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闫德下颌紧绷,唇抿如线。
门外,洪佑森静静站着,他的视线像是落在门上,又像是透过门,看到房间内的一切。
乔以莎:“然后,关于狼人这个物种呢,其实您只需要知道一点就够了。他们是被自然祝福的种族。”说完,她朝洪闫德伸出一只手,声音放轻了点,“还有,被他选中的您也是。”
“最后一句,”她轻声道,“新年快乐,洪先生。”
她伸出的那只手打了个指响,整个房子凭空刮起一阵香风,空中慢慢浮现雪花般晶莹的亮珠,四处飘荡。随着它们的游走,房子的墙壁上生出墨绿的藤蔓,中间开出各色花朵,细长如丝的茑萝松旋转着爬上楼梯扶手,惊得洪闫德后退了一步。
很快,光秃秃的家中每一处都被装饰了,都是纯天然的饰品,树枝、青草、花朵、还有大大小小的水果,散发着清冷甜蜜的味道,沁人心脾。空中的浮光像幻彩的精灵,围绕着精雕细琢的房子轻盈跳跃,美不胜收。
洪闫德看着周围一切,瞠目结舌,哑口无言,乔以莎他略施一礼,笑着说:“过完年就会消失的,再见。”
晚风轻吹,洪佑森原地一跃,抓着门框轻巧地拉住二楼窗户,脚借力一蹬,翻上房顶。
他踩在坡型的房顶上,夜色中拉出一道岿然的影子,他的衣角和额前发丝轻轻晃荡,他看着那道消瘦的黑色身影从房子里走出,顺着夜路笔直向前。
星空很亮,但他的眼睛更亮,花儿散发异香,夜风奏起晚歌,长夜在摇颤,整个自然都在为他做摇篮。
他站了许久,直到乔以莎的身影完全消失于视野,他跳下房子,进了家门。
一眼没有看到洪闫德,他猜想他去了二楼那间房间。
他站在客厅里,转着圈环顾四周夸张的装饰,光点围绕在他周身,他嘴角不自觉地动了动。他走到衣架旁,上面缠绕了葡萄藤,他摘了一颗葡萄放嘴里嚼了嚼。
难以形容的甜……
他把包放回屋子,然后悄声来到哥哥的房间门口。
他顺着那一条浅浅的门缝向里看,洪闫德没有开灯,他坐在桌前,面对着的那盆植物,背影瘦弱衰老。月光化作一道笔直的线,照亮洪佑森的身体,他的眼里映出一束清冷的色调。他站了一会,最后也没有打扰洪闫德,再次回到了自己房间。
他在座位里坐了半天,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拿起手机,几次想发消息,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越坐越觉得燥热。
最后他抓抓脖子,手机扔桌上,决定先去洗个澡。
凉水打在脸上,他用力一抹,两手拄在洗手池旁。湿润的发丝一滴滴落下水珠。他凝视镜子里的人,平淡的神色,窄窄的脸颊,因为脸上肉比较少,在黑暗的地方,太阳穴和颧骨下方会有平整的一片阴影,让脸颊轮廓看起来有些硬朗……
他低下头,随意拨拨头发,将衣服脱了。
淋浴水哗啦啦冲在他宽阔的背脊上。
他的大脑有些放空,后来开始想考试,想洪闫德,想这些年来零零碎碎的一些小事。但没想多一会,他脑子里又浮现出起乔以莎最后的那道黑色背影。
夜是冷的,影子是冷的,水也是冷的,但他只要想到那画面,身体就由内而外发热。
某一刻,他甚至开始幻想,如果她敏锐度足够高,半路驻足,转头回来,他高高的视线与她对视,那将是怎样一种感觉。
这想象让他呼吸变重了,心脏一下一下,跳得越来越沉,每一下都像是要敲进灵魂深处。
他手卡在胯上,深呼吸,任由冰凉的冷水淋过全身。
还是难以熄灭内心的燥火。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宽大的手掌使劲洗了几把脸,浴室没有开灯,他闭着眼睛沉浸在黑暗之中,冲了半天冷水澡,忽然感觉有些不对……他睁开眼,在淋浴制成的朦胧帘幕下,他看到自己的心脏部位隐隐发出幽蓝色的光,随着每一次心跳,有流水般的晶莹光珠顺着血管走遍全身。
他从没发生过这种情况,喃喃自语:“什么东西……”
但他一直都是自己摸索着长大的,身体既无不适,也就没在意。
他挤了点洗发露,两三下洗完头发,冲干净后发现那光流还没消失。他盯着自己的心脏,没好气道:“别闪了!”
他下意识一压制,结果还真的不闪了。
……
而就在刚刚,他心脏闪烁的时刻,康可中心医院的顶层,已经被闻薄天占据下来的院长办公室里,一个正躺在沙发里休息的男人猛然惊醒。
这办公室自从被闻薄天拿下,基本处于全天反锁的状态,现在屋里已经乱成一团,各种纹章法器,坩埚药罐,堆得到处都是。
男人一跃而起,他身材矮小敦实,头也圆圆的,留着两撇八字胡,像个气球一样。他颠颠跑到铺在地上的一面水镜前,看了一会水纹波动的样子,激动地转头,对房门口倒挂着的几只蝙蝠说:“有动静了!快快快!叫他们过来!”
蝙蝠从窗户飞走,没一会,修、罗辛,还有打着哈欠的闻薄天集合在办公室内。
罗辛看着闻薄天,问:“他怎么在这?”
闻薄天收了哈欠,看他一眼:“你当我愿意来,我睡觉呢,那蝙蝠直往我脸上踩!”说完上下打量罗辛,看他们的装束,以及腰上系着的一把黑色的长柄横刀,撇嘴道:“你俩怎么打扮得跟古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