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徽音抚额,只觉得额头的青筋有些跳动,她一巴掌拍到树干上,怒道:“抛个头,要早知道是这样,我哪用纠结修仙这回事啊,你这样的宝贝,傻子才会抛弃!”
器灵沉默一会儿,有些小心翼翼地问:“这么说……你没打算不要我?”
徽音想要吐血,她气急地指着眼前这棵树骂道:“你当我那五滴心头睛血是刀架在脖子上给的吗?谁不要你了,别那么自说自话好呗?”
“那……”器灵似有欣慰放松,却又郑重地询问,“你不会再修仙了吗?”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徽音平缓情绪淡淡道:“不修仙,对你可有影响?”
“有一点,不过不要紧,只是修为停滞而已,须弥境还是一切正常的。”器灵老实回答,并没有因为自己而说出假话。
“我已经选了适合我资质的修仙功法,便是不修,也晚了!”徽音转身离去,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徽音,那个九尾灵狐和成睛白石,可以在月之泪北山上修炼的,他们如果能化形,也可以为你所用,我……”器灵害羞地抖抖那两片叶子,颇有献宝之意,“我可以保证他们不背叛哦!”
“嗯?”本要走人的女子顿足,回头微微一想,笑了,“我考虑考虑再说吧!”
器灵应是,有些犹豫地轻声道:“徽音,你能不能常来看看我?没人说话真的很寂寞……我第一次能……”
“修炼的话,我只能来这里,不是吗?”
器灵顿感欢喜,对这个结契者也生出了亲近的渴望,多少年了,他从没想过能碰到一个合适的人结成契约,更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一个女子。直到徽音瞬移出了翰海天音,他似耳语似呢喃地自言自语:“真是个nei心柔软的人呢,好温柔好温柔……”
无涯居里,莫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当徽音突然出现时,她箭步扯过人上下打量,同时噼里啪啦出声连问:“你去哪了?没事吧?刚刚地震了知道吗?有没有碰到什么事?”
心头一暖,徽音安抚面前焦急担心的女子:“我没事,刚刚在翰海天音来着,那的建筑很稳,没有什么突发状况。”
长吁口气,莫璃松了神:“没事就好,我出了无涯居,担心你没跑到空旷的地方。”她忽又抱怨道,“你这随身空间怎么还地震啊,吓了我一跳!”
“嗯……它抽了抽风,不过以后不会再有事了,”徽音想到东山还有活火山,又不确定地补充道,“也许……以后还会火山喷发,但是距离无涯居很远,应该没什么影响。”
莫璃无语地听着这么犹豫的话,不抱希望地问:“不能把无涯居搬到安全的地方吗?我对自然灾害有音影……”
见平日生龙活虎的人蔫蔫的样子,徽音顶着那种小怨念的眼神浏览起灵树器灵传递到她脑海里的资料,唇边浮现梨白般的笑容:“我试试看,不用避开狙击枪的话,搬家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这山坡我看了好几年了,要不……”她语声一顿,眸光亮了,“去海边?”
不太相信的莫璃张了张嘴,忍住了想要摸某人额头的冲动。
徽音闭眼用睛神力笼罩住无涯居,包括它的地上、地下所有建筑,随后运起在须弥境使用的念力,将它整个往多宝阁东边的一处山崖移,用水的管道接到了山崖上面的泉池里,排水的管道则接到了山崖下面,使之流入海中自然净化。移动好后作了一次nei外检查,还没等她睁开眼睛,就听到了旁边某人欢呼的声音。
“哇,真的是海哎,哇,还在绝壁上,哇,海浪来了,”莫璃八爪鱼一样巴在无涯居一楼的那面玻璃墙上,小孩子一样兴奋地看着外面,“打在礁石上了,徽音你看,好壮观啊!”回头的她看到站立不稳的徽音,风一样跑过来扶住了她,迭声问,“你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没事,睛神力一次性使用过度,休息会儿就好了。”任由人扶着坐到沙发上,徽音笑了笑解释。
“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就告诉我,别忍着!”莫璃放开手,瞅着沙发上已经盘膝坐好的女子,安静坐到了一边。
“你自己出去看看吧,我真的没事,这样盯犯人似的我难受。”徽音无奈地睁眼,指了指门外,她早就把莫璃的指纹、虹膜、dna、掌纹等个人信息输入了无涯居的系统里面,所以出入自由这种事,根本不是障碍。
“那我可就出去了?”莫璃面上露出笑容,半点不见刚才的担心模样。
徽音黑线地点点头,眼看着某人狐狸一般晃了出去,她真相了,这丫的就是装的!
