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人打来微信电话,我看了一下,发现是周原,我很快就接听了。
“干嘛啊?大晚上的。”
周原似乎听见我的声音很高兴,便说:“亲爱的,听说你不舒服?”
“怎么严晓明那混蛋什么都跟你说啊?”我赌气道,“是的,发烧了。”
“要不我去看你?”周原说。
“别别别……”我连忙拒绝,“我没事,况且你工作要紧,放心吧,我死不了。”
周原在电话中笑了笑,说:“今晚你真温柔,我很喜欢生病的你。”
于是,“温柔”的我说:“周肚皮你个登徒子!我要从你鼻孔里把你的肠子都抠出来当严晓明的项链!能不能有句好话?你见我生病你很开心啊?幸灾乐祸啊?”
周原哈哈大笑起来,说:“真的是多夸你一句都夸不得。”
我脸上忽然一烧,因为没风了,我突生热意,偶尔有人在我身边跑过,但却是汗酸味的风……我避开了,行到乒乓球台,坐了上去,说:“周肚皮,你打电话来干什么?”
周原笑着说:“想你了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我黑夜中一翻白眼,前面有一对情侣坐着,听我这话回过头来看我,我又走开了去,说:“我不舒服,我挂电话了。”
“唉别啊……”周原哀求道,“我还有话跟你说。”
“有屁你他妈别憋着,赶紧放,憋着你很爽啊?”我骂道。
“我给你买了点东西,”周原说,“明天我派人给你送过去吧。”
我说:“别送我东西,我跟你不熟。”
“唉小子,”周原语气不爽了,“这话可说不得啊,哥哥我是真正地关心你,虽然我工资不是很高,身为穷屌丝的哥哥我给不了你金银珠宝,但哥哥的小小心意却是诚心诚意的,那些嘴上说着关心你的人,实则大多也只是随便说说,比起这些人,哥哥觉得哥哥的诚意比他们的强多了。”
我听了这话,我也没拒绝他了,便说:“你不是加班吗?你这两天不上班吗?”
周原说:“还记得前天晚上与哥哥我一块去酒吧的那个朋友吗?”
“记得啊,”我说,“但是周肚皮,在我面前别左‘哥哥’右‘哥哥’上‘哥哥’下‘哥哥’前‘哥哥’后‘哥哥’地自称,我听了想打人。”
“不叫哥哥叫什么?”周原说,“叫老公?”
我现在真想在我手机屏幕上凿个洞钻进去,再从周肚皮手机里钻出来狠狠地甩他一耳光,即使坏了我的手机我也毫不心疼,至少他的也跟着坏了!于是我说:“周肚皮,注意言辞,也注意一下你的脸皮,请你每天对着镜子用尺子量一量,别让它越来越厚,我讨厌厚脸皮的人,因为他们时常长着一张猪的脸。”
“啊哈哈哈哈哈……”周肚皮大笑了起来,“你真幽默,爱死你了。”
“老子不爱你,”我说,“周肚皮,我说的是真话。”
“好好好,”周原说,“不叫就不叫,你总有一天会叫!”
我拿他没办法,即使这人油嘴滑舌的,撩小受一把好手,但这人至少心眼不坏,于是我说:“你提跟你前两天一块去酒吧的那个朋友做什么?”
我这么一提醒,周原遂想起来要步入正题:“哦对,我明天叫他把东西给你送去。”
我连忙拒绝:“为什么叫他啊?我跟他不熟,最好是你来。”
“你不是不让我去吗?看来你还是想我了啊……”周原没脸没皮地说,“我忙着呢,你放心吧,他也是个受,我不怕他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跟陌生人面对面打交道,我怕跟他没话说,犯尴尬症。”
“你也有没话说的时候?你嘴巴厉害着呢,”周原笑道,“放心吧,绝对会有话说的,小江很成熟,我已经叮嘱过他,告诉你一些道理。”
我在想是什么道理需要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来告诉我?我也根本不需要啊。之后周原又说:“他的经历比你多,懂的也比你多,我叫他加你微信,他明天早上到你们学校了联系你。”
我“嗯”了一声说:“好的,你把他的名字告诉我吧。”
“江小白。”
我:“啊?”
