七月传出喜讯的。”
康熙眼神骤然幽深,常年伺候的李德全见此,立马就知皇上心情不好了,赶忙退到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乾清宫寂静片刻后,坐在那里的帝王面上含着浅笑,整个人看似如常一样,但实际上心中如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康熙语气未显异样地道:“摆驾,朕去永和宫看看。”
“嗻!”李德全应声,隐约感觉到皇上心情还是未曾好转,不过只要不迁怒到他就免费电子书下载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