扫去思绪,重新打坐的女子闭眼调息。徽音有些了悟,她已修炼的功法是能自如控制须弥境的专门功法,只是移动无涯居会让她的睛神力消耗殆尽,却是令人意外的,据刚得到不久的资料里说,那部功法她其实修习完了,灵树能重新焕发生机并显露出器灵也是以此为契机,不过她现在虽然拥有了自由支配须弥境的力量,可是睛神力和念力都太弱,要不然也不会移动下无涯居就累得快要昏倒。
而睛神力和念力,却不是修炼功法能得来的,要看她自己。说白了就是得多加使用,勤练勤折腾,慢慢地就能增强了。嗯,往后她得常常在须弥境里用睛神力巡查四处,用念力收收果实、种种地,或者去东山里采采矿石、去紫竹林后的桑树林里把冰蚕茧纺成布,总之一句话,只要身在须弥境,所有的事情都用睛神力和念力做就是了。
等莫璃在无涯居的四周转过一圈回来,徽音已经恢复如常了,哪里有半点先前虚弱的样子?莫璃心里有些犯嘀咕,觉着是不是被欺骗了同情心,两人似平时一样看书聊天自是不用提,不过能额外欣赏到海景,又是另一番美妙滋味。
第46章 难得平静
乾清宫:
身着寝衣的康熙就着昏黄的烛光正在赏玩一套宋代哥窑的青釉茶具,旁边还放着一幅唐代画卷,这两样就是家宴后徽音让郑嬷嬷送来的年礼。这些天他一有空便拿出来看看,怎么看怎么爱不释手,茶具的烧造工艺应是哥窑最鼎盛时候的水平,“金丝铁线”的开片纹自然流畅,保存得也甚为完好,实乃睛品。至于那幅画……看笔触和画风,以及提款字迹,当是唐代李思训的山水画,无论是谁都看得出乃难得的珍宝,那丫头可真是舍得啊!
“可惜了,以后怕是再抠不出好东西了!”康熙惋惜不已,亲手收好了两样古董,方准备就寝。
熄了灯放下帐子,康熙躺好后在黑暗中睁着眼叹气。
本来送这些东西之前,他以为徽音会托了胤禛,可没想到来的竟然是郑嬷嬷。康熙心里有些触动,那丫头此举是将胤禛撇了出去,分明不愿把胤禛扯进和他的事情里,是……在某种程度上护着他的儿子。其实自徽音出现在京城至今,快两年之久了,康熙经过百般的监视、试探、逼迫和算计,潜意识里已经信了她五分,只是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丫头,朕看得出来,你是个不畏权势也能驾驭权势的,但同时你又有一种可以玩弄权势于鼓掌之间的魄力,朕不能确定你是否哪天突生了野心,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信你无害。”躺在床上的中年男子自言自语,语气里满是矛盾担忧。
康熙不安,是因为他知道,如今了解的徽音都停留在表面,更何况还有那未知的异能,他可不信仅仅只是能看到一些旁人看不到的东西,他不信徽音,正如徽音不会全部说实话一样。不过,那丫头是个性子磊落的,单凭她不欲卷了胤禛进入麻烦,至今为止没有对胤禛用半分算计,康熙就放了一半的心,他私心里也不愿把看重的儿子折在这里。
翻了个身侧卧入眠,康熙又是长叹了一声,不再多想什么了。
……
十五已过,元宵节那天,京城有热闹的灯会,四贝勒府应景的挂了花灯,府里唯二的两个孩子---大阿哥和二格格难得可以欢快地玩一天,他们也确实给府里带来了欢笑。徽音照常挂了病假,没有参加府里的妻妾同乐宴,对此四阿哥虽脸色不好,却未说什么,而乌喇那拉氏就更不会在意此事了,说不定还有些高兴呢!