周原笑着说:“开玩笑的,江广坤,‘广州’的‘广’,‘乾坤’的‘坤’。”
“我记不住,”我脑子又开始热了,“你叫他加我时备注下名字就行了,我觉得我又要发热了,我要回去吃药。”
“你没事吧?赶紧去医院。”
“我不去,再见。”我实在无力说话,也不管周原如何反应,便挂断了电话。
我回到宿舍,林韵杰已经做好了水果沙拉,碗里面简简单单,只有苹果数片、香蕉、火龙果,还加了酸奶,我平时饿的时候就这样吃,林韵杰也学会了,因为学起来很简单。但我此时发着烧,我只是懒懒地吃了几口,象征性地动了动勺子往嘴里送,之后吃了一粒退烧药,就去洗漱了,洗漱完了上床看了看手机。
招风耳:【能看看你的照片吗?】
我:【我朋友圈有。】
过了一会儿,我问:【你的照片呢?】
招风耳说:【看我照片墙。】
我看了他的照片墙,是一个脸很小、短发、成熟、面带微笑、手里拿着佛珠的男人,长得很帅,但我无心搭理,说了句“晚安”,我便睡去。
☆、2017/09/11
昨晚我睡得很痛苦,因为我睡觉时浑身发抖,即使我冷得不行时叫下铺的林韵杰把他被子给我盖,后来还是抖了一晚上。我梦见奶奶在给我做晚饭,边做边哭,我吃饭时她也一直盯着我在哭,嘴里还在说“孙啊,奶奶舍不得你”,我却没问为什么舍不得我,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做什么,我也跟着奶奶哭,那顿饭很苦、很涩,之后我就醒来了。
因为我的闹钟……
我也不知道这个奇怪的梦意味着什么,可能是我想奶奶了。但我也没有多想,我在我枕头下摸到了体温计,遂量了量体温,发现我已经烧到了38.7度。之后我向林韵杰喊了几声“林韵杰,林韵杰”,林韵杰便醒了,问我怎么了,我说我动弹不得了,快给我接杯水和退烧药,林韵杰朦胧着睡眼瞪了我一眼,嘀咕了一句“这么严重了还不去医院,活该”。我也没搭理他,吃了药我又睡了。
醒来时我看见有人加我微信好友,网名是一团乱七八糟的符号,备注是“江广坤”,我通过了好友请求,却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喂,哪位?”
对方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声音线很年轻,“小哲是吧?你好小哲,我是小江,我在你们学校门口等了半个小时了,你来校门口吧。”
我脑子一懵,觉得对不起人家,我的脸此时肯定红得肯定跟个猴屁股似的。心想江广坤一定是加我微信后便上了来我学校的路上,后来到了我学校我却还没通过他的好友请求,才求助周原,周原也没有我的手机号码,再去求助严晓明,才把我的手机号码弄到了手。
我全身都疼,即使烧退了……但我还是坚持着起来,我对着手机连忙说了句:“好的,我马上就去。”
我既没洗脸也没刷牙直接戴了个帽子遮住我蓬松乱如麻花的头发便往校门口奔去了。
我来到校门口,就看见一个清秀的男子倚靠在车头,他姿态潇洒,低头玩手机,侧面看他很文静,皮肤很好很白净,看上去只有二十三四岁,恐怕此时只能用“颜如玉”来形容他,这种形容是最合适不过的。
想着前天晚上看他的第一眼,暗光下倒是没怎么看清他的脸 ,毕竟我在外边很少盯着别人的脸看,因为我总是一副“目中无人”的表情,所以当时也没特别在意他的外貌,现在看了他,觉得这个男人很干净。
我上气不接下气跑过去,说:“非常对不起啊小江,让你等了这么久。”
江广坤见我大汗淋漓说:“没关系的,你脸色怎么那么苍白?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我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我没事,你放心吧,往年我发烧也懒得去医院。”
