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粮草那里也需要有人去烧,那便让老叶家最闪亮的鹰前去捣毁。
“叶杰叶雄,出列”
“在”
有利剑出鞘,铿锵有力答道。
“怕不怕”
“叶家儿郎无所畏惧”
两人腰杆挺的笔直,甩出石破天惊的箜篌声。
“好样的,不亏是我老叶家的子孙”
叶忠勾唇,挑眉。
就在此时,耳边忽然传来肆虐呼啸的风声,空中氤氲叆叇纠结成一团,有淅淅沥沥的雨水从天光乍破,早就习惯血与汗一同流的三人,却忘记了眼泪滑落的感觉,但在这一刻终于有湿意自岿然不动的眼眶里涌出。
三人皆道:“雨越下越大了”
……
“杰儿,雄儿你们留在城里守着,没我的命令不准开城门”
叶忠滚圆虎目訇然一声,震得兀自站在原地的两人耳朵嗡嗡,他们攥拳咬紧牙关,眼睁睁看着自家父亲整装出发,与城外密密麻麻的辽军决战。
走过千军万马的兄弟俩如今却只能无措坐守城中,任由一阵接一阵的晚风袭上冰凉的脊背,一波接一波的雨水落在身上却砸的生疼。
他们知道这场鏖战犹如淬满毒液的利刃,时时刻刻剖开一层又一层的皮肉,啃噬着,切割着。
漠北方圆十里寒溘溘,有他们想守护的百姓,也有他们最至亲之人,他们很想早点结束这一切,可每每思及至此却总是束手无策,无力反抗,只能把血淋淋的心扔在雨幕里聊以慰藉。
“大哥,你看”
叶雄的手肘被轻轻戳了一下。
“何事?”
他顺着自家弟弟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蓦然一眼让他呼吸窒住,神色转变的如此淬不及防。
“城楼下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人”
“回两位少将军,末将...也不知”
“混账”
有士兵被突然袭来的力度踹倒在地上,忽忽不乐当起闷葫芦,缄口无言。
“大哥,要不我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叶杰敏锐察觉到自家哥哥的怒气,颇为爽利的开口,竭力压下去灼灼燃烧的火焰。
“也好,你去看看怎么回事,爹临走前吩咐了城门千万要紧闭,所以咱俩半点幺蛾子都不能出错”
“大哥请放心,我这就去看看”
话莆刚落,一道闪电瞬间而过,带着叶杰的身影飞快消失在叶雄的视线里。
……
“二弟怎么还不回来?”
“回少将军的话,末将...不知”
“你又不知道”
祸从天上降,锅从头顶砸,不知名士兵的屁股蛋再次遭殃,又是如出一辙的被喘了一脚。
“还不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士兵结结巴巴应了声“是”,像只受惊的麻雀,犹豫了一下,还是小步跟在身后。
两人的脚步声一路蜿蜒而行,叶雄并未察觉到有什么异样,只是自己倏地乍起的满目阴翳令守岗的士兵不禁激激灵打了个寒颤。
从城楼上到城楼下的阶梯逶迤曲折,拐来拐去,这段距离不长也不短,终有尽头,而荼蘼也终会凋零。
“还不走快点”
身后除了狂乱的胡风在荡漾,似乎刚刚所有的喧器声和嘈杂声,连那士兵窸窸索索的脚步声都伴随他这一句话掷入地面后霎时湮灭。
热血滚烫,碎骨白骸,刺入心扉还是来临。
叶雄脑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好,二弟有危险”
他的心弦遽然紧绷到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正想旋踵迈出第一步,脚未落地,有股强大力量直逼胸口,推着他向前趔趄了几步。
从远方射来的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甲胄,他似乎听到划破皮肉击碎骨骼的声音,紧接着有血不死不休的汩汩渗出,茫然一瞬的人回头便撞进一双藐藐的深邃眸子。
他熟悉那双眼睛,那双刚刚还纯真无暇,唯唯诺诺喊他少将军的人,现在却是目眦欲裂,凶戾杀气连亘如缕。
“你是谁?我二弟呢?”
一把changqiang插在地面竭力稳住开始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紧握枪柄嗤之以鼻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你二弟...在那”
叶雄的耳朵倏地动了动,心有余悸的目光随着士兵所指的方向蔓延过去,蓦然一眼令他突兀震住。
紧握changqiang跟着满眼通红的人在空中划弧度,径直往肆意狂笑的士兵脖颈挥去。
仅几厘之差,连皮肤都没触及到却陡然停住,它使出全身仅剩的所有力气将枪头往前指,仍然够不到。
他骤然睁大瞳孔,下一刻手中的changqiang忽而落地,发出锵锵几声,身后无数把剑与他的血肉相撞迸溅出的温热顺着脸庞的轮廓一滴滴滑落。
一瞬间的风起云涌,一瞬间的翻江倒海,一道人影紧随其后砸出破长空的声音。
叶雄挪动满是血迹的自己,慢慢的,慢慢靠近地上那具尸体,把自己的手极力伸长去触碰那双曾和自己打架,和自己比武的手。
在要够到叶杰的手时,头顶上又是一把利剑无声出鞘,嗜血的冷光如惊雷闪现劈断两兄弟最后一丝寄托,硬生生划出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