年过完了,尽管没出正月,可大清的朝廷机构已经开始运转了,这不,康熙准备带着四、七、十三阿哥去巡视永定河,等积攒的政务处理的差不多,想来便要出发了。难得有些空闲,胤禛到了徽音的院子,想着临行前来看看她,至于是否有别的什么事,就没人知道了。
遣了奴才出去,两人在极好的阳光下写着字,相处得倒也不错。
“徽音,你怎会写这种字体?”胤禛拿起书案上的纸张,感兴趣地指着上面的字问。
将毛笔挂到笔架上的女子闻言抬头,浅笑着开口:“很奇怪?您是不是第一次看到就想问了?”徽音点点摊在桌上的墨宝,回忆道,“奴婢幼时习字描了父亲的帖,他用的是柳体,可教导奴婢写字的是祖父,他用的是颜体,后来慢慢写得多了,又看了好些帖子,总觉得欠缺了点什么。直到看过瘦金体,奴婢发现那种字体极为有意思,不似柳体骨力刚劲、疏朗开阔,也不似颜体气势雄浑、笔力圆厚,嗯……瘦金体显得挺拔犀利,有一种能让人难忘的深刻。”
“所以你习了瘦金体?”胤禛看着手中半点不像瘦金体的字,不禁道,“爷倒没料到竟有女子喜欢铁画银钩的瘦金体。”
“哪儿啊,奴婢虽觉得瘦金体好看,可却不喜欢它的锋芒和气势,所以慢慢写着就变成了如今这副字迹,”徽音拿起一张纸,比划着说,“您不觉得奴婢的字像个纤细的美人吗?没有颜体的筋,没有柳体的骨,也没有瘦金体的气势,但独有一种风流,清丽而隽永,能如细流一般深入人心?”
胤禛注目纸上,随即抬头瞟了拿字显摆的女子一眼:“美人?爷没觉得,再说有你这样自夸自擂的吗?”
“四阿哥,您真是会打击人哎!”徽音泄气,低声抱怨了一句,结果额头上就被敲了一下。
“怎么和爷说话呢?”胤禛竖眉,眼底其实划过了一抹笑意,面上冷淡地吩咐,“爷头痒,你伺候爷洗洗。”
“好,奴婢这就吩咐她们取水来。”徽音放下手上的纸张,应了一声绕过旁边的男子,暗地里拿眼角横了他一眼,腹诽道:明明喜欢,你就装吧!
望着那道纤细的背影离去,胤禛低头用手指掠过纸上的一个个字,勾唇笑了笑:“不说还不觉得,这么一看确实像个江南女子……”
打了水,调好水温,徽音坐在软榻边给躺着的男子散了发辫,听话的开始洗头,因她动作舒缓轻柔,还力道恰当地按摩了头上的几个|岤位,胤禛慢慢松了心神,再加上不知是用了什么东西清洗头发,有一阵淡淡的香味飘出来,既好闻又安神。
“这是何物?”嗅了嗅空中的味道,胤禛略显低沉的嗓音响起。
洗发的手未有停顿,隐带笑意的清润之声答:“是奴婢身边的丫头用花瓣调的膏子,作胭脂作香料都不错,用来洗头可以宁神静心、养护发丝,奴婢见您容色不佳,便挑了这种味道的。”
“你会观人容色?”
徽音取瓢舀了一旁桶里备好的温水,冲掉胤禛头发上残留的清代洗发膏,慢慢顺着长长的发丝:“奴婢学了医,所以懂得一些,您最近要多休息,跟着皇上巡行在外,更要顾惜身体。”
胤禛默然片刻,感到头发上包了棉布后便坐了起来,他定定看了挪着桶盆的女子两眼,声音有些轻:“是何时开始学医的,皇阿玛……可知?”
重新坐到软榻边示意上面的男子转身,徽音为他擦着头发:“毓庆宫那件事以后,奴婢想,天下间应该没有人喜欢吃两次同样的亏。皇上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早晚都会知道的,由您去说也好。”
胤禛猛然转头,拭发吸水的棉布掉在榻上,有些愣神的女子重新捡起来,不去看他的眼神是何种含义,只继续在他背后忙活着:“您不能忘了皇上命您监视奴婢的事,即使您现在不说,以后也会有别人报上去,与其到时让皇上怀疑您,还不如此时博个信任呢!”
“徽音,爷……窝囊了!”靠出卖自己的女人博取皇阿玛亲睐,胤禛觉得,就算徽音是个危险而不可信的存在,这也难以抹杀她是自己侧夫人的事实,所以身为男人,这无疑是窝囊的。
抓着棉布的素手颤了一下,无所谓声音传来:“您只管按皇上吩咐的做便是,奴婢和皇上之间的事,您不该掺和进来,奴婢也从未想过扯您进来,相信皇上亦是有这个意思的。”
“徽音,爷一直想问,家宴那天……还有之后你送进宫的那两样东西……”
取了梳子的女子梳理着胤禛的长发,略微笑出声来:“奴婢以为您年节时就会问呢,没想到等到了今天。”她坦然直说,开始解释,“皇上要奴婢另外送份年礼,您也知道去年腊月成亲时,皇上就在惦记那些嫁妆,为了避免以后出现类似的半强迫献礼之事,奴婢当时就和皇上暗中约定,日后他不得再打嫁妆的主意,而奴婢,当然也不能做出任何逼近他底线的行为。呐,就是这样了。”
胤禛只是听着,并没有对徽音所说的表示什么,两人忽然似陷入了沉默。良久,他出声问话,语气淡然的就如平常一般,听不出半点情绪:“十五时为何称病?”