“去医院好得快,你相信我,”江广坤说,“这周我休假,所以我替肚皮帮你捎东西来了,那家伙忙得很……其实我也不赶时间,因为你生病嘛,我能理解。”
我笑了笑,浑身恢复了平静,说:“但我还是说一声对不起。”我说完便往车内看去,好奇周肚皮会给我些什么东西。
“肚皮知道你喜欢吃零食,给你买了很多,你有口福了。”江广坤说着,却没去车内拿,却说:“东西先放车里,我带你去兜兜风吧,顺便跟你说说话。”
我心想周肚皮肯定又去严晓明那里进修“肖哲百科”去了,于是我点点头,上了车。
车子启动,我也从未关心江广坤会带我去哪。他专心开着车,说:“小哲啊,没吃早饭吧?来,给你两个旺仔牛奶。”
我笑着接下两瓶旺仔牛奶,说:“谢谢。”
“你是不是没刷牙就跑出来了?”江广坤笑着看着前方。
我赶紧喝完一瓶旺仔牛奶,避免我如臭水沟如茅坑般的口臭殃及无辜百姓,默默地点点头。
“你真可爱……”
“我不可爱,”我好气地说,“成天一副嘴上不饶人的样子。”
“刀子嘴豆腐心,”江广坤似看清了一切,帮我打开车窗,让我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肚皮需要你这种性格的人,他欠管教。其实他挺老实的,也挺干净,你放心跟他谈。”
我连忙说:“小江,你误会了,我没想过要跟他谈。”
“时间会证明一切的,你虽然现在口口声声这么说,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呢,”江广坤说,“但是肚皮是最经得起时间磨炼的人。”
我问:“你要在我面前说他好话说他的过去有多么光辉或者有多么悲惨吗?”
江广坤苦笑着摇头,“你想多了,他没叫我在你面前说好话,只是拜托我为你科普一些知识。”
我心想你这不是正在变相着说他好话吗?但是周肚皮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我也闻不出来,毕竟我鼻炎很严重,生病时好似没有嗅觉似的。
我问:“你要跟我科普什么?”
江广坤说:“我的故事。”
我说:“洗耳恭听。”
我听了江广坤的故事后,才觉得我的命运并不多舛,致使我很同情江广坤。
江广坤今年28岁了,比周原还要大两岁,他俩是发小,难怪他说着一口北方口音。江广坤是个0,前些日子与男友分手了,难怪前天晚上我看见他很不高兴,原来是有伤心事。他与男友在一起总共五年,是在jack’d上面认识的,我现在才发现原来多年前同志圈流行的并不是不lū 帝,而是jack’d。
他们相识之后并上了床,后来当了固定炮友,一个月后却互相爱上了对方。江广坤家里很穷,父母都是典型的封建思想,加上他母亲有心脏病,根本不能接受突发的严重事件,否则会一命呜呼……他父母经常催婚,他父亲觉得他母亲因为身上这病是个□□,想早点抱孙子,但是江广坤又是个gay。
而他男朋友的情况也跟他差不多,家庭普通,也被家里催婚催得不行,但是身为gay,在这个社会上生存是很困难的,若是向父母出柜,肯定会受到扫地出门或者是决裂关系的惩罚。于是二人商量着找一对拉拉形婚,但是这个社会上的拉拉其实是很难找的,因为女同性恋的数量本就比男同性恋的数量要少很多,所以找起来也很困难,但是天公偏作美,在半年后他们找到了一对拉拉。
二人商量着各自选一个结婚骗父母,江广坤是一个性格温顺的人,但实则爆发力很大,看似温顺,急起来了吵架的时候的模样也是如魔鬼般让人恐惧,但平时还是很平易近人地温柔少话,所以他最后便选择了那对拉拉当中的t,男朋友则选择了拉拉中的p。因为那个p也是性格温顺的,t则是性子不好惹的,而他男朋友性子则跟那个t很相似,所以呢,这两对是0配t,1配p,形成互补,因为他们担心若是1与t配对的话,吵起架来怕是拦都拦不住……
