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言辞入耳时,叶昭哪还有闲工夫瞎耗,转眼间连马和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是火急火燎的人也没问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也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漠北大街小巷窜来窜去。
路过的人都纷纷感觉有阵强风刮起了灰尘模糊了它们的视线,隐隐绰绰有一道人影和一匹马迅速掠过,等回过神时又没有一丝斑迹。
“表妹,你在哪?”
不知为何她心里开始有些害怕,翻来覆去,搜肠刮肚,能想到的地方都大致被她寻了遍,就是丝毫没有半点眉目。
最后无奈本想转身回府去多派些人来帮忙,猛然脑中有念头闪过。
“桃花林,怎么忘了这个地方,叶昭你真的...”
她暗暗啐了自己一口,然后夹紧马肚,以最快的速度掀起漫天灰尘,径直狂奔过去。
一路马不停蹄的她,不敢耽搁太多时间,当抵达桃花林时,整个人由于心神恍惚,随着马蹄声躂躂地敲响四周,差点连马带人一起摔个狗啃泥。
幸亏只是没落稳,脚跐了一下引得身子摇摇晃晃,不过最终还是被自己竭力控制住。
“表妹”
寒冬里的桃花林虽已闭目沉眠,没了簌簌飘忽的花瓣,只余光秃秃的枝条翩冉冉,但还是大到一望无垠,见头不见尾。
“表妹,你在哪?”
她难掩焦急地踏遍枯枝,绕着树一圈又一圈的寻觅,满心的担忧堆悉眼角,惶惶不安的俏脸绷紧到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喘气喘成橐龠的她偶尔停下脚步,对着桃树无奈撒气,砸过去的手骤然发红,擦破皮肉渗出的红色血液沿着黝黑的树轮廓滑落,一拳而下也消磨不了她此时的烦躁。
“表妹,你到底在哪?”
阵阵清风拂面而来,带来一丝舒爽,却又莫名其妙的压迫着她,游动的目光随窸窸索索的脚步声四处蔓延,直到嶙峋单薄的身形倏地映入眼帘。
有个小人儿蹲在桃林最不显眼的犄角旮旯,背对着她,一上一下的抖着,啜泣的声音围住正向她嗵嗵独行走来的人,终於没由来的扰乱已经焦急如麻的心。
“表妹”
饮冰茹檗的柳惜音哭得很专心,连后面隐约传来欷歔声和零碎的脚步声都丝毫未曾察觉。
直到有双温软的手掌徐徐落在她纤细的左肩头上,柳惜音转身昂首与叶昭隔空对视,有双熠熠闪动的眼眸犹如一道阳光,温暖的包裹着她,让她感到一种无比的安全感。
叶昭带着千丝万缕的心绪蹙起了朗朗俊眉,俯首瞅望着柳惜音,扑棱棱的羽睫上沾着催花雨,眨动时泫然坠下,莫名让人揪心。
“表妹,你怎么了?跟我说说”
突如其来的一句关切让泪雨滂沱的小泪人再也难捱心中波涛汹涌的郁落情绪,骨碌碌扑入正蹲下来的叶昭怀中,紧紧地圈住叶昭的手臂,蜷缩成一团,僾然在试用她的眼泪,抚平自己无法诉说出的忧伤。
叶昭的神情一瞬间脆弱下来,低垂螓首看着怀里的人,任由一抹接一抹的温热渗入衣料,期间也未多置喙半句话。
她知道她的表妹需要宣泄,需要她静静的陪伴,更需要她无声的安慰。
有温柔的手指在悄然抚摸着柳惜音的如青瀑丝,一点点的力度袭在她背上,纵然没有多大的成效,纵然还是止不住她如决堤般汹涌而来的泪水,纵然还需要很久。
“表妹,莫哭”
但至少还有这句虽无法掀起多大的波澜,可终究这笨拙的绵薄之力还是能慢慢填满自家表妹空落落的心灵。
“阿昭”
眼眶挤出的金豆子倒劵回去,柳惜音小手紧紧扣住叶昭的手腕不愿松开,轻轻唤她一声。
“我在,表妹莫哭,莫难过”
“阿昭”她堪堪地仰头重复唤着叶昭。
“我在”
一如既往的附耳呢喃,而投在柳惜音身上的眼神,一点点的寻觅和担忧让柳惜音暗淡的神情剥落一地,小脸攀上几分柔和。
“我不想离开漠北,惜音喜欢待在漠北”
“可是娘亲说要让我去祖母家,可惜音不想去”
“那里我谁也不认识,谁也不熟悉,谁也不会像”阿昭,她忽然收了声音,隔了一刻才继续敞开话匣:“爹娘一样那般关心我,宠我,陪我”
柳惜音看向眼前人的双眸落下星辉,一闪一闪,似乎已忘了哭泣,她羞涩地轻咬唇瓣,却止不住心头汹涌泛滥的情愫与悸动。
“那里没有阿昭,再也不会有人背着我偷偷去西市看琉璃兔子灯,再也不会有人陪着我去看桃花星罗密布,红霞满天,再也不会有人说我变成丑八怪也娶我,再也不会有人笑着牵过我的手,一起回家,一起去风景秀丽的名山,一起去幽深蜿蜒的秀水,那里再也没有如和煦春风拂面的蓝衣少年”
柳惜音抬眸一遍又一遍的滴溜打转,默念千般不舍,寄以万般情怀,聊以慰藉。
“小表妹,就因为这样,在这里哭了一上午”
叶昭的食指轻点柳惜音的额头,捎开的嘴角难掩宠溺的笑意,揉合着纯真无瑕的语气,蹿入酡红小脸越垂越低的耳中。
“惜音不想走,漠北是惜音的家,所以我不想离开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