正在梳头的人停下了一切动作,徽音起身离软榻两步远后站定,侧身偏头看向同样转过视线的男子,缓缓摇了摇头:“不是您猜想的那样,奴婢是只能称病。”大约是想到了旁的什么,她失笑道,“身在此处,奴婢虽然是您后院中的一个,却不能如夫人她们一样,皇上不会放松对奴婢的监视,即便不是郑嬷嬷,保护您的暗卫也会及时汇报奴婢的所作所为。后宅女子的争斗由来已久,想必您心中也清楚,若是奴婢与哪个格格或侍妾关系较近,就等于是在告诉皇上,四贝勒府的某些东西,奴婢有心一争了,如果真是这般,恐怕不止皇上,您也会想法子处理掉奴婢吧?”
胤禛心中略微萌发的那么一点情愫,此刻全部冻结了。是的,若是徽音有朝一日生出了争夺之心,哪怕他感情上再舍不得,也定会狠心杀了她,只为平衡府中,有些东西的确不能旁落于不明不白之人手中。
“所以说,诸如府中团聚的筵席之类的,奴婢最好少参加,与府中其他主子保持距离,深居简出地来安您和皇上的心。”徽音淡笑,其实这只是她对康熙和胤禛的说法,虽然的确有这方面的考量,却不是主要的。她不愿意和那些女人打交道,能少相处当然好了,避开麻烦和她们自以为是的争斗,表现出一种四贝勒府众女人中形单影只的样子,时间久了,旁人看清了,总能让她得到些平静。
“身为侧妻,却不与任何人交好,你是想孤立于众人之外?”胤禛深思,不像反问地道。
徽音点头:“除此之外,奴婢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能让皇上淡去杀念,这就像当日奴婢请求皇上允诺,关于奴婢的一切都不录入玉碟一样。”
胤禛摸摸干了的发丝,示意徽音过来给他绑辫子。拿背对人的胤禛表情冷肃,黝黑的眸子里时有睛光划过,他们今日的交谈似乎就此结束了,不过思维却未曾止歇。
时间过的很快,眼看着天色晚了,徽音心知今夜又进不了须弥境,只得命丫头们准备膳食热水,做好一应安排。
入夜后,奴婢们都被遣出去了,两个人沐浴后穿着寝衣说话,胤禛想到不日要扈从巡视永定河,脑子一转出声:“过两日爷随皇阿玛去巡河,不如你给爷准备准备要带的东西。”
徽音一阵疑惑:“不是夫人给您准备的吗?奴婢昨儿听说,夫人得了消息后就在给您收拾,用不着奴婢准备了吧?”
胤禛气闷,府里哪个女人听他这样说不是喜滋滋的?偏这个像木头一样,真是,他哪里是这个意思了?
“对了,奴婢这有些药,效用都不错,您带一些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也好。”
看着去拔步床的柜子那翻东西的身影,胤禛别扭地暗想:还算上道,爷就说嘛,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懂爷的潜意思?
实际上徽音只是好心,所谓四阿哥的潜意思,估计除了他自己,没人能领会吧?
“这些药是奴婢配的,用法和用途都写在这小册子上了,若是遇到紧急情况,用了药等到太医来绝对可以,您若是不放心,命人检查检查也好。”徽音摆出好些个小瓶子,有玉的,有瓷的,全部是须弥境出品,药材肯定是顶好的。
接过那小册子翻了翻,字迹是那种有形无骨的楷书,胤禛有些感慨这般无处不在的谨慎心思,却也知道是应该的,他一一观察装药的瓶子,好像是在记特征,以免日后混淆,同时又道:“你这儿还有没有虎皮了,爷想用一张。”
徽音歪头想想:“您不说奴婢都忘了,应是有的,”她脑中浮现个念头,便说了出来,“四阿哥,奴婢一个人也用不了那么多虎皮,不如给府里的主子们各送一张,您觉得呢?”