之后,这两对“情侣”就结婚了,结婚之后在长沙买了房,两个家庭住在上下楼,一年后两个家庭都添了孩子,逢年过节去对方父母家走亲戚送红包,过节的礼数也从未少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年年都是如此。即使他们四人如此配对会少了一些生活上在夫妻间争议和争吵上的麻烦,但是在平时,还是男的跟男的住一起,女的跟女的住一起。江广坤喜欢孩子,就将自己的孩子带在身边生活,他男朋友则在此让步,让自己的孩子跟那对拉拉住,而那个小t身为攻向也在此问题上让了步,跟小p和小p的孩子住。
可是江广坤与男朋友双方还是出了问题,江广坤自从有了孩子之后由于生活压力大,性格也变得暴躁了起来,他们俩天天因为生活的压力吵架,诸如孩子的尿布谁去换、孩子放学后谁去接的问题,但是二人吵吵之后过两天也就烟消云散了。可孩子在慢慢长大,孩子生活的环境跟普通孩子又不一样,在结婚对象父母面前也难免会说漏嘴,对孩子以后的性向也会造成影响……他们虽然是同性恋,自然是不排斥同性恋的,但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是同性恋,并不是他们不同意,而是他们怕孩子受到社会上种种带来的压力。
之后江广坤男友与他一个支持孩子成为同性恋,一个反对孩子成为同性恋,一个希望二人同居组成一个有孩子的同志家庭,一个反对二人同居而跟孩子的母亲住……那对拉拉也出现了一样的问题,两个同志家庭吵了很久,最后都说过不下去了,双双分手,江广坤男友带着自己的妻儿离开了长沙。
我听了之后很是惋惜,除了惋惜还是惋惜。
我身为一个gay,初出茅庐,从来没听说过形婚的例子,今日江广坤算是真的为我科普了。
我们兜风兜了半个小时,我说:“往回开吧。”
江广坤说:“好。”
周原叫江广坤为我科普这些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周原想跟我在一起后跟我形婚?
我冷笑了一下,我可能跟周原在一起吗?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想过,但是我想到方才江广坤说“时间会证明一切的”的时候,我便知未来的茫然。虽然我现在根本、亦或者是说绝对不可能跟周原在一起,因为我在为我的未来奋斗,根本无心谈恋爱,最多与周原算是个朋友,但是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因为从江广坤口中得出周原是个极其有耐心且认真的人,要是我未来因为这个对周原动心了呢?
“小哲,我说这些不为别的,”江广坤的语气有些萧瑟,“我只是想别让你走我的路,这也是周原的本意,即使他不能保证你与他能在一起,但是他关心你,说以后无论你选择的是不是他,无论你知不知道形婚这种东西,他请你务必不要走形婚这条路,因为男男相爱形成的关系圈本就很复杂,最后还来了一对拉拉,你们两对的关系圈更为复杂,到时候有很多人情世故等你去处理、等着烦你,甚至影响你们的关系,让你们破裂,比如说孩子、双方父母、生活上的种种压力。但是这也不能排除个别形婚成功的案例,我在这里只是建议。”
江广坤说完后,我们很久都没说话,他送我到学校门口,我才说了句“谢谢”。
之后江广坤从后备箱搬出两个大箱子,我惊呆了,问:“这些都是什么啊?”
这两个纸箱尺寸一样,江广坤胡乱指着一箱,挠挠头,又指着另一箱,随后挠了挠头。我看着他这个样子很搞笑,他便不耐烦地说:“哎呀,反正有一箱子是米老头,另一箱子一半是你喜欢的辣条,但是你在生病,别吃这些,还有一半是一箱八宝粥、一箱牛奶,另加一些杂七杂八的,我也不记得了,只能说前天晚上我陪他逛超市累得我第二天早上起不来床……”