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地音沉,他扶去肩上的灰,走进了唐绵绵的病房。
一看见他进来,唐绵绵就一直紧紧地盯着他的脸。封朝以为她饿了,把粥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一大早上就盯着饭,你还真把老子当成送外卖的了。”
唐绵绵没回话,她的视线一直挂在他的双手上,她刚醒来的时候就问过封朝手是怎么弄的,封朝说是在她昏迷的时候追击犯人不小心划伤的,她就傻乎乎地信了。没想到今天透听小护士聊天的时候才知道,他的手是硬生生地扒开车门弄伤的。
扒车门?
她在记忆前的最后一刻,是翻转的车体,想到那个小县城两边密布的枯树,她可以想象得到车体的惨烈,那他为什么要扒车门,原因也就不言而喻。
据她们说,当时她自己一身是血地被封朝抱进来,鲜血一路从门口洒到病床上,等她被送到急救室的时候,众人这才发现封朝手上全是血,而且不是沾上的,而是从他自己伤口里涌出的。
所有人又风风火火地给他也找来个医生,如果不是缝合得及时,他也得失血过多和她躺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轻声问:“你的手还疼吗?”
封朝打开饭盒盖子,闻言看了她一眼:“这个问题你每天都会问我一遍——今天是第二遍,所以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唐绵绵愣了一下,她就知道以封朝的敏锐程度什么事都能猜得出来,她低下头,扣着被角道:“我听他们说你的手是为了救我才弄伤的....”
他把饭盒放到唐绵绵的手里,道:“他们瞎传的,吃你的饭。”
唐绵绵看着他还残存伤口的手指,微微鼓起脸颊:“你为什么要徒手扒车门啊,失血过多了该怎么办?”
封朝道:“你以为我这么容易就死啊,老子当年和毒贩大街上撞车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吃乃呢....反倒是你,那么危险你还冲上去,你就不怕他杀了你啊?”
唐绵绵道:“因为我知道有你啊。”
“我?”
封朝翘起二郎腿:“你就那么相信我?万一我晚了呢?万一我瞄不准了呢?”
唐绵绵摇了摇头,她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是道:“反正我相信你。而且你也打死他了。”
封朝的黑眸中,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唐绵绵转头看时,他又挂上了笑脸:“这次看在你立功的份上,我就不扣你工资了,下不为例。”
封朝说完,视线转到桌子上的糖果,认出了那就是汪海拿来哄小孩子的那几块,于是眉头一皱:“汪海刚刚来过?”
唐绵绵道:“他刚才给我看了看伤口,还说我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封朝直接把糖块抢走:“你现在不能吃这个,没收。”
唐绵绵鼓起脸颊:“你现在已经看见和‘甜’有关的东西就难受吗?”
封朝用力地揉了揉她的头:“你当老子这么闲啊。”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两块糖,转了转:“以后....如果和病情没有关的事,你尽量不要和汪海有联系。”
唐绵绵知道封朝一般说出的话,不是在胡说八道就是别有深意,她也相信他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于是左右看了看,把被子围在头上凑了过去:“你是不是在怀疑他呀?”
封朝捏着她尖细的下巴颠了颠:“不是,是来自于你哥多年以来出生入死的直觉。你听我的没错。”
唐绵绵的牙齿被颠得清脆地磕了几下,她乖乖地眨了眨眼。
封朝看她窝在被子的样子像团白嫩的糯米糍,笑着松开了手。
“你这么好骗,万一叫人家骗走可怎么办?”
唐绵绵忽略他口中的讽刺,她算了算日期,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应佳妮那件事怎么样了?”
封朝双手盘胸,笑道:“鱼儿已经上钩了。”
***
倪红的父母发现,一直闷闷不乐的女儿今天终于有了点睛神,他们想要带她出去转转,却没想到正赶上值夜班,只好给她留了点现金,让她在家好好休息,如果觉得闷就最好出门走走。
倪红心不在焉地应了,待二人走后,她给寝室的同学打了个电话。
“是今天吗?.....是正好三个月吗?”她深吸一口气:“好的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后,她听着墙上老旧的钟表的滴答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打了个哆嗦。
晚上,她一个人打车去了学校,在围墙外面晃荡了好几个小时,终于等到了宵禁,拎着东西爬墙进了学校。
11点之后,校园里已经没有了活动的人,她屏住呼吸待在树丛里,等所有的寝室都熄了灯,这才跑进了那个旧的教学楼。
经过应佳妮的自杀事件后,这个旧的教学楼就被封锁了,倪红找到一个破旧的窗户,小心地掰断玻璃碴,然后挣扎地爬进了大楼。
顶楼上的风很大,像是鬼魂在呜咽,倪红搓了搓胳膊,左右看了看,楼下的树影还有远处明灭的灯光让她浑身都起了基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