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真想和自己睡?
真不怕和自己一张床。
太子突然后悔不该说那种气话了。
阿珣不怕,他怕。
祁珏泽正躺在床上。
床畔一侧冰冷如霜,落日余晖即将散尽。
房里已只剩寒意。
祁珏泽想起刚刚去小酒馆里,寻张晋安的场景。
这几年,他和张晋安的关系越发密切。
他知道, 都是张丞相授意张晋安这样做的。
当朝丞相张举龄。
权倾朝野,只手遮天。
亲妹妹又是后宫独得盛宠的德妃。
久居高位,祁珏泽知晓,张丞相自然生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而祁珏泽,是最好操纵的傀儡皇子。
性子孤僻,众人嫌隙。
若丞相府给他最后一丝倚仗,他自然应当感激涕零,鞠躬尽瘁。
祁珏泽没有任何靠山。
他只能靠自己。
也不得不借了张丞相的势。
当然,这一切都未挑明。
他也未见过张丞相。
只是和张晋安有些来往,在外人看来,还是两人十分不对付的来往。
毕竟在国子监同窗的眼里,对于两人的相处,印象还停留在那次泼墨事件上。
唯有秦季珣,因叶念凝常常提起祁珏泽的好,去调查了一番祁珏泽,才偶尔窥见其中隐秘一处。
张晋安和祁珏泽,时常去丞相府后头的小酒馆。
对坐而谈。
旁人不知他们聊些什么。
但今日,却都听到了两人的争执声。
虽刻意压低到旁人听不清的声音。
却依然能听到二人声音中的怒意,剑拔弩张的气氛。
祁珏泽已经能想到,张晋安如今在丞相府是什么样子。
而事实证明,也却是如此。
张晋安怒气冲冲的回了丞相府,闯进了张举龄的书房。
“爹!祁珏泽这人,当真是做不得大事。真是要被他气死!”
张举龄恍若未闻的宣纸上落下最后一笔。
才抬头问道:“安儿,我们就是需要他做不得大事,你难道不知?”
“可他也太冲动了!”张晋安气得脸红,一屁股坐下来。
开始数落祁珏泽的不是。
“虽然他不蠢,领会到了我们想要扶持他的意图,但他竟然,敢明目张胆的要我们替他去寻那叶念淼?!”
“那叶念淼算个什么?太子的走狗罢了!凭什么要去寻他?”
“我们若是派人去寻,岂不是全天下都知道丞相府和平王挂上钩了?真不知道这个祁珏泽脑子怎么长的,我真是错看他了。”
张晋安的一大串连珠炮似的话,张举龄并未入耳。
他摸了摸自己半长的胡须,陷入了沉思。
若祁珏泽真是这么个冲动性子,那倒真是个难成大事的,也不需再对他那么忌惮防备,可以开始下一步的计划了。
可若祁珏泽是故意演出这么个冲动样子给他们看,那这个人,可就需要好好对付了……
“爹。你在想什么?”
“安儿,祁珏泽当真是断袖?”
“他当然是断袖!我们广业堂的同窗都知晓了。”
“若他不是心悦叶念淼,为何要无缘无故泼我一脸墨?”
“如今,叶念淼被人拐骗了,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爹你当时是没看到……”
张晋安越说,越显得有些兴奋,唾沫横飞。
张举龄心底的石头,又放下一块。
若祁珏泽真是断袖,那即便日后成了……
也后继无人。
若其他皇室血脉都不复存在,再加上皇室无储的由头。
取而代之就成了名正言顺。
“安儿,来陪爹下盘棋。”
这盘棋有点大。
他得好好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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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黑沉了下来。
最后一抹斜阳晚照,落在红墙绿瓦之间。
太子已经急得扯了秦季珣的衣摆好多次。
可秦季珣依旧正襟危坐,神色不惊。
太子知道自己急也没用。
可又恨不得自己亲自去寻人才是。
皇上得知太子因为叶念淼被拐骗了无心回宫之后。
哈哈大笑一声。
直接吩咐让太子不必回宫,在太子太傅府上住上一宿,等确认了叶念淼安全再回宫便是。
倒让秦季珣觉得有些意外。
即使面上不显,心底却开始揣测圣意。
皇上这意思是……?
太子又踱了会子步,突然看到一骑骏马疾驰而来。
近了才看到,马鞍是六扇门的制式。
高头大马上,跳下个方脸忠厚的男子。
对着秦季珣揖了揖:“秦公子,果真如你所料。”
随后摊开掌心,带着厚茧的掌心里躺着一枚小竹片。
竹片并不规则,没有什么特别。
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小竹片而已。
在路上即便见了,也只是一脚踩上去继续往前走。
“从东大街开始,路上洒扫的都见过这小竹片,往城外七里堆方向。”
“可是……到了梁家村,便寻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