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切切几乎烧灼出烟雾,兰茵反倒冷静下来了,她静若清尘地回望他,眸中带着一点冷硬冰刃,满含戒备地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祁昭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以现下的时间点,好些事他不该知道。
前一世他也是在兰茵嫁给他之后才慢慢察觉出毓成的身世,他不是安王之子,而是当年宸妃所出,正是当今康帝的亲生儿子。可笑的是,康帝大张旗鼓地从宗室中挑选继子以承大统,却不知自己还有亲生儿子在人世,与他近在咫尺,父子相望难相认。
但这样的变故,在上一世也不曾有过。记忆里祁长陵不曾有过这样针对毓成身世的正面直击,这或许是因为他重生,改变了很多事情原有的走向,导致它们偏离了从前的轨道向着未知的方向骤然前进。
祁昭亦将一身的焦躁敛却起来,镇定自若地回视她:“我认为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我知道多少,而是要帮毓成躲过这一劫。我若是别有用心,何必要这么麻烦,什么都不做,专等着我父亲向安王府发难就是。兰茵郡主,到时候安王府招架得住吗?”
兰茵的脸色一瞬煞白,她下意识看向卢楚,见他点了点头,稍稍将满身的尖芒收敛起来,问:“那么……该怎么办?”
☆、第9章
“首先姬家人一定得闭嘴,我刚才看姬云泽出去了,想必你也嘱咐过了,至于他那个贪财枉顾恩义的娘,我会替你解决……”
“等等。”兰茵仰头看他:“什么叫解决?你……要杀了她?”
祁昭俊逸流惑的瞳眸漾过一抹冷戾之气,“不然呢?等着她被带到御前,将当年安王妃小产,安王从外面抱了个孩子回来的事全说出来?混淆皇家血脉,扰乱郡王承爵,这样的罪名一旦扣下来,安王府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兰茵垂敛下眉目,静声道:“你继续说。”
“你跟府里老管家商量商量,当年跟这事有瓜连的下人都经手过什么,可有什么确凿的把柄留下,若是有尽快都抹平了。我爹那边,我还得再探一探他手里究竟握着什么,有什么消息我再想办法通知你。我和卢楚都不能再到安王府里来,这地方让人看起来了,我们两个目标太大,会惹人注意。”
“让人看起来了?”兰茵站起身,惶惑不安地瞥向院落四周,见仍是一片风平浪静。祁昭想了想,还是先不要把陈北溪监视各王府的事告诉她,便道:“你不要担心,跟这事无关。”
兰茵丝毫没有因他的话而放松,瘦削纤细的身体仿佛被一根韧劲十足的筋绷着,将要上战场一般的警惕十足。
她低头想了想,说:“你先不要动姬家的人,他们那边我会解决。”
祁昭只当她妇人之仁,昂着头正要发作,一边卢楚察观到颜色,忙上前拽住他的衣袖,道:“就依兰茵,她有分寸。”
话音里有几分笃定,几分信赖,还有一丝丝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的宠溺恋慕。听得祁昭一阵儿火大,但自知不是发作的时候,便一缩手气呼呼地甩开卢楚,整敛了衣冠,大咧咧往外走。走到一半,回身将还含情脉脉对着兰茵的卢楚抓到自己身前,推搡着他往外走,自己依旧低背躬身,装成个小厮模样。
等他们走了,兰茵抚着额头思索了一会儿,将岑武叫了进来。
她拿不准祁长陵都知道了些什么,那些当年被父王遣散了的下人至多只知道母亲怀孕时小产,并没有顺利把孩子生下来。至于宸妃出宫产子,并且李代桃僵被抱进了安王府,据她所知,知情人都被灭了口。
但是母亲小产、宸妃出宫,两条线时间几乎吻合,祁长陵多思多虑,或许已经有了怀疑。又或者他未曾往这上面想,只是想借由这事让毓成在入嗣天家一事上出局。可是就算姬夫人无意中泄露了天机,又是谁向祁长陵告的密呢?
几乎在同一时间,祁昭的手狠狠捶在马车壁上,“都怪我,那阮文江只不过是个刑部枢密,平常低眉顺眼的,谁知道竟能干出这样的事?定是姬云泽被收押在刑部时他那个多嘴娘说过什么关键的话,被他留了心,才及至后来有把柄向我爹告状。”
卢楚道:“你让谢六郎顶替了阮文江之子阮谦的贡举名额,他知道了自然不肯善罢甘休。这件事也怪我,高祭酒初让我去做这件事时我便觉得不妥,可念及你对兰茵的帮助,也昧着良心做了,没成想,竟因为这样的事连累了兰茵和毓成。”
祁昭斜眼剜他,“念及我对兰茵的帮助?我帮了兰茵什么关你屁事?”
卢楚静默地回视他,一贯温润如玉的姿容罕见的露出些锋芒,犹如吹落了冰雪层上覆盖的尘埃遮挡,射出灼目明耀的光,那是在回护心爱之人时才会有的坚韧光芒。
“思澜,我知道你处处留情惯了,并不把女人当回事,今天喜欢了明天就扔……可兰茵不是旁人,她是安王郡主,安王夫妇早逝,她一个弱女子扛起安王府的门楣,这些年过得很艰难。应有一个圆满姻缘来护她下半辈子安稳……”
祁昭将手搭在膝盖上,随着马车一颠一颠的,反倒笑了:“临清,你能给她一个圆满姻缘吗?她因为姬云泽的事找上你,你不去求你父亲,反倒来找我,你是怕让你父亲知道你与兰茵的交往吧。老安王生前你们卢家跟安王府也有些交情,可是安王夫妇一死,卢家就跟避瘟似的避着安王府,再不肯上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