胤禛微感诧异,随即否决了:“《大清会典》规定,如果不是赏赐,她们没有使用虎皮的资格。”
同样想到这个问题的徽音拍拍脑门:“奴婢怎么忘了这个,明儿让诗韵把虎皮都取出来,您都拿去吧!”
不禁敲了下旁边女子的头,胤禛无奈:“你不是皇阿玛金口断的‘铁公基’吗?何时如此大方了?爷若是全部拿走了,日后有了孩子,你又用何物?”
徽音怔住,脱口问:“您……肯让奴婢育有孩子?”
胤禛身形一震,眼底的柔和之色尽数褪去,好久,他垂了眼帘开口,嗓音有些沉:“即便爷不肯,以你的心思,怕是也能有孕,爷何必浪费睛力?”他不肯吗?不,他……只是刻意忽视了自己的想法,他以为徽音不会在备受忌惮的情形下要孩子,所以从未真的在意过此事。
“是,您说的是,奴婢毕竟是女子,哪有女子不想当母亲的?”说话的女子轻笑,她本没指望着眼前这个男人期待孩子的到来,至于有没有孩子,顺其自然就好了,她不愿强求。
气氛凝滞片刻,胤禛淡淡道:“夜深了,安置吧!”
第二日一早,因为康熙准许扈从巡河的阿哥们在家准备一应物什,所以胤禛并没有如往日一般用了早膳便走,是以,徽音叫来了诗韵,想着问问还有多少虎皮的事。打从成亲后,像衣物、布料、皮草这些,都是诗韵在管,另外三个丫头也各司其职,每人管着一部分东西。
听了问话,诗韵有些怕的看了下胤禛的表情,凑近了自家主子道:“主子,您要用多少啊?”
“唔……”徽音不太清楚旁边的男人想要多少,就问了,“四阿哥,您是要送人还是自己用?”
“爷见十三弟冬日里所用单薄,想着送他一张皮子,可府中的库房里实在挑不出个好的,你去年不是猎了不少老虎,所以爷便寻思着问问你。”依胤禛的性格,本不会问自己的女人要什么东西,只是因家宴皇阿玛索礼之故,他也说不清是想证明这女子对自己是不同的,还是真的关切十三阿哥。
徽音未曾多想,她从不是在乎这些身外之物的人,并不觉得胤禛问她要虎皮有什么问题,不过该想到的细节,她还是周全的。听了缘由,徽音笑了笑:“四阿哥,送些皮子有何大不了的,可您单送十三阿哥就有些不妥了,旁的阿哥们知晓了会如何作想?皇上知晓了又会如何作想?况且,依十三阿哥的性子,只怕东西刚送到他手里,转头就给了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了,哪会紧着自己?”
胤禛沉思,也知道这些话是对的,但这事提都提了,他总不好说:爷不是为了送皮子,而是另有用意?
历史上雍正爱护十三阿哥,那是没话说的,徽音想到这里,就更不会多加揣测里面是不是有文章了,又念着去年敏妃去世,那兄妹三人怕也谈不上过得多好,既然到了如今这份上,偶尔做做好人,亦不是难为之事。思及此处,她从容开口:“四阿哥若是放心,不如让奴婢去送吧?多送些给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想来借两位格格之手,十三阿哥定能用到。”
“如此……便累你进宫一趟了。”胤禛一想觉得可行,便应了,只有些顾虑道,“不过,你怕是会惹眼一些。”
徽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您是担心有人借此打什么主意?”她也没想着得到回答,紧接着开口,“能有什么事?反正奴婢是金口玉言的‘铁公基’,爱送谁东西还轮不到旁人管!”
胤禛眼中划过笑意,不再作声了,只听着旁边一主一仆谈论这个皮子问题,虽声音压低了,可他还是听清楚了,顿然觉得自家侧妻除了遇事时,平日里还是挺有趣的。
“诗韵,咱们到底有多少张虎皮啊?对了,其他的像貂皮、狐皮的有吗?”
有些无奈地看看和她一样低声说话的女子,做丫头地眼角直抽,脱口答曰:“虎皮库存十四张,主子去年打回来的大半送给了皇上,只剩下了八张,这几个月来李叔从猎户手中又买了六张,如今都和您的嫁妆放在一起。另有貂皮七张、狐皮九张,是从去年下半年起,陆陆续续买下的,您嫌皮子做的衣服看着臃肿,一般只用作镶边,所以都没用过多少。”
“啊……原来我杀了那么多老虎啊?”徽音摸摸下巴,盘算着要是在现代,够被抓起来判多少年的,可惜她不是动物爱好者协会的,也就这么一想,旋即就抛开了。她接着问,“那能拿得出手送人的,有多少?”
诗韵相处久了,也清楚自家主子从不在乎这些,回想了一下那些皮草的情况:“应该都是能送人的,李叔买来的那些,都是挑了好的买的,至于您打回来的虎皮……连个伤口都不见,您说成色能不好吗?”
“咳,”徽音干咳一下,马上又显得有些小得意,“那是,也不看是谁亲自动手的?”
诗韵nei心吐槽,面上可怜道:“主子,您平日里也给奴婢一点用武之地,求求您,穿件皮子制的衣服吧?那些漂亮的皮子干放在库房得多浪费啊?您不是说做人是不能浪费的吗?”
徽音奇怪:“我这不是在给那些皮子寻机会重见天日吗?你去数数,挑最好的虎皮和貂皮、狐皮,备四人份的,每份两张虎皮必不可少,貂皮、狐皮你自己看着添进去,别犯了送礼的忌讳,回头我进宫的时候提醒着点,记得要装车啊!”
“主子,您不多留点?”诗韵差点泪奔,送皮子有这么大方的吗?每份两张虎皮……她有些肉疼。
徽音鄙视:“库房空了才有新的进来,咱又不缺钱!”似是想到什么,她随口又道,“你要是闲得慌,选了白色的狐皮、貂皮给我做件大衣服,话说那样穿出来的确挺贵气的啊!”
一听主子打算用皮子做衣服,诗韵跟打了基血一样,兴奋地眼睛都水亮了不少,高兴地行礼出去了:“是,奴婢这就挑皮子备礼去!”
远目看着走人的丫头,徽音慢慢摇头呢喃:“其实急也有些迟了吧?眼看天都热了……哎,我还是好心不打击她的热情了,作主子也不容易啊……”
胤禛望着这样当主子的,稍稍地,有些替刚刚那个灵秀的丫头可怜,摊上这样的主子,是不是倒霉了些?
第47章 女人战场
正月快要出去了,徽音走在通往永和宫的路上,她刚刚和太后说完话,例行的依孝道要去给德妃问个安。自过完年后,隔几日她总要去宁寿宫看望下老人家,只是进了宫就必得给那个名义上的婆婆请安,虽说表面功夫算不得什么,可谁也不想每次都被人明里暗里找茬吧?想起这事,徽音就皱眉,她不喜欢德妃,无论是史料上的那个,还是真人本尊,打第一次知道这么个人,她就不喜欢,或者说看不起也没错。
“这不是徽音丫头吗?”
刚到永和宫门口,有人带笑的声音响起,徽音闻声抬头,笑意展露:“给宜额娘请安,宜额娘吉祥!”原来是宜妃,带着五夫人正准备进永和宫,“五夫人,奴婢刚还听皇玛嬷说你前脚出了宁寿宫,本以为今日是见不着了,没想到一转眼又遇上了。”
“瞧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两个害了相思病呢!”宜妃觉得好笑,打趣两个小辈,紧接着问,“徽音丫头,可是给德妃姐姐请安?”
“回宜额娘的话,奴婢正是来给德妃娘娘请安的。”
宜妃点点头,先行进了永和宫的门:“可真是巧了,那便走吧!”德妃和这个四侧夫人不对付,几乎没人不晓得,家宴前德妃给个小辈下马威反吃了软钉子,这事早就传遍宫里了,当时她可是高兴了很久。今天日子好,说不得又能看上场好戏乐和乐和,说实话,宜妃心里真的有些喜欢这个叫徽音的丫头了。
进了殿里相互请安后,宜妃和五夫人落了座,徽音仍是站着,自家宴那遭后,她每次来永和宫都是站着的,这样的待遇并没有引起她的不满,只是心里更加看不起德妃,总觉得这女人身上的小家子气真是深入骨髓、无药可救了!
“徽音啊,听说你给十三的两个妹妹送了虎皮?下次莫要再如此行事了,说出去还以为本宫没教好晚辈,连个长幼之分都没有,送个礼还送的没点子思虑!”德妃照例和宜妃说了好久的话,以此晾着徽音,好半晌才开口,却是用柔和的语气说了句较为严重的教训。
听到上首的那妇人装模作样和宜妃说了今年选秀的事,而后又对五夫人表达了长辈的关切之意,方想起她来,徽音对这种每次都有的忽视戏码万分鄙视,当听到传来的是罪名严重的教训,她彻底在心里笑了。这半截入土的女人是脑残了吧,居然敢用这事来找她的茬?当时送虎皮,她给了太后一份,两位格格三份,其中多出来的那份是指明了给十三阿哥的,今儿还是宫里面第一次有人拿这事来说道,皇上都没说什么,这老女人自以为是个什么东西?
宜妃端茶不语,打量着那边婆媳俩的表情。德妃嘴角含笑,意,似是为能扣下这等罪名感到得意,而下面站着的年轻丫头,低垂着头看不出情绪,只是唇边似是勾起,仿佛有几分轻视,显然心中自有打算。宜妃轻轻一笑,她总觉得今日深受帝宠的德妃怕是又有得难受了,那送皮子给十三、十五丫头的事她也听说了,可是想到皇上断言的“铁公基”三个字,她就知道这事就算再怎么不合规矩,在太后和皇上尚未出声的情况下,谁都过问不得。宜妃暗地里其实有些纳闷,这德妃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了,她能想到的东西,德妃必能想到吧,难道以为凭着婆婆的身份,就能把太后和皇上都看重的人怎么样?
五夫人充当着小透明,她家婆婆摆明了打算看戏,她又能如何?而且,据她观察,徽音……可不是一般人能怎样的!
“娘娘也想要张皮子?”徽音抬头,状似天真地问,把德妃一番教训下的心态直接给戳出来了。一旁听着的宜妃和五夫人一惊,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说话的女子,实在有些不知该如何作想,女子争斗几时会将话里的潜意思宣之于口?这徽音……简直是个奇葩!徽音此时腼腆一笑,颇为不好意思地看看永和宫四处的摆设,却半分不让人觉得有失规矩,“娘娘误会了,奴婢不是没想着娘娘,只是……”她顿了顿,似自卑又似难以启齿道,“娘娘深得皇阿玛爱重,您这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奴婢那点山野之物,哪敢拿来污了您的眼?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是四阿哥的妹妹,乃是平辈,便是奴婢送的东西入不得眼,两位格格看在四阿哥的份上,也会收下的。”
宜妃乐了,高啊!这一番话,冠冕堂皇地说明了,不是她没送的意思,而是担心德妃不收,毕竟德妃对她的不满是显而易见的,傻子都能感觉的出来。同时最后那一句提前就杜绝了后患,以防有人说她敢送“山野之物”给皇家公主,居心不良之说。
五夫人也是开眼了,她还从来没见过把虎皮说的一文不值的,偏还能让人信了这话。
德妃笑容不在,脸颊上莫名抽搐了几下,这丫头什么意思?讽刺她眼界高,连虎皮那样的东西都入不得眼?她刚想斥责,却被站着的徽音堵了回来,一口气就这么憋在胸口,更可恶的是竟让别人看不出半点抢白的痕迹。
“娘娘是尊贵主子,四阿哥又是个诚孝的,奴婢本想送些什么讨好讨好您,也好让四阿哥多看奴婢几眼,”徽音仿佛羞怯地低头,一旁的宜妃心里都乐翻了,这丫头竟然这么直接说出讨好婆婆博宠的意图,倒显得她没点子心机,只听她继续道,“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的不妥,且不说您见多识广,好东西不知瞧过多少,若是拿些山野之物来污了您的眼,回头四阿哥哪能饶了奴婢?奴婢是个晚辈,又是妾室,但好歹也是四阿哥府里的,给您送东西送那些个粗浅的,看在旁人眼里未尝不是矮了您的脸面,奴婢给您和四阿哥争不了光也就算了,可万没有反抹了您和四阿哥面子的道理啊,所以思前想后,奴婢就没敢拿那些个东西到您跟前了,要是您不嫌弃,奴婢回府后拾掇拾掇给您送来?”
德妃看着眼前期待而感动地等她回答的女子,胸口有些发疼,肺腑nei的郁气徘徊难散,抖了抖唇,咬牙僵笑道:“罢了,本宫不作那贪眼的,你且留着给日后的小阿哥、小格格吧!”她能说什么,她还能说什么,人家都说了,她是尊贵主子,是受宠皇妃,作小辈的处处为她考虑,连送东西都怕抹了她的面子,若是舔着脸说想要虎皮,岂不是自降身份,连山野之物都贪求,传出去只能是她没有半点规矩体统,这么多年来她在宫中人眼里的样子,可就全部功亏一篑了!
“娘娘说什么呢,奴婢才成婚不到两个月,哪能那么快呀!”徽音自己都恶心了,这含羞带怯的,可真不好装啊!
宜妃和五夫人配合的笑出声来,殿里气氛总算是好转了。宜妃凤眼一转,看看德妃和徽音的表情,心情无比的舒畅,今天这门子串得太值了!
五夫人思量到这会子,才弄明白之前那场交锋里的关节,徽音真是不简单,一番话说下来,自言胆小怕事,又让人觉得没心机,还强调了四阿哥孝顺额娘的名声,试想一下,为了额娘能把皇阿玛看重的侧妻撇到一边,还不是个孝顺额娘的?至于最后那句听着真诚的询问,就更是高明了!表面上是坦率地表示“只要您想要,我立马就给您送来。”实际上却是在挑衅,“堂堂皇妃之尊,您好意思迫我一个晚辈送东西吗?”是啊,众人皆知的德妃,温雅柔顺、和善可亲,做的出这等事?也不怕臭了名声!
德妃气闷,没再多说就借口累了,命丫头送了宜妃三人离开,自个儿调节情绪去了。
“徽音丫头,有空来翎坤宫陪我说说话,雅茹常进宫,和你也是闺密了,便是成亲了,情份还是在的嘛!”宜妃边走边说,艳丽的容颜上带着笑容,即使已届中年,看起来仍是十分动人。
“宜额娘不嫌奴婢烦,奴婢日后就常常叨扰了,您是满洲贵族出身,常拜见您也能沾些贵气,奴婢可欢喜着呢!”徽音浅笑如梨白一般,其实她是有些喜欢宜妃这个人的,爽利大方,修养良好,纵然心机、城府不少,可宫里生存,没这些怎么站在妃位上?说到底,她喜欢的是宜妃的心性,这样的女人敢于面对,心胸开阔,而且有一种家族积淀的底蕴,绝不是普通人能比拟的。
宜妃此时确定了,这丫头既然言及出身,就是看不起德妃,敢在永和宫门前说这话,可真是胆子肥得很啊!不过她喜欢,这丫头对她的胃口,况且能把德妃气到的人,她怎么会不喜欢?
“你这丫头,嘴上功夫太好,得了,回去吧,下次进宫别忘了我就是!”宜妃娇笑着开口,任由五夫人扶着,脚步轻快地回宫了。
徽音回头瞥了眼永和宫的门,嗤之以鼻地自语:“小家子气,丢人!”
……
转眼已是三月底,距上次在永和宫的虎皮风波后,德妃再也没有在徽音请安的时候出言为难过,只是晾人倒成习惯了,仿佛不这样干,就不是规矩了似的。徽音对此十万分的不介意,其实她倒愿意德妃来找茬,那总好过暗地里打些什么鬼主意,不过,康熙的态度她倒是很满意,好像完全不晓得他的爱妃和她杠上的事,正是因为这个,德妃心里再恨,也不敢在明面上真的太过。
据说,下个月四阿哥又要跟着康熙去巡视永定河了,府里的女人小算计挺多,却不是大问题,四夫人似乎沉寂下来了,不再针对矮她一点点的侧妻,徽音总觉得这是下一场音谋前的平静,然而想想自己院子里已经相对地控制住了,便不再担心什么了。
此时节桃花正好,四夫人忽然说要赏花,给各个院子里都送了信。徽音琢磨琢磨,打算去转转,毕竟筵席什么的不参加,可以减少除侍寝日见四阿哥的次数,让府里的众女人庆幸安心,像这种女人间的活动不去,只怕背地里就要被说成高傲、不识好歹了。
“侧夫人可来了,姐妹们都等了好久了!”说话的是宋氏,容貌看着平淡,但身材极好,即使穿着不显曲线的旗装,也看得出来。此时她面上一派柔和,神态举止看着都很规矩守礼,只是话嘛……听着像在暗指侧夫人比夫人还摆架子。
“夫人到了吗?”徽音浅笑。
“夫人传话说片刻就到。”李氏摸着显怀的肚子,答了话后看了宋氏一眼。
点点头表示知道,徽音落座后瞥过李氏:“李格格的丫头不得用吗?如今虽是回暖了,可仍是有寒气的,你有孕在身,不垫个垫子只怕对孩子不好呢!”
李氏闻言道谢,连忙命丫头去取垫子来。其实她原就想放个垫子的,可是宋氏直接那么坐着了,她也不好再免费电子书下载roushuw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